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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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愣愣地看着破碎的镜片,感受到掌中残存的温暖在一点点消失。

林间的冷风将他唤醒。男孩的脑中一片空白,遵循着本能站起身。

他悄悄撕下衣摆上一块要掉不掉的布,鬼使神差地将它挂到小树枝上。

他们是一大早骑马过来的。

来的时候只需要一匹马,现在多了一个昏迷的成年男子,一匹马就不太够了。

也许是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根本没有战斗力,光头连绑绳都没掏出来,直接将他扔到马背上。

“喂,臭小鬼!”他也没忘了安迪,大步走回去,一把拎起他细瘦的胳膊往前带,“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男孩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摆弄也没吭声。

光头却嫌他走得太慢,把他也拎到马背上,自己牵着缰绳快步往前。

他们穿过稀疏的树林,走到一处破旧的小屋旁。

木屋的棚顶已经有多处破洞,四壁塌了两壁,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光头牵着马走到原本是里屋的位置,用脚扫开地面上的落叶和枝丫,露出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昏迷的学者被光头扛到肩上,随后在暗门的门面上有节奏地跺了几下脚。

里面很快就有了动静。暗门被从里打开,接应的男人拿着把木弩,警惕地探出头。

他跟光头对了个眼神,便放他们进去了。

安迪跟在光头身后,心思不属地走下台阶。

昏暗的地下室内,面容阴厉的老人坐在正中央的木桌后。

学者被粗鲁地摔到地上,又被人用一盆冷水浇醒。捂着后脑,□□着爬起身。

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能看清周围有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不远处的拐角里似乎还有些空置的铁笼子。

光头上前,恭敬地将羊皮钱袋递给桌后的老人,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与其他人一同退到一边。

“二十八年了,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八年,我一直都没忘记那一天……”巴克用手指勾起钱袋上的挂绳,站起身走到学者的身前,“他们冲进我们的据点,杀了我所有的兄弟……”

他蹲下身,一把钳住学者的脖颈,咬牙启齿道:“这个仇我记了二十八年,我也找了他们二十八年……所以,我不可能放过一丁点线索,你明白吗?”

学者被他扼住咽喉,却没有像常人那般紧张。

他比出一个手势,示意对方这样他很难说话。

等眼前这位有些疯魔的老人放开手,他才大喘了几口气,沙哑着声音解释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先生。可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二十八年前我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不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

“也许与你无关,但我要知道这只钱袋的来源。”

巴克眯起眼,两只手将钱袋撑开,让上面的花纹完整地展示在学者面前:“你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吗?”

学者有些不确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是五只闭合的眼睛……可我并不知道它的含义。”

“这是某个教团的徽记。教团中的成员都会穿着黑色的斗篷,身上纹有五只眼睛的刺青。”

老人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不是他们的成员,但送你钱袋的那个人一定与这个教团有关。”

“给你钱袋的人是谁?告诉我他的名字,你就可以走了。”

学者张张嘴又迅速抿紧,这次没有回答。

巴克笑起来,牵动着脸上的刀疤一起蠕动,看上去更骇人了。

他一挥手,周遭的四五个壮汉齐齐上前,对着学者一阵拳打脚踢。

学者的后脑刚刚才遭受打击,根本站不起来。

此时,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左手捂住肚子,右手尽可能的护住头部,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男孩跌坐在阴影里,惊恐地看着他的方向。

有一瞬间,他似乎透过那一双双下踏的脚,看到学者也在看向他。

安迪想要呼喊,想鼓起勇气上前,至少说一句“别打了”。

可他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四肢仿佛灌了铅一般沉,喉咙也似是被蜡封住,张大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眼泪不停地溢出眼眶,不知不觉已经糊了一脸。

哒哒哒……

众人纷纷看向头顶,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附近的空地停下。紧接着就是慌乱的拍门声。

“巴克老大,不好了!”一人连滚带爬地从出口冲下来,“店里、店里出事了……”

他附在老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巴克紧蹙的眉头反而放松了几分。

“没什么大不了的,例行检查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

他转而看向蜷缩着身体的学者,冷笑一声。

“把他关进铁笼,好好饿上两天。”巴克见对属下一摆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让他在这里好好吃点苦头!”

学者像只死狗般被拖进笼子,光头狠狠将牢门甩上并扣上铁锁。

店里还是需要有人回去看着,巴克安排好看守的人手后就准备回去。

忽的,他脚步一顿,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一小团黑影。

“对了,倒是把你忘了。”他裂开嘴,露出一嘴的黄牙,“小家伙干得不错,该给你点奖励才对。”

安迪被光头拉出阴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什么都可以吗?”

巴克居高临下地看向他,语气也很和缓:“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对不对?”

“不知感恩的小兔崽子!”光头在老人的身后瞪眼,“如果没有巴克老大,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男孩急忙摇头:“不不,我没有那样的想法……”

“都说了,别老吓唬他。”巴克抬手,睨了眼插话的光头,“你这次做得很好。我是个奖罚分明的人,立大功就该给点特殊的奖励。”

男孩的眼里终于浮现出一点亮光。

巴克注意到了,仰头怪笑了两声,将手里的钱袋扔到他脸上。

“不过,你现在立的功还不足以还清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巴克指向牢笼,丝毫没有压低声音,言语里尽是满满的恶意,“问出钱袋的来历,我就放你走。”

安迪的眼睛逐渐睁大,转头看向牢笼里的人。

学者没有一点反应,但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听这番对话。

男孩咽了口唾液,小心地抬眼试探道:“如、如果,我没能问出来呢?”

巴克再次笑起来,那笑声听得安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就不能怪我了,是你自己没本事!”他蓦地收起笑声,阴森森地勾起嘴角,“我从来不养没用的人。”

他留下两人在地下室守着,便带着其他属下离开。

被留下的是光头和另一个方脸男人。

他们根本不在意男孩的存在,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酒杯,勾肩搭背地坐到桌前开始喝酒。

一个小孩和一个半死不活的文弱男人,他们还没放在眼里。

安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荒谬极了。

他的脚不自觉地移动到牢笼边坐下,看着铁栏里的男人久久无言。

他该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

任何语言似乎都显得分外苍白。

男孩靠到栏杆边,将自己头缩进了臂弯里。请下载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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