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假难分

司钺扔进去的肉是加过料的,它在掺了蒙汗药的水里浸泡过。金戈秉持着“多多益善”的原则,还在上面铺了一层蒙汗药。

两个人屏住呼吸,很快听见了狗啃食肉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声音停歇了,司钺对着狗洞指了指。

金戈为难地噘了一下嘴。

司钺瞪眼。

金戈无奈,不情不愿地探进半个头去,只是身子还固执地留在外面。洞口那样小,他能趴在地上探出头也是不容易了,还如何强求呢?

可司钺偏要强求他。在没有等到任何多余的声音之后,司钺对着金戈的屁股踹了一脚。金戈一下子就卡在了洞口。

好歹金戈也是做过偷袭、打过埋伏的,多大的场面也见过,不至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痛而高呼出声。他把痛呼憋回去,心里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挣扎着往里面钻。

司钺本着“好人做到底”的思想,对着金戈的屁股又踹了一脚,踹的金戈直咧嘴,这才终于将他完整地送了进去。

那狗洞因为金戈的努力而增大了一些,所以尽管司钺身上带着伤,也可以相对容易地钻进去。金戈记仇,把试图拉司钺一把的手缩了回来。

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的司钺偷偷笑起来,只是表情隐在黑影里,让人瞧不真切。

偏金戈就看见了,或者说,因为多年的朝夕相处,他能准确地感受到司钺心情的轻松。如此紧张的场面还能高兴的起来,金戈能猜到其中的原因。

自从离开湖州,准确地说,自从遇见湖州的那两个黎国暗桩,性子沉静肃然的战神燕王殿下,情绪就好得出奇,都过了这么久,风吹雨淋,前追后堵,他的兴致也不减。

这自然都是玉镜公主的“功劳”。

啧啧,恋爱中的男人简直就是狍子,情绪亢奋,上蹿下跳,思维与众不同。好歹司钺比别的男人好一些,至少他不痴呆。

钻过狗洞,首先能看见一条呼呼大睡的卷毛大黑狗,环视周围环境,看见洗衣服的木盆、挂衣服的架子和柴堆、刀斧之类的东西,确认这里是杂院。杂院很狭窄,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光亮,但透过杂院的门洞,能看见前厅别有洞天。

金戈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人啊,只要当了官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地方官。你看这位左大人,当初在天子脚下做官,好歹还会装装样子,混个清正廉洁的名声,现在天高皇帝远的,暴露本性了吧!”

“何以见得?”司钺小声问。

“不是吗?这都什么时辰了,院子里还灯火通明。您听,您仔细听,是不是有歌姬弹琴唱歌的声音?啧,还是当官好啊!”金戈的嘴不知道撇到哪里去了。

司钺没有回应他,只是顺着光亮,小心地走出后院,摸向前院。

金戈紧随其后。

正如金戈所说,前厅宽敞的院子里一派旖旎风光,就是隔着影影绰绰的花草树木,也能清晰地看到。

弹唱的姑娘们唱的不是贵州的调子,咿咿呀呀、又甜又糯地不真切,好歹有点见识的金戈挠着头说:“听那调调,怎么像两广地区的情歌?”

“你听过?”司钺问。

“你忘啦?”金戈说,“几年以前,有个穷秀才为了躲避他父母给他安排的亲事,一路往北跑,就跑到了咱们燕北。正赶上我带兵巡逻,我以为他是奸细,就把他给绑了,交给了赫连大将军,大将军问清了情况,把他给放了。那个穷秀才就是两广人。”

司钺看了他一眼,表示对此并无印象。

金戈补充道:“您也见过他。他原本有个心上人,但是他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非逼着他娶一个富商的女儿。他和心上人心一横,就逃了出来。可惜他的心上人跑到半路上生了一场大病,没几天就死了。他心灰意冷,才跑到燕北来的。他晚上总是唱歌,跟这些姑娘们唱的调子一样。”

“后来呢?”

“什么‘后来’?”

司钺有点不耐烦:“那个秀才后来怎么样了?”

“哦,赫连大将军说他因为伤心又不得停歇,也得了病,病的不轻,怕也没什么好活的了。”金戈说。

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司钺还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感伤了一番。

金戈四下看了看,尤其多看了一眼身后黑黢黢的杂院,说:“大帅,咱们进来半天了,我怎么觉得刺史府的布防这么奇怪啊。”

“你也看出来了?”

金戈的胆子越发大了,还把手背在身后,靠着身旁的梧桐树,说:“是啊。刺史府的巡逻兵确实多,可是呜啦啦地都囤积在前院,围着那群唱歌的姑娘转悠,那些边边角角容易藏人的地方,却见不着几个人。就拿杂院来说,除了一条狗,连个能出气儿的活物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像个陷阱——就是陷阱都比这个布置的像样儿。”

“是不是陷阱,一会儿就知道了。”

金戈凑近司钺,笑问:“您打算怎么办?”

“兵分两路。”司钺说,“你不是觉得这些姑娘奇怪吗?你去探查一下。记得千万小心,那里兵马多,或许藏着一个不小的惊喜。”

“您呢?”

“我去主人休息的后院。一个时辰之后,无论有什么发现,都不要妄动,咱们俩还在这里会和,以后再做打算。”司钺说。

金戈满口答应。

司钺和金戈不约而同地先寻了一个落单的刺史府仆人,将其敲晕,换上他们的衣服,藏在仆人们的队伍里晃晃悠悠往目标方向移动。

刺史府的后院不比前院,灯火明显暗了许多,好些房间都是没有光亮的,只有零星几个房间透出微微的烛光。前院的歌声传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比蚊虫的声音还细不可闻。

司钺趁着其他仆人不防备,悄悄脱离了队伍,顺着廊道往光亮最盛的房间溜去。那房间位于院子几乎最中央的位置,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的正屋。

司钺躬身藏在窗户底下,轻轻推开窗户往里看。突然,里面射出一支短箭,直楞楞杀向司钺的门面。司钺瞳孔微缩,后退着逃命,哪知道小腿勾上了一根细丝。细丝被扯断,牵动机关,一块一人多高的满是钢钉的竹板朝着司钺扣了下来!

第二支短箭随即飞来,想要躲,哪里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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