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窗外的自然光微弱到无法发生任何映射,脚下的影子也被头顶的人造灯照着龟缩在脚下方寸地方。

陈屿看着苏缇迈步向他所在的地方走来,他腿上盖着毛毯,但手却冰凉,铺在双腿上保暖的物件似乎完全没有让他沾染上任何的热度。

感觉到有些冷了,但是耳廓却是发热的。

属于苏缇的脚步声靠近,他的眸光比冷色调的人造灯先行一步莅临到她身上。

处在人来人往的走廊,谁都可以正大光明地闯入,甚至是介入两人之间。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为止依然是清清白白,没有被任何事物指染过。

苏缇走来,在离他一步之遥处停下。

拿出一直背手藏在身后的东西,一个礼物盒,里面装着一条串珠红绳。

陈屿的记性很好,看着串珠的款式也自然认得出。

与当年那条所差无几,她还记得。

不过当时的他一直以为那仅仅只是他一个人拼凑无数个巧合堆积成的幻想,甚至可能还构成了某段青春疼痛文学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是高考祈福发的红绳,那么一段时间几乎班里面所有人都戴着,没人取下。

虽然没有什么人真正相信能起多大作用,但所赖不过就是一个感情的寄托。

就像涂野每次考试之前,都会拿上一些零食去学校孔子雕像前摆上一圈一样,图个吉利。

学校在高考前让学生分批去寺庙里拜一拜成了一个约定俗称的传统保留项目。

陈屿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冒,但看苏缇报了名,他还是打算跟着一起去散散心。

他那天就跟在苏缇后面,她走他就走,她停他也停。

脚下踩着她踩过的地方,苏缇数不清的楼梯数,他数明白了。

两人前后间距不过一步半,而他们平行保持着一共走了一万步。

漫无目的地逛着,偶尔能蹭到导游关于某个佛陀的介绍,跟着人群也一人拿一把香,然后一把点燃。

走到某个木桥时正中央立了个指示牌,说是“摸摸头摸摸尾”便心想事成。没有人告诉他们究竟要摸哪里,只寻了个较周围摸得发凉的地方,一一摸过。

苏缇在他前面抬手摸了一下,纤细白嫩的手指在岩石上对比强烈,指关节处有些泛红,像是打上腮红雪地里掐尖的一朵梅花。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手却在发亮处停留了片刻,不是在祈福了,而是别的什么不能启齿的原因。

专门去触碰过她手摸过的地方。

青砖黛瓦的墙院显得古色古香,回程时炉中点燃的两把香与无数炷香一样,袅袅升起的檀烟绕成一缕,然后飘到天上。

满身都是檀香味,像是净身后洗涤全身独特的消杀,比起医院他更喜欢这一种。

榕树下有卖挂红笺的摊子,他买了两张,一张自己用,一张给她。

但他写的那一张还未走远就已飘落到地上。

本来吝惜于开口与主动的他,只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是怎么也无法在榕树的一角获得天佑的姻缘。

之后那枚红笺被他拾起,捏皱后揣在口袋里带了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那天之后他又原路返回又挂了一次,这次是他亲手挂上去的,打了个最难解的死结,甚至是捆绑用的细绳都换了质量更好的。

他知道事在人为,但他还是希望从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里求得个心安。

风吹散烟火,他回去时又去给佛陀点上了几炷香,朝着虚无的东西拜了拜,妄想得到一个吉兆。

心诚则灵他做到了。

事在人为,他也会强求得到。

第二次他下山时突遇暴雨,一个拐弯就遇到个摆摊的老头。

小摊子很简陋,撑开的伞只能遮蔽到除去摊子外的一点点空间,好说歹说花了钱求了个卦,如愿躲到伞下。

老头看着便不专业,手指捻算后又让他抽张牌,最后捋了捋胡须。

告诉他:“静待时机。”

裤脚处被雨淋了个差不多不,黏黏的在小腿像是附骨之蛆般难受。

他皱着眉,想着什么静待时机。

到底要等待到什么时候?为什么现在不行?什么时候又是个头?

想着想着他陷入思维的死胡同,回过头来时又笑了笑自己。

对老头的话这么认真干什么。

苏缇为她戴上,她将食指探入手腕与红绳的间隙,探不着,放不下,刚好留出小于一指的宽度。

问:“合适吗?会不会不舒服。”

苏缇将红绳系在他手腕上时,垂眸看着他腕上戴着的另一个东西。

那个发绳其实是她常用的,上面的牛筋都已经有些松掉,也没有什么可爱的装饰。

拿不出手。

于是她就说:“你都有一串红绳了,这个发圈就不要带了吧。”

陈屿看了看手腕上并排着的红绳与发圈,只回答前一个问题,说:“合适。”

他看到红绳上刻着的“事事如意”四字,片刻反问:“是不是在拐角处那个算卦的老人那里买的。”

对方轻声回应他说:“是的,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也在他那里算过一卦。”

他伸手揪了揪绑在上面的红绳,没有苏缇那般小心翼翼,麻花纹路印在手腕上。

想着老人对他说的静待时机,但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雨滴溅在窗户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湿印,一滩滩水光浮,现在窗影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她的气息掩盖不住,靠近时口袋里的杂物叮当发出声响,俯身时将光亮挡住。

陈屿有片刻轻微的晃神。

收手时,指腹触碰到他旧伤的一段。

陈屿脊背微僵,他最了解伤口从鲜血淋淋到结痂、痊愈的过程。

最难捱的,反而是结痂时横断的伤口覆盖出一层层痂,疤痕里面的软肉生长。

那是最痒的时候,像是从某处横隔出来的、不属于他的东西梗在那里,他总想去拿掉。

现在苏缇碰到他痊愈的伤口,就想到他嫩肉生长的时候。

很痒,很想抓,想制止。

他一伸手就将苏缇的指尖攥在手心,苏缇一怔似要动手挣脱他的钳制,但他用了力。

“那场意外的车祸,回想起来其实很荒诞。”

他开始对苏缇谈及只字不提的创伤,苏缇便没有继续挣扎下去。

他说的荒诞,甚至是指带有小丑的黑色默剧。

也是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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