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白衣退唐莲,李寒衣问心

白衣如雪,轻纱罩面。

那人衣裳如冰如玉,鞋子上绣纹淡雅,非但人卓然,就连衣袂穿着都一样卓然出尘。

有山风吹过,白衣人衣袖轻摆,一柄长剑自袖中而露,露剑身半截。

看不到剑柄,即便以唐莲的见识,也猜不出那剑的名字。

但很明显,是一柄软剑。

用软剑的人少,因为软剑讲究的是出其不意。

缺点是力量不足,对于执剑人要求很高。

若是执剑人不行,怕是发挥不出那剑的力量。

唐莲停下手里的动作,向那人抱拳招呼:“敢问来者名讳,为何而来?”

“这个人……”白衣剑客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剑尖指向已经半截入麻袋的鲜于通:

“他需得留在此地,五月十二之前,无论死活,你不能带走。”

唐莲沉吟道:“我奉师命而来,恐怕不能照阁下说的办。”

白衣剑客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动手了……”

“且慢!”见那白衣剑客要拔剑,唐莲赶紧道:

“此人是佛彼白石要的,还请阁下想清楚,莫要惹祸上身。”

倒不是唐莲怕了这白衣剑客,但他不想这般不明所以地就让人家卷入麻烦。

若是白衣剑客执意动手,佛彼白石必然要去调查他。

而被佛彼白石盯上……唐莲一个佛彼白石的人都觉得难受。

白衣剑客似乎并不在意佛彼白石,也不知道是实力上不惧怕,还是完全没听过。

唐莲忽然想起,那抓了鲜于通的人并非江湖中人,便问他:“敢问阁下,此人可是你抓的?”

白衣剑客点了点头:“是我。”

“请教高姓大名?”唐莲态度很谦逊。

白衣剑客答非所问:“我非江湖人士。”

唐莲道:“一灯大师已经将情况告知佛彼白石,但家师纪汉佛有命,需得将此人带回去处置,请阁下行个方便吧。”

白衣剑客低头看着唐莲,缓缓道:“苦主来之前,鲜于通必须留在寒水寺下。”

他的声音里并无锋芒,却处处透着不容反抗的味道。

唐莲伸手捏出指尖刃:“那便只好得罪了。”

唐莲骤然伏低身子,如离弦之箭往白衣剑客所立的树下冲去。

白衣人露在袖外的半截长剑一振,唐莲只觉眼前一亮一暗,一片光华艳盛泉涌般乍开乍敛。

接着,剑气破风而来,剑意直击魂魄。

唐莲心里一瞬迷茫,一颗心刹那间悬空跌落。

眼前只见那支泫如秋水的长剑不知如何拧了一个弧度,在他脑后一掠。

接着,白衣剑客向后轻轻一跃,拉开了和唐莲的身形。

唐莲伸手,抓住了自己刚刚被削下的头发。

其实在方才那个角度上,削下他的头颅比削下他的头发更简单。

白衣剑客并非炫技,只是的确不想杀他,只是阻止他带走鲜于通。

而只是一个照面,唐莲就知道,十个他也不是这白衣剑客的对手!

白衣剑客要打他,甚至不需要内力,只要凭借这非同凡响的步法和剑术。

这是一个怎样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为何不在江湖?

眼见白衣剑客站在不远处,持剑望着他,唐莲有一瞬间很想扯下面纱,看看那人面容。

但他知道,他没有这样的本事。

“前辈实力卓绝,唐莲告辞。”

说着,他将鲜于通从麻袋里头掏了出来,又将麻袋叠好收起。

而后,唐莲眼见那白衣人看了他一眼,持剑飘然而去。

唐莲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身影,脑海中忽然蹦出两个字——剑仙!

当世有七位剑仙,世人难睹他们真容。

不过,唐莲倒还真见过一位剑仙。

是他师父百里东君之友,雪月剑仙,李寒衣!

…………

登封少林:

自七侠镇离开后,李寒衣就一路向中部赶去。

没几日,路过河南,她忽然想起少林寺中有一位僧人,号一灯禅师。

此人似乎曾和李相夷有过几番交情,李寒衣这才上少林寺来。

少林寺风景颇好,云雾缭绕,不似人间。

行于山路中,见湿润雾气,心情似乎也平静不少。

李寒衣走了一程,,忽听得碑林旁树丛后传出一阵铁链当啷之声,一人诵念佛经。

“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李寒衣听了这四句偈言,不由得痴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李寒衣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七年……

不止七年了,怎么只有七年呢?

相夷失踪于七年前,可她心悦于他,何止七年?

乔婉娩大约终归会放下,李相夷失踪的前四年,她也不知跳了几次海。

近年,却是不再寻死觅活,也再无甚消息传来。

而她呢?

李寒衣到底是个骄傲的人,她不觉得,此生还能爱上其他人。

可就这般找下去,会有结果吗?

即便是找到又如何?他难道会心悦自己吗?

李寒衣又想起,十年以前,扬州城中。

那年方十六的少年郎,在剑柄上系了条长达丈许的红绸,一舞三十六剑。

当年,扬州城中万人空巷,受踩踏者多少,只为争睹那红绸一剑。

她也是争睹之人。

可他是为乔婉娩而舞。

数次相见,数次问剑。

她未曾得胜,也未曾告知他,她心悦之。

可在李相夷坠海后,她着实是找了七年光景,也不知这般是难为谁。

此时李寒衣听着那梵音,不由喃喃:“若离于爱,便无忧无怖?”

李寒衣正怔神间,听得铁链拖地和念佛之声渐渐远去。

她随手把马缰在树上一绕,拨开树丛,追了过去。

只见树后是一条上山的小径,一个僧人挑了一对大桶,正缓缓往山上走去。

李寒衣快步跟上,奔到距那僧人七八丈处,不由得吃了一惊。

只见那僧人挑的是一对大铁桶,比之寻常水桶大了两倍有余。

那僧人颈中、手上、脚上,更绕满了粗大的铁链,行走时铁链拖地,不停发出声响。

这对大铁桶本身只怕便有二百来斤,桶中装满了水,重量更是惊人。

李寒衣叫道:“大和尚,请留步,小女子有句话请教。”

那僧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合十行礼。

并不答话,转身便走。

李寒衣当下飞步追赶,想抢在他面前拦住,岂知那和尚虽然全身带了铁链,又挑着一

对大铁桶,但李寒衣快步追赶,始终抢不到他身前。

李寒衣顿时双足一点,身子飞起,伸手往铁桶边上抓去,眼见这一下必能抓中。

不料落手时终究还是差了两寸。

李寒衣叫道:“大和尚,这般好本事,我非追上你不可。”

但见那和尚不疾不徐的迈步而行,铁链声当啷当啷有如乐音,越走越高,直至后山。

李寒衣直奔得气喘渐急,但仍和他相距丈余,不由得心中佩服。

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江湖之中卧虎藏龙。

她素来只问剑,而少林不用剑。

若非为寻李相夷,误来此地,恐怕也不会和这和尚过招。

两人这样,一直追到一间小屋之后。

李寒衣看着和尚将两桶水又倒进了一口井中,心道奇怪,难不成这是少林修炼的法门?

可她心中着恼更多,不欲纠结此事,直接说道:“我刚才明明听得你在念经,又不是哑了,怎地不答我的话?”

那和尚合十行礼,脸上似有歉意,一言不发,挑了铁桶便下山去。

李寒衣看着和尚的背影,心中满是疑窦。

她适才一阵追赶,此时微感心浮气躁,于是坐在井栏圈上,观看四下风景,这时置身处已高于少林寺所有屋宇。

层崖刺天,横若列屏,崖下风烟飘渺,寺中钟声随风送上,令人一洗烦俗之气。

李寒衣又开始回想那时她与李相夷的初见。

李寒衣自幼展现出了很强的剑道天赋,年纪轻轻便位列剑仙,封号雪月。

可她问剑天下,却不成想,栽在了那人的手里。

那日,少年红衣纵马,提剑时飞扬起来的发带,乱了雪月剑仙的心。

一眼惊鸿。

她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而后随着那惊鸿落海,刻骨铭心。

李相夷。

忆及那时形状,李寒衣依旧觉得,心乱了。

却是欢喜的。

李寒衣出神许久。

她素来只问剑,今日无剑可问。

却要问心。

她耽误了七年的时光,寻找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继续吗?放弃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大抵是会好过。”

“可由爱而生之忧……我却愿承受!”

李寒衣眼中怔然之色尽褪。她站起来,俯身看着那水井。

井中,水澄澈清冽,恍若活水。

这活水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剑指挥动,井水泛波,渐成二字——

“相夷。”

人们说他殒身东海,她不信。

因为她在东海寻了七年,未曾见到他的身影。

如今,她重回内陆江湖。

即便整个江湖都默认了李相夷的陨落,她也要继续找下去!

那一眼大抵是误了终身。

可重来一次,她仍要窥那一眼。

绝世风华,惊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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