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二人在高耸的城墙上依偎,就这么看着太阳徐徐落下,双月渐渐升至高空,繁星在双月的明亮光辉下微弱闪动。

甜蜜的时光总是如驹过隙,冷情渐渐感觉薇安有了困意,再三劝说下,终于携了薇安返回住处。

居室的门敞开着,桌上的油灯被点亮,安德森赫然坐在客厅中,看来已等了好久,见冷情回来忙站了起来。

冷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坐在了对面,歉然道:“不知你会来,让你久等了。怎么,有事找我?”

安德森没就座,却突然单膝向冷情跪下,神情庄重的说:“冷大人,请接受我的效忠!”

冷情被唬了一跳,怎都想不到安德森突然来这手,急忙想搀扶他起来,没想安德森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又说:“冷大人,请您接受我的效忠!在罗莫西城保卫战胜利前,我就发过誓,如果您能拯救罗莫西城,拯救纳斯拉国,胜利后我将效忠于您,终身不离不弃!”

对这世界的贵族制度,冷情已有大致了解,总的来说和过去英国的爵位制度略有差别,名称也不同,不过基本上还能一一对应,可见世事发展确有它的规律性。

贵族向某人效忠后,将成为某人的附庸或者叫家臣,一切行事以主公的目标为准。因为这种关系具有极大的约束性,所以除了国王或皇帝,一般来说贵族不会向其他任何人效忠。当然,贵族的所有权利和荣誉来源于皇帝,同时也是所有皇权的基础。

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家臣背叛的情况,不过数量极少,之后也会自动失去所有荣誉地位,被所有人唾弃,往往活不了多久便郁郁而终。

更绝的是,如果贵族决定向某人效忠却没被接受,将被他自己和世人当作极大的耻辱,最终,这位贵族往往会选择结束生命以逃避这种耻辱。

冷情可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这段日子的接触,也觉得安德森是位值得尊敬的人,一旦接受他的效忠,对他的忠诚不必有任何怀疑。

不过冷情还是心有疑问,道:“我说的没错的话,你原本是效忠于纳斯拉皇帝的,现在改换门庭,不怕将来纳斯拉皇帝对你秋后算账?”

安德森闻言,仍跪立不动,愤愤道:“别提他了。眼见兽人要打过来,就这么抛下所有国民同那些大臣们携带财物远渡海外,连莫妮娅女王一个女流之辈都比不上。做出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后,他已将自己和祖先的荣誉完全抹杀,再不配为纳斯拉的皇者。”

冷情点点头,他自己对纳斯拉皇帝的行为亦甚感不齿,既然安德森心意已决,那也没什么好说,道:“好,我接受你的效忠。”

安德森激动地开始效忠誓言:“我,安德森,从今日起效忠于冷情阁下,并在以后岁月中忠心侍奉,不离不弃,百死亦不悔!”

冷情从乾坤戒取了柄大剑,剑尖平贴跪立的安德森肩部,庄重且简短的说:“我,接受你的效忠。”

安德森激动地站了起来,又行了个军礼,说:“那我以后就叫您主公了。”

冷情一听:得,又多了种叫法。微笑道:“如你所愿。不过以后不必太多礼节,咱们还是平常般相处,别搞的太生分了。”

心愿得偿,安德森显得很兴奋,两人相对坐下后,安德森想起另外的事,说:“近两日国内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那时主公您忙于其他事物,我就没向您汇报。如果您不困的话,我想现在和您说说。”

冷情皱眉,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别扭,道:“你还是改改称谓,随意点别用尊称了。”

安德森点点头,继续说:“前段时间,有兽人的压力在外还没什么,现在兽人大军离去,纳斯拉皇帝和所有高官都已不在,国内局势因此乱成一团,治安严重恶化,甚至很多地方已经有人占领城市,疯狂的招兵买马甚至强拉平民入伍,以达到尽快扩充势力的目的。这样下去,很快纳斯拉将陷入疯狂内战,到时候还不知要死伤多少平民。”

冷情听完,面色变换间,竟搞不清自己的情绪。

气愤?无奈?恨铁不成钢?全部去死?

自己打生打死,难道就为了这样的“人族”?

和薇安说起这些道理时,自己能分析的很明白,也很客观的看待人性,然而真的直面这yu望衍生出的种种丑陋行为,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唯一无法解决的,是这骨子里的“人性”啊。

冷情陷入了矛盾中。

管?还是不管?

愣了半晌,冷情突然失笑,心想:“怎么就突然想不通了?!这种乱世,还能指望他们自发推选出一个领袖?这还是封建时代啊,一切以武力说话,每个人都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和权力。要提高人们的思想觉悟、道德水准,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安德森看着冷情面色变换忽喜忽怒,不敢打断他的思绪,静静等着冷情发话。

冷情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对安德森说:“那怎么办?自古以来皇帝都是这么打出来的,历史上因此死去的人还少吗?!反正兽人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让他们争去吧。”

安德森闻言大急道:“你说我们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纳斯拉的人民死在战火中?”

冷情笑着看安德森:“怎么,你也想做皇帝?”

安德森被这话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您可别这么说,我从没这个想法。不过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啊,很容易就能平定国内的风波。既然能不死人,我们为何还要袖手旁观?”

冷情有些奇怪:“怎么会很简单?这么多人想做皇帝,难道我一个个杀过来?”

安德森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疏忽,急忙解释道:“你不知道,你的事迹在国内已被传成什么样了。”接下来安德森把这些事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神”和“神使”两种说法。

冷情今天被安德森打击的不浅,而且还是一再的打击,哭笑不得的神情再次流露。

神?好像是自己一直在诋毁的存在啊?!怎么有朝一日自己也成“神”了?

这样的事实,太过讽刺了吧?

按照安德森的说法,现在纳斯拉国内没有不信神的,不是信自己这个“神”,就是信“光明神”。

听到这个消息,暂时来讲,除了“晕”这个字,冷情脑中一片空白。

呆呆看了安德森半晌,冷情突然说:“那你、你手下的将领和第八军团士兵都怎么想的?”

安德森想了想,说:“我只觉得您是个很厉害的人,其他人一般也这么认为,毕竟他们都见过你,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还是有少量士兵持那两种想法。不管什么想法,现在您在整个第八军团心中,是无可匹敌、必须仰视的存在,每位士兵都以参加过罗莫西城保卫战而自豪。可以这么说,就算你现在要把我这个军团长罢免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您,而是继续听从您的指挥。”

冷情总算重新平静下来,开始客观的思考。

安德森见状,索性不管不顾,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现在整个纳斯拉只有您适合坐这个皇位,我相信,纳斯拉在您的带领下必将迎来辉煌的年代。”

冷情心中暗骂安德森:“他奶奶的,你今天成心想让我得心脏病啊!!!”然而听到这话,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跳。

想想未来修炼之余的大把空闲时间,再多的兴趣爱好,重复一千遍也会变得厌烦。如果把一个国家从无到有发展起来,看着人们丰衣足食,看着原本的泥巴路变成纵横大地的水泥路,看着火车拉响汽笛在铁轨上奔驰,看着电脑出现在这个世界,看着人们住上高楼大厦,看着第一架独立研制的飞机飞上天……

好像,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啊……

冷情已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赶紧提醒自己:“这可是份绝大苦差,做个荒淫无道的皇帝容易,做个好皇帝绝对让人累死!又不贪那份虚荣,何必自找麻烦!”

安德森本是精明之人,哪还看不出冷情处于犹豫状态,连忙添油加醋说道:“您想想,如果不结束乱世,制止内战发生的可能性,将来要死多少平民,又有多少户人家妻离子散。而且兽人和魔族还在虎视眈眈,离开您的庇护,纳斯拉就算出现别的皇者又能坐稳几天,还不是很快被兽人打败,重新陷入覆灭的境地?不为别的,就为了东大陆所有幸存的人类,我恳请您在以后的岁月中带领我们对抗兽人,做我们的王者。”

冷情心知,安德森说的这些绝对没有夸大,自己也不会有兴趣始终帮别人保驾护航,最后搞个兔死狗烹被人暗算的下场那都是活该。

唔,试试也罢,最多不想再玩时找个合适的人传位,或者干脆发展到民主时代后让人们自己选头领出来,那时社会发展已有了惯性,自己又可一了百了逍遥自在了。

不管怎么说,就算作了皇帝,修炼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啊。这些个凡尘俗事,只是当作消遣而已。

冷情终于点了头,面色又轻松起来。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随心所欲,才是最重要啊……

安德森达成了今天所有的目标,早已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再开口时,话音中都带着颤抖:“那我明天就向各城市放飞迅鸟,向整个纳斯拉国宣告这个消息。”

冷情问:“你打算怎么做?”

安德森解释道:“我将向所有人宣告,我已效忠于您,鉴于原皇帝已逃离和您对纳斯拉所做的巨大贡献,您将是纳斯拉的天赐皇者。并且呼吁所有愿意效忠于您的各地现存或新组建的武装力量,赶到罗莫西城汇合,经过挑选整编后以原第八军团为骨干,形成初步的武装力量。一个月后如果还有武装力量不肯投附或兴风作浪,将在随后的军事行动中被彻底铲除。”

冷情听罢点点头,这的确是迅速稳定局势的最好办法。目前自己和第八军团都不适合离开罗莫西城,发出这样的呼吁才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至于到时候该采用怎样的管理形式,还是要好好想想。

稳定、高效、廉洁……这样的政体,才是自己想要的,什么都靠自己去想去做,那还不累死。靠原先的贵族制度,短期内问题不大,可以后怎么办?贵族制度可是腐败最快的了。

不管什么制度,跟社会发展对应的才是最好的,如果现在把什么民主照搬过来,自己都怀疑自己智商有问题。

算了,还有时间,慢慢再想,冷情头疼的想着。

安德森见诸事已定,兴冲冲的正要辞别,冷情忽想到“女”王的事,正好趁这机会打听一下,道:“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问你。那个……卡斯米安怎么会是女王当政的?”

安德森愕然望着他,冷情这才想到安德森还不知自己这些人来自西大陆,忙补充了一句:“我和克里多夫他们是西大陆人,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

安德森恍然大悟,怪不得冷情连这广为人知的典故都没听说,解释道:“这不奇怪,卡斯米安开国皇帝确实是男的,不过这个家族人口稀少男丁不枉,二代后便无男性可继承皇位,为了延续皇室血脉的统治,不得不由女性来继承皇位,被人们尊称为女王。莫妮娅女王已是第四位女王,此次随行的兰妮公主是她唯一的女儿,日后必然成为第五位女王。”

冷情听得好笑,这家族可真是衰啊~以前曾听说过,长期从事飞行员职业的人,后代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女孩,那时听说后只当个笑话听,没想到这个世界也能见到这样的例子。血脉的遗传,还真是奇妙啊……

又问:“女王?那人们怎么称呼女王的丈夫?”

安德森笑笑,说:“自然叫王夫,不过一般当面不这么称呼,而是以爵位相称。莫妮娅女王的王夫当初同卡斯米安援军一起出征,和其他援军一样尽数战死于维克斯一役中。”

冷情点点头,示意安德森可以离开了,心想:“真是个坚强而又值得敬佩的女人!”

随着安德森的离去,屋内又安静下来,冷情则开始闭目打坐,进行每天的功课。

一个时辰过去,乱七八糟的心思却始终在涌现,怎么也无法入定,冷情不得不睁开眼自嘲:“修心不够,有待提高!”

看看外面正是月华满地,突然想起自上次引导娜娜修炼以来,已经好久没动静,不会走火入魔了吧?!急忙神念探进为娜娜开辟的空间,观察了半天,竟看不出她是在睡觉还是在练功,谁让她是龙呢~~不过看起来倒没什么大碍。

懒得多事,冷情索性研究起传说中的道术和魔法能量来。

自修炼星辰诀以来,出于寿元限制的危机感,始终不停的往提高修为的方向努力,实用手段一直没掌握多少,说到底,自身实力还是最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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