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罪在老臣一人

严府,严世藩站在案桌前翻看着折子,越看越生气,所有折子都是清流的人在借着浙江的事情痛骂严党。

“反啦!”桌面清扫大师严世藩直接把堆积如山的折子全部推到地上,露出坐在后面的严嵩,此时正阴沉着脸,抬眼看着严世藩。

“我来了,把严党大旗交给你。看看你用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严嵩把柳如云骂福建承宣布政使的折子扔给他。

严世藩气的发抖,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些贪官还是坚守本职,一贪到底。

“另外一个折子我已经呈上去了,既然他想死,我就成全他。”严嵩站起身走到严世藩面前,低头看着面前羞愧难当的儿子说道:“我知道你聪明,写青词,斗倒夏言都是你,但你太自大了,儿子,不要在任用那些嘴上话漂亮的人了。如果不是因为魏旭,我们就完了。”

“但那些粮食都是买王直的,我担心清流说魏旭是严党,把我们拖下水!”

严嵩无奈摇头:“你一着急,那股聪明劲就没了。这些是万岁爷都知道,他还没杀魏旭就是默认了魏旭的做法。从海盗手中买粮,好过浙江造反,孰轻孰重,万岁爷也知道。我想,万岁爷也该召见我进宫了!”

“爹,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干嘛?逼宫么?”严嵩向门口走去,“现在,我还在,还能保护你,我七十多了,保护不了你几年了。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半柱香之后,李芳亲自请严嵩去了西苑。

“李公公,万岁爷这段时间仙体安康吧?”

李芳转头看着他笑道:“主子万岁爷仙体安康,就是心情有点不太好,现在下面的人都在要说法,浙江大乱也不是一件能压下去的事。”

“唉,有劳万岁爷了。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给万岁爷添了那么多麻烦,真是该死,罪该万死呀!”

“阁老不要这么说,这些年还依靠着你呢,若不是因为你,万岁爷更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该为主子操劳。但主子也是人心肉长,能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的难处。”

严嵩笑了,他知道嘉靖这一次找他就是要个说法,出出气,没别的意思。

“还是多亏了魏旭,他是你的人么?”李芳小声问道。

“不是,我以为是你的人!”

李芳笑了,“我的人都是无根之人,人家都娶一房小妾了。”

“反正不是清流的人就好!”严嵩笑的更开心了!

李芳笑道:“刚才万岁爷还夸着呢,是个好官,为民为国,将来能成一方栋梁之材。”

“是个好官呀!”严嵩放心了,如果魏旭进入内阁,必然威胁他的地位,但如果是放在外面,那就没事了。

严嵩在大殿外等待,李芳进入了,因为听到嘉靖在里面骂人。

进去一看,清流的人正跪在嘉靖面前,一人手里有一个折子,都在请求嘉靖给个说法,好好处理浙江的事情。

自从杨延和和他儿子离开朝廷之后,嘉靖已经许久不见这幅场面了!

李芳也没想到,清流的人居然敢如此老鼠舔猫裆----找刺激!

立刻上前安抚道:“主子万岁爷,别伤了仙体,严嵩那把老骨头来了!”

嘉靖立刻瞪大眼睛,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严嵩杵着拐杖颤巍巍跪在嘉靖面前,若是往常,嘉靖肯定会阻止,毕竟一把年纪了,万一跪死在这,他嘉靖可就是厕所里面吃芒果----不是屎也是屎。

但今天,嘉靖先生十分愤怒!

“严嵩,浙江的事情的如何了?”没喊阁老,可见是多么愤怒!

砰!严嵩重重磕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位走路都要散架的老玩意居然敢这么磕头,着实有点想讹人。

“万岁爷把内阁首辅之位交给我,让我帮万岁爷治理万岁爷的九州万方,但老臣却把大明治理成这个样子,老臣罪该万死,求皇上将老臣剥皮实草,以示天下!”严嵩又是一磕头,再次抬起头,可以看到额头上有血。

“这些年天灾不断,不能都怪你!”嘉靖抬了他一手。

严嵩继续说道:“现在浙江有魏旭坐镇,问题正在快速解决,不出一个月,浙江就能恢复正常运转,皇上,请革胡宗宪的职,让魏旭当浙江承宣布政使,现在能救浙江的只有他!”

李芳在内心窃喜,嘉靖和严嵩都被他玩了,而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李芳玩了他们。

跪在一旁的高拱指着严嵩骂道:“那个魏旭通倭,是个反贼,还把粮食给了造反军,你这般保他,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勾当。”“魏旭不是反贼!”严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泪水却不断落下,“这些年天灾不断,国库亏空,地方缺钱缺粮,你们户部比谁都清楚。浙江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就是因为没钱没粮食。魏旭能怎么办?你们要他怎么办?”

徐阶皱眉说道:“但通倭是死罪,造反也是死罪,法就是法!”

“罪在老臣一人,万般罪过皆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治理不善,魏旭也不会这样做。万岁爷,请杀了老臣,以平众怒。魏旭是个好官,是我大明的国之栋梁,未来大明能否再度崛起都指望着他呢!”严嵩再次磕头,血流不止。

嘉靖冷笑道:“怎么?这时候想撂挑子不干了?告诉你严嵩,不可能!魏旭是什么人,朕比你们清楚。罪就是罪,赏就是赏。但这些都要在事后评定,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浙江,到底有没有人造反?”

“没有!”严嵩立刻摇头说道:“胡宗宪呈上来了折子,原本打算明天给万岁爷看。”

他将折子呈上去。

上面说现在灾民大量聚集在杭州祈求粮食,魏旭正在赈灾,一切安好,已经有大量的灾民回去种田了!

“浙江是倭寇横行之地,现在又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胡宗宪必须坐镇浙江。”嘉靖收起折子笑道:“这才是我大明的好官,懂得为君分忧,公忠体国。”

言罢,他直接把折子甩到徐阶面前,徐阶知道自己输了,但他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现在浙江事务繁多,你们自己回去忙吧!”

“是!”

严嵩刚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李芳大喊道:“御医,御医!”

经过检查,严嵩是因为过度操劳,又撞到了头,才会昏迷。

虽然严嵩是个大贪官,谁都骂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严嵩能当二十多年的首辅,就算再坏,也不可能真的是个蠢货。

徐阶三人回去之后,高拱刚走到门口就骂道:“该死的老东西,还挺能装,怎么不直接死了算逑,也好让我们省心!”

“气话就不要再说了!”徐阶冷笑道:“我们还没输呢!”

高拱小熊摊手,“怎么没输?万岁爷都让我们不要管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把那八十万人全杀了?”

“全杀倒不至于!”徐阶冷笑道:“南直隶可是我们的人,现在坐镇苏州的将军范斯就是我们的人,让他去驰援杭州,击溃八十万叛军。”

二人全部瞪大眼睛,张居正小声问道:“老师,这样不好吧?万一真把那八十万人逼反了,到时候威胁到南京,倭寇趁势崛起,大明沿海就要丢了!”

徐阶看着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微笑道:“我们就是要把他们逼反,严党祸害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如果能推倒严党,丢一两个省,很值当!”

“我不同意!”高拱怒视徐阶,他很清楚倭寇都是怎么对待大明子民的。

男人全部杀光,女人被抓走,小孩吊死,就连孕妇都会被抛开肚子,将肚子里的婴儿插在竹子上。

倭寇所到之处,百里无鸡鸣。

“老高,我们做得是千古留名的大事,这样做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死十万人是死,死一百万人也是死,人死了可以再生,严党一日不除,大明民不聊生呀!”徐阶依旧是那幅忧国忧民的样子,他下手狠,还黑是出了名的。

高拱走到徐阶面前指着他怒吼道:“我说我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干,就别怪我下黑手。你这是拿大明几个省玩命啊!”

“好啦,知道了,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徐阶依旧笑脸盈盈,内心却在盘算着如何执行,张居正虽然支持高拱,但毕竟是自己老师不能直接说出来。

只能站在一旁沉默。

当晚,一封信送去了苏州知府手中。

五月二十一号傍晚,一队“从浙江而来”的造反军在苏州一个村庄中打家劫舍,苏州知府找到了范斯,将这件事全部告诉了范斯,还说浙江几乎快要失守,希望他能驰援浙江。

范斯当场气血上涌,却依旧不敢去,之后苏州知府暗示他,许次辅忧国忧民,这件事也是许次辅授意让他做的。

想到徐阶对他不薄,范斯挑选二十万精兵,快马赶赴杭州。

于五月二十四号抵达,范斯看到灾民营之后,发现他们没有丝毫防备,本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看到杭州城门大开之后,内心充满了疑惑。

便写信给自己的好友,苏州知府询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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