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青鸾从蒙汗药的效用中极力苏醒过来,望见的是一方阴暗潮湿,恶臭味熏天的暗牢。

四周石壁凹凸不平,连一丝风声也听不见,青鸾不大见识过府外的事物,却也能辨出这是位于山坳的一处私牢。

若是圣上有意灭口,大可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她心想着,蜿蜒的过道上响起不急不慢的脚步声,来人似有些坡脚,脚掌落地的声音一轻一重,听着相当瘆人。

思忖再三,她决定继续晕着。

那道脚步声愈走愈近,缓缓行至暗牢深处最里间,顺手搬来张凳子,开门坐在青鸾面前。

最终还是青鸾耐不住火气,既费这般人力将自己掳来,定与当年宫变一事有关,又能存活至今且势力庞大的,无非定国公宋伯庸一家。

她蓦地睁眼,以为会对上宋伯庸那张让她日夜翻枕难眠的脸,不料是个生面孔。

暗牢的光线映在人脸上昏暗不明,只能辨出个大概轮廓,那人忽地冷笑:“不装了?以为会看见我爹是吗,可惜,处理你这样的人,还不用他亲自动手。”

原来是定国公世子。

青鸾冷呵一声,“宋伯庸监视梁王府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撕下你们这幅虚伪的皮囊,既是要灭口,就别费那么多口舌,我好化作厉鬼找你们寻仇。”

宋煜却道:“不急,你的命轻贱不值一提,权当做个鱼饵罢了。”

以人命做饵,便只能钓到在意她性命的人。

梁王已被贬为庶人,定国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那么只能是旁人……

她骤然往前扑,手腕脚腕处的冰凉物什却将她猛地外后拽,身形止在离那人一步之遥。

“你这卑鄙小人!她可是大殷的郡主——”

宋煜笑道:“谁说我要对付她了?我间接害她性命,她断我一腿,两相扯平。本来我对付的人,就不是她。”

他原没想这么快动手,定国公府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之上,颇受圣上猜忌。

奈何琼花宫那位六皇子几次三番抱怨,私营被毁,他只好腾出手来对付这位太子殿下。

一根皮鞭倏地从袖中抽出,宋煜几近怜惜地将其抚顺,头尾一抽,空荡的暗牢内传来“啪”的回声。

“可这腿伤好得太慢了,本世子是在有些难熬,只好请你替我消解一二。”

青鸾半跪在地上,囚衣未褪,头发松散地仰着面,讥讽的眸光中划过一丝担忧。

“啪——啪——啪——”

浓稠的黑夜中,月色落入林间山坳里,树梢的雀鸟倏地惊飞,扰了一场清宁梦。

皮鞭抽打的声音在山坳里久久回荡,重重的击打声在蜿蜒的石壁中回荡,显得又密又瘆人。

夜阑人静时,定国公府的朱红大门蓦地被敲响。

看门的小厮问清来人后,稍带惊诧地往东院回话,不料,今夜世子与国公爷皆不在府上,踟蹰片刻后,只好去劝贵客明日再来。

可花厅上早没了人影。

诺大的定国公府,沿着长廊一路走进东院,竟都畅通无阻,连个下人和侍卫也没见着。

裴知绥心中莫名觉得不安,原本沈偃与沈忌商议后,认为是定国公掳走的青鸾,意图灭口。

可现下,整座定国公府都不见人影,倘若青鸾当真被囚于此,府里上下应当更加戒严才是。

而暗卫探查的消息,青鸾的确被带回了国公府。

她蹙着眉往东院走去,就见庭院深处一道小门后倏然亮起火光,隐隐传来刀剑铮鸣声,暗道不妙,快步朝那边走去。

推开门后,却一个人也没看见。

刀剑相击声、火光,不过是定国公府请的锻刀匠。

空城计!

裴知绥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沈偃!

她转身欲走,却对上宋琳琅那张笑吟吟的脸。

“郡主这是要去哪?”

裴知绥心下着急,顾不得太多,转身就要走。

见她彻底无视自己,宋琳琅气急败坏地拦在她面前:“郡主不请自来,还擅入兄长的院子,不需要给宋家一个解释吗?”

裴知绥掀了掀眼皮,觑她一眼,“让开。”

宋琳琅索性张开双臂,“不让。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古琅斋里,晏柯隔壁的男子就是郡主你假扮的!”

她脚步忽然一滞,朝宋琳琅走近:“这么说,京中的传言也是你放出去的?”

宋琳琅缩了缩脖子,“是、是又怎样……”

“唔……所以你也知道今夜宋煜在何处。”

她的脸猝然在眼前放大,宋琳琅下意识后退两步,背贴上廊柱。

宋琳琅:“怎、怎么会知道……”

“呐,你也见识过我的手段,最好识相些告诉我宋煜的下落。不然……”

她环顾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一汪倒映着满月的湖上。

幼时被裴知绥摁在湖里的记忆历历在目,宋琳琅至今记得当时的场景。

她随父母进宫赴宴,席上悄悄探头打量着太后身侧的小郡主。

传闻这位郡主自幼丧失双亲,脾性时而冷淡时而暴躁,连皇帝与太后都拿她没办法,世家千金亦不敢同她一起玩。

那日的筵席上,小郡主全程冷着脸,任由太后及朝臣逗弄,神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舞姬刚撤,小郡主就寻了由头先行离开,宋琳琅见状也寻机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湖边。

宋琳琅原是想上去同她说说话的,却见她站了一会,伸手捞过湖面上一只落水的幼鸟,用袖子擦干了羽翼,小心翼翼地放回树上。

那只鸟多脏啊,淤泥和残叶黏在身上,弄脏了郡主金贵的鲁山绸。

郡主突然回头,静静地盯着花丛后的她。

于是她上前行礼后说的第一句便是:“郡主,你的袖子脏了。”

小郡主盯了她一会,没说话。

于是她又道:“我阿娘说,不能碰这些脏东西,会染上病。”

“活物,不脏。”

这回小郡主纡尊降贵地开了口。

宋琳琅皱眉道:“不过是一只鸟罢了,贱命一条,死了还干净。爹娘没教过你,人生在世贵贱不等,更何况鸟禽。”

“是么……”

下一秒,宋琳琅感觉一阵头重脚轻,瞬间被浸入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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