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陌生的奇景

翌日,狱法山后。

一座百丈高的石碑巍巍然耸立,浩荡的五行元气排山倒海般在石碑上空涌动。

石碑周围百丈内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生命。

碑上无他,唯刻四字:毗卢仙境。

分分入石,笔笔苍劲。

此时,白云生正站在百丈外盯着那四个苍劲的大字,每个字都像一张远古妖兽的血口。

看得久了,竟然觉得脑袋呼呼地响,身体有一种由内而外被撕开的感觉。

忽然,白云生背后打了个冷战。

是那把幻刃在动。

白云生疑惑着拔出幻刃,却又没发现什么奇怪。

他以为是错觉,放回背后刚要松手,刀身又是一阵抖动。

白云生在心里忖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妖刀幻刃,南荒妖界倚帝山的至宝,神品兵器,有什么能引起它的恐惧。

思忖间,三方人马已经到齐,烈广散、盛涛、猿劫共同祭出一张赤金色的符纸,符纸打入空中,似是贴在一面无形的墙上。

忽而一条通道安静地出现在众妖眼前,就像用笔画出来似的。

眼前这百丈的荒芜竟是一层结界。

烈广散闷声道:“蛮界已开,请随我来。”

楚江天抬了抬头,喃喃道:“此处的力量若是被引出,怕是能顷刻间颠覆整个狱法山。”

烈广散傲然一笑,率先走了进去。

白云生刚刚走进通道,背后的幻刃又是一阵晃动,走进蛮界后,幻刃却又安静了下来。

通道的尽头,那座庞然的石碑兀立在众人眼前,直通天际,无边的压迫感骤然降临。

烈广散、盛涛和猿劫一同站在最前面,烈广散道:“让他们出来吧,毗卢仙境即将开启。”

当即,白云生、项无间、易风啸、宁化、段玉清五妖走上前。

北荒妖界五妖皆出自三大皇族,东荒妖界是四男一女,那女子正是暮成雪。

白云生第一时间把目光投了过去,暮成雪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注目。

……

温暖的光,温暖的云,温暖的水。

白云生周身的传送光一灭,自己站在西沉的阳光下,眼前是一座寂静的湖。

橘红色的晚霞落在山的那一头,波光粼粼的湖水闪动得像盛开的和田玉,水里浮着一座和田玉做的桥,桥的尽头湖中央有片茂密的紫竹林。

温暖的夕光缓缓拂向山谷外,树林外,一瀑十丈宽的白练从悬崖上飞彻而下,白色的激流涌起纷乱的水花。

白云生自言自语道:“看这青山绿水,想必是流木境。哪里都一样,还是赶紧找出口吧。”

说着想着走着,血红色的夕阳带走了最后一丝光线,整座山谷偷偷穿上一身清冷的月光。

白云生下意识地踏上水中的浮桥。

桥板是用翡翠色的玉石做成,浮在湖里与湖水融为一体,刚刚还什么也不见,月光一落,黑沉沉的湖水中瞬间亮起了一条长长的荧光,直通湖心的紫竹林。

竹林里有座茅屋,屋里长着灯。

白云生的脚步就停在茅屋前,疑惑道:“有人?难道是幻象。”

站了许久,屋里的灯光一闪一闪,耳边隐约传来一老一少的笑骂声和碰杯声。

白云生鼓起勇气,朗声道:“你好,有人吗?”

竹身草蓬的茅屋已有些斑驳,在月光里荡漾着一层淡淡的紫色。

屋里没有回声。

白云生又问了一次,仍然没人回应。顿时诧异道:“就算是幻象也该有个人啊。”

莫名其妙间,简易的木门竟然被他莫名其妙地推开,拂过门沿上搭下来绿叶枝条,走入屋内。

屋里的布置很简朴,只有一张床,一方柜,一张桌和几十个酒坛子。

柜子里整齐地堆满了厚厚的古书。

屋里的酒香扑鼻,显然刚刚的饮酒声并非幻想,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床头的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砚中的墨还很湿,白云生拿起最上面一张未写满的纸,喃喃念道:“黑木香,鸢尾露,龙须紫藤······”

白云生立马皱起了眉头,这些词他很熟悉,这些花草的功用他脑海里一清二楚,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纸下面压着一本旧黄色的古书,用紫竹皮包着,很厚。

白云生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眉目一蹙,诧道:“易水经?”

说完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似乎想到点什么,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天帝山里见过。

灯在燃着,酒香飘着,笔墨还湿着。

可人去哪里了?

白云生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仔仔细细地将一览无余的角落看了好几遍,这样的步伐他似乎很熟悉,走起来很熟练。

就在此时,屋外寂静的夜幕下突然电闪雷鸣。

......

白云生惊叫一声:“不好!”

当即脚运七杀步,飞快地跑出门外。

果然黑云遮月,方才晴朗的夜空顷刻间雷蛇出没。

随着一声怒吼,脚下的湖心岛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一头狮子正在抖下身上的跳蚤。

白云生心头一跳,跑出紫竹林来到湖边,抬眼一看,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只见平静的湖面地震般塌陷了半顷湖水,急速旋转的漩涡中升起一条碧青色的蜿蜒巨龙,在闪电的劈闪下,一颗龙头天威凛凛,一双硫磺色的龙目正盯着漩涡上空飘着的两团柔光,一白一绿。

磅礴的五行元气环绕在巨龙周身,像是朝君的微臣,又像卑微的奴仆。

白云生默立在湖边一动不动,但只要仔细一看,一向心直胆大的他竟止不住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颤抖。

一张脸在雷光下煞白煞白,显然已经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他试着联系朱雀,但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恐惧从手脚包围上来,开始入侵他的意识和脏腑。

毗卢仙境中虽皆是幻象,但若是冒险者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就在自己即将被恐惧吞没时,一股胆气从不知何处的边缘喷涌了上来。

白云生呆滞的眼神中骤然燃起两团黑色的火焰,一道声音在冰冷的躯壳中回荡着:“哼!难道没有朱雀我便废了?”

光起光落。

那股莫名的胆气竟然将袭来的寒意杀得片甲不留,白云生眼前顿时恢复了清明。

巨龙和那团白光似乎正在说话,可说的什么,白云生半句也听不到,他面前是一幕哑剧,却足够震撼。

少顷。

天空的黑云消失了。

塌陷的湖水重新愈合,映着清冷的月光照在白云生脸上。

几个喘息后,白光和绿光也消失了。

白云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才巨龙出没的湖面,喃喃道:“难道是木神兽青龙?”

他又想起楚寒的话,这毗卢仙境中蕴藏着五神兽的传承,但现在他刚到流木境,远未见到毗卢仙宫,怎么会提前见到了青龙神兽?

月光下,白云生健步如飞,几个起落后已经站在刚刚那团白光的位置。

这里的岸边环绕着一从紫竹林,竹叶吟吟间月光倒是奇美。

脚下就是黑漆漆的湖水,白云生在考虑要不要下去。

他来到流木境已有些时候,却一个出入口都没看见。

毗卢仙境既然事关五神兽传承,那么方才出现的疑似青龙的妖兽或许是一次机遇。

只不过这场机遇非常危险。

白云生一直站了半个时辰。

月下的湖水中映着他的倒影,在这清冷寂静的夜晚格外诡异。

但白云生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那是一种无谓的平静。

因为他无法修行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那也是一种无畏的平静。

因为无谓,所以无畏。

“若是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这绝不是自暴自弃的人会说出的话,白云生从来没有自暴自弃。

即使没有修为,失去记忆,不知自我,也从来没有。

冰冷的月光,冰冷的湖水。

它们自然不会理睬茫茫人海中一个凡人的烦恼和失意,它们只会静静地看着,默默地目送他跳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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