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顶梁柱

觉还是得睡的。

解压不能变成压榨, 贺京桐再怎么口嗨,始终顾虑缪蓝最近工作的辛苦。

他说她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可以一切都为她服务。

在床上、在浴室, 唇齿纠缠紧紧相依的疯狂和投入,全程都以她的感受为主。

像经历了一场极致的运动, 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压力被释放干净。

结束后洗完澡,他甚至帮她吹头发。

暖风烘得人想睡觉, 缪蓝坐在椅子上微阖着眼睛,享受他精细全面的一条龙服务。

午夜时分, 房内只有吹风机的嗡嗡声,分贝不高, 反衬出一种尘埃落定的心安。

贺京桐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颈项和锁骨处, 几点红痕分外明显。

他干的。

真好看。

他恶劣地故意拿她的发尾扫过去,缪蓝觉得痒, 等到要发作, 他又说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拿他还有什么办法?

少爷伺候人显然还不熟练, 手上捋着她的发丝,刚开始新鲜劲儿很足, 可是越吹越怀疑人生, 差点想撂挑子:“你头发怎么这么多?”

是又长又多, 吹了得有十分钟了吧, 感觉大部分还是湿的。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他也洗了头发,早八百年前就干了。

缪蓝好笑, 睁开眼睛:“不行还是我自己来吧。”

少爷不接受任何方面的不行。

“平时也没见你吹这么久。”

“那是有方法的。”缪蓝指点他, “你从上往下吹,把发根吹干就行了,发尾不着急, 可以晾一晾。家里温度高,楼上楼下活动两圈也就干了。”

贺京桐虚心受教,掌握了她说的方法,效率明显变高,眼见她的发根干爽蓬松起来,心里竟然升起了不小的成就感。

他自认手法一流,越吹越来劲:“我给你吹完,一星期不用洗。”

“……”

你没有这种超能力。

压力释放过后,太过舒服,缪蓝一天没好好吃饭,此刻渐渐觉得食欲回来了。

她跟他分享:“我现在好像有胃口了。”

因为先前调情那句“唯一的胃口”,贺京桐的思路很顺畅地拐过去。

吹风机的声音也压不住他嗓子里的暧昧:“喵总,这你得加钱了。”

缪蓝:“……”

无语,他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是说想进食那种有胃口,肚子饿了。”

“哦,我也没说别的啊。”贺京桐嘴硬,“让我做饭,你以为很便宜?”

缪蓝按下他准备大展身手的抱负,“少爷,做饭我确实没指望你。”

……他还非做不可了!

头发吹好,他领着她下楼。

阿姨不在,他拒绝叫外送,自告奋勇秀厨艺,搜刮冰箱里的食材,最终给她煮了碗酸汤饺子。

饺子是阿姨提前包好冷冻的,怎么煮是网上现学的,至于酸汤,调个味就行。

……根本也谈不上厨艺。

但或许是新手保护期的缘故,简单的东西他确实抓住了精髓。

酸汤的的味道拿捏得正好,饺子煮出来也没辜负阿姨当初和面调馅儿的好手艺。

缪蓝吃下去,身心都舒坦,“贺总,可以给你打分吗?”

贺京桐身上只裹了件白色的浴袍,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懒散地拽着:“不是满分我不要。”

“满分到我觉得你可以承包我近期的伙食。”

“……”

等着使唤他呢。

他本来不饿,看她吃得这么香,也想品鉴一下自己的厨艺到底有多好。

瞧瞧把她满足的,吃得鼻尖都冒汗了。

他转身去厨房盛了一小碗出来,坐下来跟她一起吃。

缪蓝刚好在回手机上的消息,贺京桐见状一把扣住,“吃我做的饭还看手机,给我收起来。”

“你干嘛。”她想要抢回来。

但他说一不二,“吃饭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少爷,你不知道,”她诚恳得不行,“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消息,只有就着你这么好吃的饺子我才能看下去。”

“……”

贺京桐服气且妥协,“缪蓝,你是会夸人的。”

缪蓝边吃边回了几个要紧的消息,然后才看到妹妹三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纪幼蓝前两天从沙漠里回来了,总算平平安安没出岔子,要不然她以后休想再去什么险峻之地进行奇异冒险了。

她给缪蓝分享了好几张在当地拍下的星空图,后面跟着几条语音。

点开来一条一条自动播放,妹妹的声音里难掩喜悦开心,讲自己遇到的一些惊险又好玩的事,还说给她带了礼物回来。

缪蓝给妹妹回复,又问她元旦有没有什么安排,说要带她出去玩两天。

时间太晚,纪幼蓝估计已经睡了,暂时没回复。

手机锁了屏,缪蓝专心吃东西。

贺京桐全程听完纪幼蓝的语音,评价道:“你这妹妹,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嗯,她的专业让她自由又爱冒险。外公家里说管得紧,实际上都是由着她性子来。”

听起来姐妹俩很不一样,贺京桐随口一问:“你们俩,当初为什么没都养在纪家?”

在北宁,纪家是要压缪家一头的,当初如果全力争取抚养权,纪家未必不能把两个孩子都要过去。而且纪家的家庭关系比缪家简单和谐多了,怎么看都是更优选。

“一般……两个孩子的家庭不都是这样吗?父母离婚,一个跟爸爸,一个跟妈妈。”缪蓝平静地答道,“你和嘉树,不也是一样。”

“那为什么是你姓了缪?你妈妈偏心小的?”

他从来没了解过相关的陈年往事,所作的猜测也只是从自己的经验出发。

缪蓝被这个问题轻轻刺了一下。

喝汤的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始终没舀起来喝一口。

她问他:“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爸爸偏心我呢?”

“大多数小孩子,都是跟妈妈更亲。”

他说的是客观事实。

但总有大多数之外的情况。

她小时候,包括父母离婚的那两年,来自父亲母亲的爱从来没少一分。

而她妹妹,连跟妈妈亲的机会都没有……

缪蓝没有正面回答,敛了眸,声音也变低:“我要是养在纪家,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吃你做的饭了。”

手机震动,是纪幼蓝的消息,正好跳过饭桌上的话题。

语音消息,解释她刚才在洗澡,结尾猝不及防“啊”一声,下一条解释是手机充电线把水杯弄倒了。

缪蓝笑着打字,让她小心点。

刚才一点点的往事郁结也消散开。

纪幼蓝接着发语音:“阿姐,元旦假期你肯定要跟姐夫过吧。我怎么好去当电灯泡?”

肯定要跟姐夫过……

缪蓝:。

她倒是忘了这茬。

以往跨年,她要么是跟朋友一起,要么是带妹妹出去玩。

今年她结婚了,第一人选就坐在她身边,刚刚还给她做了饭,但是她完全没考虑到……

视线移到一旁的贺京桐身上。

他抱臂向后倚着椅背,这架势显然是听到了语音消息的内容,隐隐有点要算账的意思。

果然,他开口:“你看,你妹妹都比你有觉悟。”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缪蓝露出十二分的微笑:“贺总,请问你元旦假期可以正常休吗?”

贺京桐眼皮一撩,冷声冷气:“我要是正常休了,岂不是让你在妹妹和我之间两难?”

“……”

没什么难的,大不了大家都凑一起。

跨年本来就是人越多越开心。

但此刻出言反驳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缪蓝等他散完少爷脾气。

贺京桐:“这样吧,我当好人,不让你为难。”

画风突变得诡异,他这么好说话才是怪事。

她疑惑:“你要去加班?”

“新年主动加班,我是有受虐倾向?”

“那你什么意思?”

贺京桐探身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密码他还不知道,对着她脸一照,自动解锁。

屏幕上还是纪幼蓝的对话框,他按住下方的语音开始说话。

声音清明,像那种最正派的好人:“mini蓝,我是姐夫。”

咻,发出去一条。

缪蓝完全看不懂他要干什么

“我跟你姐姐邀请你来家里跨年,赏脸来吗?”

缪蓝:?

收到消息的纪幼蓝:“……”

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对面显然在纠结。

过一会儿,新跳出来的消息听起来战战兢兢:“姐夫,你是不是在说反话……?我真的不会去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

贺京桐心想这妹妹胆子怎么又变小了。

显得他多可怕似的。

他接着游说,表明自己是认真的:“我把嘉树也叫来,你们一个学校的,左右都认识。”

纪幼蓝:“姐夫,我不是、我不是质疑你,我能听我阿姐说句话吗?”

……说得好像缪蓝被他挟持了一样。

贺京桐把手机推过来,缪蓝当然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她不懂他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小九,你姐夫说的是真的,你没有其他安排就来我这里跨年。”

纪幼蓝这才应下了。

缪蓝放下手机锁了屏,看向贺京桐。

道理她都懂,妹妹弟弟都叫上无可厚非,就是为什么非要在家里跨?外面得趣的地方多了。

她问出来。

“你不是怕冷吗?家里暖和又放松。”他的理由很充分,“外面人太多,也没什么意思,一家人亲亲热热多好。”

缪蓝完全没被说服,他要是爱跟一家人亲亲热热,头两年也不会连春节都不回国。

“贺京桐,你好古怪。”

“古怪什么?”他不接茬,“到时候给你放烟花,让弟弟妹妹全都哇塞。”

“……城区禁燃。”

“那就做点其他哇塞的事。”

“比如?”

他险些翻车,“……给我点时间想想。”

把用过的餐具收拾好放进洗碗机里,两人上楼休息。

在主卧门口互道晚安分别,贺京桐:“蓝蓝,打个赌,你很快就会让我睡进去。”

缪蓝没跟他赌。

因为觉得自己输的可能性太大。

只问他期限:“很快是多快?”

他果断又自信:“明年。”

明年马上就到了。

他这么说,意味着绝对不会等到明年第二天。

倏地领会到他刚才安排的跨年。

两个小的来家里,过了零点自然会留他们住下。

除了楼下阿姨住的房间,别墅里总共就三个卧室……

“贺京桐,你……”

“我在帮你,帮你做你无法做的决定。”贺京桐抚了抚她轻蹙的眉心,“好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顶梁柱。”

“……”

缪蓝进了房间关上门,一时没了睡意,倚在门板上,思绪不知飘到哪里。

门后忽然响起敲击的咚咚声。

静谧的夜里,她被吓到,心脏跳快了几拍。

弄出动静的不会有别人。

……他不会改主意了连明年也不等了吧?

贺京桐象征性敲两下就想把门推开,没想到会有阻力,奇怪又好笑:“你在门后干嘛呢?”

缪蓝没把门打开,就这么隔着门板问:“有什么事?”

“有句话忘了说,怕你听不清,先把门打开。”

他又敲了一遍,“我真不是来睡你的床的。”

缪蓝压下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光明正大看他,“什么话忘了说?”

……非得现在说。

贺京桐正色,比今晚所有时刻都认真:“你刚才说,如果你养在纪家,就不会怎么怎么样。”

他拒绝重复那句话具体的内容。

“对。”

“我要说的是,”他顿了顿,视线和气息压过来,“你不管养在谁家,结果都一样。”

缪蓝眼睫轻眨,扶在门框的手掌下滑,碰到他的。

热意明显,她像被烫了一下,撤开。

等着他下文。

“什么结果?”

他一字一句,像刚才叩门那样叩进她心跳的间隙里:

“跟我结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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