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词千秋

词者,始于汉,定于唐,盛于宋,故又名宋词。宋词一宗,二派分庭。曰豪放,曰婉约。二派孰佳,前人之述备矣,余独述己见,谓曰:“宋词二派,各有千秋,实则儒道合流之物,古来士大夫立足之根本”!

何谓也?古今之道,进则儒,诚心正意,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谓睥睨天下,捭阖之道也;退则道,抱元守一,察宇宙之无穷,观自然之众妙,是谓鸢飞鱼跃,庄周梦蝶之理也。睥睨捭阖者,豪放之祖也;鸢飞梦蝶者,婉约之宗也!儒道者,进退相成,是谓互补。故曰:婉约、豪放,各有千秋。

大宋开疆,太祖夺柴氏龙脉,杯酒释兵权,抑武重文。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帝王礼之以重金,故士大夫者,皆开土立宅,争相享乐。宴饮之余,迷樱桃樊素之口,醉杨柳小蛮之腰,遂成文助兴,谓之曰词。此则婉约派之兴也,故有阴柔之美。如晏殊之《蝶恋花》,“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及至柳三变,羁旅入词,慢调铺陈,如之《雨霖铃》,“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然则范文正与诸公异焉。文正及第,授参军,故具边疆风骨,铮铮如铁。“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渔家傲.秋思》)。此则豪放之端也,故有阳刚之气。及子瞻,以诗为词,开词境,摒“诗余”之名,为词正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江城子.密州出猎》),“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念奴娇.赤壁怀古》)。

至鹏举、稼轩,王朝更迭,高宗临帝。靖康之难,血泪之史!太祖抑武重文之弊乍现,开封城陷,二帝北狩。“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满江红》)!此则鹏举之怒。“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此谓稼轩之痛!此怒此痛,豪放之因也。

古之文宗,如醉翁者,诗言志,词抒情。及子瞻,词亦可言志,如“西北望,射天狼”。言志者,进取也,儒者家国之情怀;抒情者,退守也,道者阴柔之表征。

进,则如鹏举“仰天长叹,壮怀激烈”;退,则比晏殊“小园香径独徘徊”。进退之道,焉可缺一?故曰:“豪放、婉约,各有千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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