第40章 登高

【草堂留后世,诗圣著千秋。谁没背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呢?有人说,乾元二年是一座大关,在这年以前杜甫的诗还没有超过唐代其他的诗人;在这年以后,唐代的诗人便很少有超过杜甫的了。】

大唐小茶摊

李白轻轻吸了一口气,“子美的诗风,确实独成一派。”他觉得自己真的写不出像杜甫这种风格的诗……这口气,终是叹了出来。

”我不如子美,我写不出。”李白很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从安得广厦千万间开始,到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一段里蕴含的思想高度,高,是真的高。

昔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杜甫立愿为民。

这哪里是凡人所作的诗歌。这明明是圣人立下的的宏愿!

但是杜甫很显然不同意。

“太白兄,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这是后来的我写给你的。他都对你如此认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杜甫皱眉:”你说你写不出,但是你写的诗我拍马而不及……”

对啊,我俩风格不一样,他也写不出我的感觉。

李白了悟,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写不出来也正常。

”我是诗仙,你是诗圣,达夫兄,你是什么?”李白咧嘴,转身向高适发起灵魂一击。

高适抬眼,用眼神在李杜巡视一周后,轻笑了一声。

“某,没什么能耐。”

听此话似乎为此感到十分羞愧,但是恰恰相反,高适云淡风轻间接连抛下惊雷,可谓火力全开:

“没能被流放。”李白脸一僵。

“也没有多次迁徙。”杜甫叹了气。

最后以一个AOE收束。

“只不过是平平无奇地做了彭州刺史,有余力接济朋友一二罢了。”

输了。

李杜心里不约而同浮现了这个想法,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不在意的,虽然后世诗名没有李杜二人高,但是我混得好啊。

高适笑吟吟,颇为自在地把玩起了茶杯。

【毫无疑问,这一年是杜甫一生中最难的一年,寒冬腊月,舟

车难行,多次辗转迁徙,才在成都找到了新生活。而现在,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茅草屋又被一场暴雨毁得彻底。这放在普通人身上怕是要崩溃。】

众人十分认可这席话。

“是啊,这要是落在咱身上……”有妇人心有戚戚然,”那我可不想活了。”

一年里这么多次迁徙,不是人在路上,就是呆不了多久又要出发。

如此舟车劳顿也就罢了,美丽漂亮的新家又一朝被摧毁。

扪心自问,遇到这种情况自个别说想到他人了,能不消沉下去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有的人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哭?

为自己,也为杜甫。

【但是杜甫不然,尽管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尽管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杜甫的仍然渴盼着大应天下寒士俱欢颜那一天的到来。如果真有这一天,所求所愿留已了,他在茅屋里独自冻死又有何惧何难?】

“圣人,这就是圣人。”

有的人再无法抑制自己颤抖的双肩,只能扬起头来,试图将眼泪回流。

谁曾想连睫毛都沾染出一片温热,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何德何能……他们只不过是沧海之中,最平凡的一粟,却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受冻而死来换取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机会。

【在蜀中寓居的日子里,杜甫终于完成了自我的超脱,他并不局限于自己一家的悲欢,而是把目光投向更破碎的大唐深处去,投向历史和现实的反思当中去。无论是承平监世,还是兵荒马乱,他对社会的底层始终抱有一种深切的悲悯。】

【他为底层发声,他悲民间疾苦,他悯这芸芸众生。正是这众生的疾苦,正是这悲悯的人性,才让他的诗成为了诗史,才铸就了杜甫一代诗圣之名。】

大唐

”悲天悯人,可为圣人。子美你啊……”高适边看杜甫边叹气:”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我怎么?这不是未来的我吗。”杜甫对高适的diss感到莫名其妙。

”差距太大,见到本人有点幻灭。”李白幽幽补充了一句。

虽然知道这就是诗圣杜甫本杜,但是现在的杜甫嘛……

李白颇为挑剔看了杜甫一眼,随即摇头,“气质太不一样了。”

真的很割裂,尤其是拿前期的狂放和后面的沉郁——比,这差距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过,李白眉毛突然一弯,唇角轻扬,语气十分轻快:”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子美。”

“亦是如此。”

高适含笑。

诗圣这条路太难太累了,能成圣需要忍常人所不能,但是作为朋友,他们还是希望杜甫轻松点,快乐点。

“我们三人结伴而行,这是我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杜甫眼窝一热,只觉浑身暖呼呼的,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身下循环流走。

秦王府

“这就是我们大唐的诗圣啊。”

李世民又骄傲又难过,骄傲不必言说,自然是为杜甫骄傲,但是想到杜甫这一生,李世民又觉得这一切而言对杜甫太残酷。

他心下恻然,从富贵公子到多病老翁,其中滋味如何,也许只有杜甫本人知道。

【公元763年,唐代宗李豫即位,史称广德元年。一切都结束了,唐玄宗心爱的杨贵妃早早地于马嵬坡前自缢,追随光耀的开元盛世而去,他的爱情,他的事业,都在安史之乱中消磨殆尽,此后唐玄宗便一直郁郁寡欢。】

【退位后唐肃宗虽然尊其为太上皇,但他实际上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无法主动与外界联系。唐玄宗的晚年颇为凄凉,就在李豫登基的前一年,他便撒手人寰,享年七十八岁。而安禄山史思明甚至比唐玄宗走的还早,最后,在名将郭子仪的带领下,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终于结束了。】

七十八!

这个数字宛如惊雷炸在了秦始皇的心中。

“電之年……郁郁寡欢?”刘彻喃喃。

看到这段,刘彻的第一反应:好能活啊。

他真的有被唐玄宗的长寿震惊到,都快八十岁了,是他已知的皇帝里活得最久的,相比之下,连他的祖宗汉高祖都不算长寿了,差了近二十年呢!

但是刘彻随即嗤笑一声。

“郁郁寡欢还能活到七十八,朕倒是觉得他可一点都不伤心。”

唐玄宗要是真伤心欲绝的话,早就悲伤过度走了,还能活到这个岁数?

明明是惜

命惜到不行,即使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

女声:

【然而如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等诸多问题,却流毒百年,以至于让大唐积重难返,无法再现开元的鼎盛。】

得,没工夫为杜甫难过了。

天幕指出的弊端,才是他应该思考的问题。

李世民轻轻敲着案几,这些问题在初唐还可以改掉。

等天幕播完,是时候该找大家谈一谈今后的变革了。

【当然这是未来该考虑的问题,得知消息的杜甫,欣喜若狂,又双聂聂留下了一篇必背诗歌-《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天幕上的杜甫虽然年老,但是眉目间满是欣喜之色,很显然,这消息可把他高兴坏了。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他站在泪流满面的自己身边,亲切地拍了拍。

而后杜甫转了个圈,和妻子拥抱。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这个小老头此刻手舞足蹈,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收拾行李。

【但是我们知道,杜甫的后半生主打一个字————惨。广德二年,杜甫最重要的天使投资人,一路匡扶,后又荐杜甫为检校工部员外郎的成都府尹严武去世了,杜甫的日子一下子又不好过了起来。】

【他不得不离开成都,开启颠簸之旅。历经嘉州、戎州、渝州、忠州、云安后,于大历元年到达蔓州,也就是奉节日帝城。在菱州的两年是杜甫创作的又一高峰期,堪称杜诗压卷之作的《登高》便是写于这一时期。】

”哎……孟子说得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虽然隔着光阴,刘彻忍不住安慰道。

从一开始,从《登高》这自诗里个准得知道杜甫这一生会很苦很难。

但是看完杜甫的大半辈子后,此时再读《登高》,又是别有一番体会在。

【公元768年,杜甫思乡心切,虽然疾病缠身,虽然年过半百,但是他想落叶归根,他想再看一眼故乡。】

【杜甫这个人,是真的很执物,听闻新皇登基,他可以不远万里

长途奔袭只为替新皇效力,现在又为了归乡,在他生命的最后关隘,杜甫拖着自己病弱衰老的躯壳,乘舟而行,再次出发。】

杨氏带着孩子为杜甫送行。

杜甫站在舟楫上,看到妻子欲言又止的目光,对她摇了摇头。

“等我在老家安顿下来,就把你们接回去。”

他苍老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妻儿相信自己。

“等我。”

【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能乱立fg。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他一路漂泊,但可惜——至死他也没有回到他心念以求的家乡。】

雪花飘飘,落在杜甫的脸上融化成了水滴,向下淌去。

杜甫仰面朝天地躺在孤舟上。脸庞纸一样白惨白,隐约透出一股青灰之色。神思恍惚,气息奄奄,呼吸微弱而艰难,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呓语,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一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上面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

【大历五年,一个寒冷的冬天,杜甫在由潭州去往岳阳的一条小船上去世,享年五十九岁。】

【寂寞身后事,杜甫没能在生前大放异彩,终其一生籍籍无名,但是千秋万岁名,是金子总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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