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来了电话：“手机号码是多少？”
俞知乐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医生按着号码打了过去，“怎么说空号啊，是不是号码错了？”
俞知乐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突然笑了声道：“骗你们的，我没有弟弟。”
医生有些恼怒：“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们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自己还不当一回事是吧？你这个样子很危险的，随时可能没命的知道吗？”
俞知乐：“可我真的没有家里人，我父母都死了。”
医生沉默了会儿：“那你自己什么打算？手术什么时候做？”
俞知乐：“我没钱做手术。”
医生：“没有家属也没有朋友吗？手术费也就五万块钱，问朋友借一借，这可是救命的。你还这么年轻，不要耽误自己。”
可不管医生怎么劝，俞知乐始终都不肯再说话，在医院的急救室待到第二天上午，俞知乐就着急要走。
医院毕竟不是搞慈善的地方，虽然惋惜，但也只能放俞知乐走了。
俞知乐重新回了公寓，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人也比先前冷静了许多。
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下是自己亲自去挑选的米色地毯。
当初他嫌弃沈时宁原来买的灰色地毯不好看，所以非要拽着沈时宁去买新的。那时候他在店里转来转去，遇见觉得不错的就去问沈时宁的意见。
沈时宁站在地毯店的门口，始终都没有进来过，每次都是点头说“可以。”
其实很多事情，如果细想，他就能发现的的……沈时宁对自己从来都挺不耐烦的。
交往的这小半年，他很少和自己出门逛街，约会，无论和他分享什么有趣的事，得到的永远都是沈时宁敷衍的回应。
可以。
还行。
不错。
你决定就好。
……
他们之间的性事也是一样，沈时宁不允许他叫，也不允许自己吻他，很多个早上，俞知乐还在睡梦里，就会被沈时宁拽出被子，不等他反应，就要被迫承受难以忍受的疼痛。
床下的沈时宁始终是温和的，对他礼貌客气，可床上的沈时宁又太过粗鲁蛮横，完全就不顾他到底承受不承受的了。
俞知乐时常安慰自己，沈时宁刚开荤，需求大，自己不能拒绝他，不能让他忍的难受。
可现在想想，也许在沈时宁的心里，他俞知乐只是一个有生命的供他发泄的娃娃。
对待娃娃，自然不需要怜惜，也不需要考虑对方的感受。
看着这间塞满了他和沈时宁回忆的公寓，俞知乐的眼睛微微的红了。
他以为的甜蜜恩爱，在沈时宁看来，却只是难以下咽的毒药。
俞知乐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脸颊像是被人连着甩了十几个巴掌，火辣辣的疼。
可笑，太可笑了。
清理公寓花了俞知乐很长时间，他不想再让沈时宁看不起自己，即便尊严已经被踩的稀巴烂，他也要捡起来。
为了不给沈时宁留下任何自己存在过痕迹，从卧室，到洗手间，浴室，所有他买的，他用过的，都被沈时宁装进了大袋子里。
就连他平时用的浴缸也擦了好几遍，在确定这里和自己搬来之前一模一样后，俞知乐才离开了公寓。
离开前，他把公寓的钥匙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面，一些能用的旧东西他带走了，不能用或者不方便带的，他就当垃圾扔进了公寓外的垃圾桶。
……
两天后，沈时宁回到了公寓想看看俞知乐搬走了没有。
陆泽已经听说他和俞知乐分手的事，还给他打了电话八卦，“你给了辛澜多少钱？”
沈时宁：“什么。”
陆泽皱眉：“他没有问你要？”
“没有。”
陆泽很是惊讶：“那你也没有给他？”
“没有。”那天他和俞知乐吵的不可开交，他只想赶紧一个人静一会儿，哪里想得到别的事。
陆泽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他就白让你睡那么久啊？不是，阿宁，我觉得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本来你就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才和他在一起的把，你还把人给睡了。”
“再说，这几个月，人家每天都给你做饭，洗衣服，你这么一脚就把人踹了，好像有点过分，而且他平时的花销也是他自己的存款，说句难听的，你就是包个情人玩玩，那也要给钱呢。”
沈时宁的眉头下意识的拧紧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知道了，我待会儿给他转钱。”
更重要的是，以他对俞知乐的了解，他那么依赖自己，也许这个时候还没从他的公寓里搬出去呢。
一打开公寓的门，沈时宁就不由的愣住了。
要不是他确定这就是他的公寓，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客厅被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地毯换回了灰色地毯，窗帘也换回了俞知乐搬进来之前的旧窗帘，墙壁上被俞知乐挂上去的画，相框……也都不见了。
沈时宁自己是个极简主义风，除了必要的东西，一般不会再家里放多余的摆设。而俞知乐是个很喜欢囤积东西的人，像什么玩偶，小盆栽，挂饰……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像只过冬的仓鼠一样，往家里搬，这几个月来，客厅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上回陆泽来家里做客，还打趣他，说他这里可算有点像“家”的样子了。
如今这些的东西都不见了，看着这间略显空荡的房子，沈时宁一时间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
他拉开鞋柜，里面只放着一双拖鞋。
俞知乐搬来后，给他买了情侣拖鞋，现在也不见了，如今里面放着的，是自己认识俞知乐之前用过的旧拖鞋。
沈时宁又愣了下，这才换上鞋子往卧室走。
和客厅一样，卧室也变成了他曾经用过的简约风，沈时宁皱紧了眉头，他把家里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这才确定，俞知乐是真的走了。
他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一件属于他的东西。
就连阳台上俞知乐买回来的那盆半个人高的盆栽也不见了。那东西是沈时宁挪去阳台的，足足有几十斤重，也不知道俞知乐那细胳膊细腿，是怎么弄下楼去的，明明公寓的电梯这两天都在维修……
想着陆泽的话，沈时宁掏出手机，给俞知乐打了个电话。
俞知乐的手机关机了。
沈时宁只能给他发微信，谁知道一发出去，居然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俞知乐居然连他的微信都拉黑了。
算了，他太了解俞知乐了，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最多一个星期，他就会回来找自己的。
……
然而一周之后，沈时宁还是没有收到俞知乐的任何消息，电话也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以前一天都能收到十几条消息，现在却什么都没了。沈时宁耳边清净了不少，却也有种让他难言的坐立难安。
就连和陆泽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动不动的往手机上瞥两眼。
手机“叮咚”一声响，沈时宁就忙的拿起来看，见到是工作上的邮件，眼神不由的暗了一暗。
陆泽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了然：“辛澜还是没消息吗？”
沈时宁放下手机，低下头喝了口水，皱眉道：“好好的，又提他做什么。”
陆泽不屑的哼哼：“我是不想提他，还不是看你在这里魂不守舍的。”
沈时宁怔了一怔，旋即淡淡道：“你想多了，只是工作上的事让我有点烦罢了。”
陆泽见他不肯承认，也没逼他，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含糊道：“我倒是去查了一下他。”
沈时宁不悦：“你查他做什么？”
陆泽：“他本来心理承受能力就不好，万一受不了打击了去做什么啥事呢，你玩完了就不管了，我总得替你看着点啊，万一真的闹出了大事对你也有影响。”
沈时宁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那他……现在在哪？”
陆泽：“不知道，我只是去查了一下他的家庭背景。”
沈时宁：“他是移民过来的，应该不缺吃穿的钱。”
陆泽摇摇头：“他是他爸和一个陪酒女的私生子，他妈死了，他爸不想负责，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当初办移民给了他名下五十万的资产还有一些投资证明，可是等移民手续办下来，就立刻被他爸要回去了。”
“据我查到的信息，这两年，他家里人是没有给过他一分钱的。”
沈时宁怔怔的看着陆泽。
陆泽：“也就是说，他被他家里人当垃圾一样扔在了这里。”
沈时宁的脸色陡然一下苍白。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听俞知乐说过。
同居这几个月，俞知乐从来没有问他要过钱，家里的日常开销也都是俞知乐出的。
但凡俞知乐告诉他这些，分手的时候，他就不会让俞知乐那么走了。
沈时宁心里有些堵，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现在住哪？”
“和你同居之前他一直住在汽车旅馆里，不过我前两天去那里看过了，俞知乐好像没有再回去过。”
沈时宁的心脏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