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天资聪颖，又有外公的教导，向来自诩不凡，却从没有过像程宝珠这般想法。
她和离回京之后要教导女子，不过也是想传播女子才情，让世人都知道女子也可以有才情，也可以堪比男儿。
可是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似乎从未想到过那些贫寒之家的姑娘。
她不论官商，却没想到贫苦的农民。
任婳看向了程宝珠，感叹道，“程姑娘是心有大善之人，我倒是不如你了。”
程宝珠苦笑了一声，“倒也不能这么说，若我是你，从小锦衣玉食，只怕也未必能想到这些。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能想到的事情都不同，所以难免有些你能想到的我却不能想到，还有些我能想到的你不能想到。”
任婳这才想到程宝珠的情况。
是啊，程宝珠是在乡下长大的，她从幼年时期到现在过得并不好，倒也难怪她能想到这些。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忘初心都是好的。
任婳道，“程姑娘不必自谦，你身处那样的环境，能有如今这样的才情和气度也是难得。”
程宝珠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比任婳多的是重活一世。
都是重活一世的人，在某些事情方面自然是会比常人更通透一些的。
“任姑娘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任婳不答反问，“你相信橙香能教好孩子们？”
自然对外是称橙香来教的，实际上自然也得是橙香来教。
她不可能做虚假的事情。
程宝珠对于这一点倒是毫不担心，“橙香虽然是个丫鬟，但是她既然是跟在任姑娘跟前的人，想来也是不差的，想必她比外头有钱人家的嫡出姑娘还要强一些的。”
程宝珠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前世后来任婳大病了一场，在她生病期间都是由橙香带她那些学生的，那些学生家里本来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孩子们都说觉得橙香虽然比任婳差一点，但是橙香的课很有趣，大家都乐意去学。
能将这些孩子给搞定，想来橙香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橙香听着程宝珠夸赞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任婳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既然你信任橙香，那我也没什么话说了，不过这事还得问问橙香的意思。”
她扭头看向了橙香，“橙香，你自己说说吧，你可有信心去教孩子们？”
橙香闻言有些心动。
方才程宝珠说的那些话她都是听在耳中的，她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从小被卖到任家，又因为幸运被分到了任婳跟前。
任婳为人和善，对下人们很好，她在任府也算是衣食无忧，任婳说她在字画上是有造诣的，便也有幸跟着任婳学了很多字画。
但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可就没她这么命好了。
她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乡下能上学堂的男子都少，更何况是女孩呢？她妹妹没学过认字，每每她回家中妹妹都十分羡慕她。
她有时候也会教妹妹认认字，也会教她写字，每次她看着那些字都会视若珍宝。
其实乡下的女孩子也是有想能读书认字的。
橙香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任婳，“姑娘，奴婢想试试，但是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任婳道，“说。”
“奴婢希望奴婢的妹妹也能来学习，还有便是希望收的都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只是那些姑娘来的话，家里恐怕会觉得耽误时间不如留了她们在家中帮忙干活。所以我想着，咱们就选四个姑娘，来学习一年咱们给他们补贴二两银子，咱们还给她们包饭食。”
她立马又咬了咬牙道，“当然，这些银子就从我的月例里扣。”
一个小姑娘在家干活怎么也没二两银子香，相信只要开出这个条件来便没有人会不愿意的。
程宝珠觉得橙香心思是真好。
她笑道，“若你真的愿意，这自然不能让你出银子来，不仅不要你出，我还得给你工钱，总不能叫你白忙活，你说的这些我可以都承担了，不过你收的学生得好好挑选挑选，可不能是那种来混日子的。
还有，等她们学成之后，她们也得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去教更多没有机会读书写字的女孩子。”
她细算了一下，一年最多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的开销，这银子她还是出得起的。
再说了开这个班本意也是为了许秀莲，他们多付出一点也是应当的。
任婳笑道，“行，既然橙香觉得没问题，那就试试吧，至于给这些孩子们补贴银子的事情，这银子我来出吧，反正我也从那些有钱人身上赚了不少银子，这银子也该花在这些有意义的地方。
她看向了程宝珠，“程姑娘，那你让你师父明日便将他那外孙女给送来吧，我让橙香去安排。”
橙香信心满满，“程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程宝珠朝着橙香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任婳，“这让你出银子也不成，但是我也明白你也是想出点心意，那要不这样吧，这银子咱们两对半分，反正我知道你也不差这点银子，当然我也不差这点银子，但是总归是咱们两个人的心意。”
任婳这回倒是没什么意见，“那就听你的了。”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
程宝珠又看向了任婳，“任姑娘，既然这事咱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那是不是也该聊一聊您的事。”
许秀莲上学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自然便轮到她来给任婳解决问题了。
任婳闻言苦涩一笑。
“其实……我和我祖父之间的事情，只怕是很难修复……”她有些隐晦地说道，“也不单单是我当年非要嫁给曹飞的缘故，还有一些别的原因……确实也有我的错处。”
说完她叹息了一声。
总而言之，她觉得难，很难。
程宝珠倒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任姑娘，我进府来的时候听那嬷嬷说起你和老爷子的事情之时便已经想到了。”
任婳有些诧异，“你如何得知？”
程宝珠道，“任老爷子那般疼爱你，若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他定然是会心疼你受了委屈，即便一开始生气觉得你活该，但是过后总归还是会心疼你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你朝他低头他还不肯原谅你。”
“是啊，程姑娘果然聪慧。”任婳微微低眸，她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水雾，“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