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反转

说起鬼神,二爷在老太爷的耳濡目染下倒也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但要说有多信,也不尽然,所以今晚这种情况尽管叫他有些无所适从,却也没有多恐慌,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把梁酿叫过来。

庄园里静悄悄的,二爷沿着小道走,灯光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彼时,阿韭和梁酿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老范死得蹊跷,明显和梁酿有关系,要不然梁酿的大金链子怎么会出现在老范身上!

愈这样想,阿韭下手就愈凌厉,招招凶狠。他知道,如果再拖延一阵自己必定会乏力不敌,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有拨浪鼓小孩和一男一女的加入,他的优势被大大削弱,终于,在再一次被击飞后咳出大口血来。

他捂住嘴,粘稠的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梁酿见他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手探向身后,似乎是要取出某样东西。

拨浪鼓小孩顿觉不妙,连忙掷出拨浪鼓打落阿韭的手,阿韭取东西的动作受阻,却又在下一秒继续起来。

刹那间,寒风大作。

梁酿连同其余三人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脖子,丝毫动弹不得——这是绝对力量的压制!

梁酿心中大骇,不过想到后方掠阵的人,马上又镇定下来。

阿韭入荣藤馆已经几十年,再加上接收了蛰君的力量,实力不容小觑,早就脱离正常人范畴,从编外人员进入外勤部门担任低层组长,和梁酿同为乙级。

要不是梁酿今晚接到指令多带了几个人,指不定现在已经被阿韭打成狗了。

一根漆黑的长鞭带着千丝万缕的血丝从背脊骨抽出来,裹杂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威势,一经出现就令四周人神色微变。

阿韭的眼睛涨满红血丝,剥离的痛苦表情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m..coma

梁酿摆脱控制,咬牙切齿:“混账玩意儿,好歹昔日都是同事,背叛我们就算了,难不成还想杀了我们?!”

“阿韭,难道你还要一错再错吗?”小孩摆脱控制后出口说话,声音是不同于外貌的成熟。

说完,他招手,撞飞在不远处的拨浪鼓重新回到手上。

阿韭握着骨鞭,以一敌三,气势上竟然不落分毫,闻言,他掩藏在口罩后面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有些阴郁。

“自从我重回人世后就忠于荣藤馆,四十三年来没有过半点背叛之心,你们听信堕落种的话要置我于死地,不听我的辩解,还想要我怎么样……跪地求死吗?”

沉闷的嗓音有些哑:“亡命逃亡这几个月,我也没有对你们产生半点恨意,我体谅你们被蒙蔽,被误导……”

“或者说要我怎么做……你们才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他说到这里,眸光复杂似有泪光,但仔细看过去又似乎是错觉,他依旧是那个坚毅的男人,哪怕泰山崩在眼前也不见得会动容半分。

梁酿向来吊儿郎当的表情露出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堕落种满嘴谎言,轻信不得。梁酿至今还记得自己曾经的组长因为轻信堕落种的话而被开膛破肚的模样。

就算阿韭说得有可能是事实,这一切有可能是阴谋,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不能放任阿韭离开,只能服从指令将人捉回去,或者、就地正法。

“梁酿,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动手不就好了。”

或许是察觉到形式不妙,隐藏在暗处的老头和刑警大队副队长走出来,身后是副队长的两个副手,说话的正是浑身脏兮兮的老头。

他们都是荣藤馆的人。

这次为了抓住阿韭,早在请君入瓮之前梁酿就抽调了管辖潭州的部分精英,不管二爷有没有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他都会亲自到庄园把人给捉回去。

二爷那通电话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十三分组组长转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蹲在庄园外面了,只等时机一到就进去,因此才会出现得十分快速,几乎是二爷挂完电话没多久就出现了。

老头和副队长的出现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形式再次升级,阿韭握着从身体里抽出来的骨鞭,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浑身肌肉紧绷,无形的气体流淌在身侧,衣摆无风自动。

要说之前他还有六分把握能逃出去,现在只剩下一分——因为突然出现的这几个人实力很强。

副队长面容冷厉,一双鹰目尤其摄人,从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话,只是在老头说完话之后摊开手掌,原来手中竟握着两枚珠子,一黑一白,珠身浮现太极符文,晦涩难懂,玄妙无比。

场面无声无息,却又似乎会在下一秒爆发。

几息过后,老头率先出手!

一把铜钱抛洒而出,破空而去,眨眼间便如同飞剑般连串射出去!

拨浪鼓声声入耳,黑白玄珠凌空罩起!

老头、瘦猴男人和矮个子女人同时出动!

阿韭挥动骨鞭,迎面对上!身影变换无常,快到只剩下一道道残影。

在经过几十回合的对打下,白珠在主人的操控下穿透阿韭的身体,带出一串血和破碎的内脏。

阿韭疲于应对老头和由老头控制的铜钱,一时不察被白珠钻了空子,腹部顿时破了个大窟窿。

他再也忍不住,握着骨鞭仓惶后跃,喉咙里涌出一股恶臭的腥味,顿时溢满口腔,一丝暗红的血丝从嘴角边流出。

眼看老头欲拿铜钱剑刺穿自己的胸口,阿韭压抑着心尖上翻腾的痛意,正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后涌出,瞬间将气势如虹的老头掀翻出去!

瘦猴男人和矮个子女人也未能幸免于难,在这股力量的逼迫下纷纷后退。

阿韭下落的身体被人接住,稳稳落地。

他抬头,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张棉……”阿韭面如金纸,有些不可置信。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救自己,更没想过这人会是张棉。

今晚这场戏唱得并不出彩,梁酿设套让他钻,他一头扎进来后便知道自己生无活路,只有死路一条,荣藤馆对待背叛者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副队长向来敏锐的直觉在少年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矮个子女人和瘦猴男人也感觉不妙,下意识向副队长靠拢。

梁酿第一次见张棉,觉得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黑发白皮,身材高挑。他没有去扶摔倒在地的老头,反倒是凝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张棉……你还真敢来?”

他以为张棉是来救人的。

自从阿韭和张棉被荣藤馆断定为叛徒后,手里的特殊通讯手机便成了摆设品,只能看见荣藤馆想让他们看见的信息,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自然没有。

梁酿本着不浪费人力资源的原则想来个一石二鸟,便让人给张棉那部黑壳手机发消息,说是要活捉阿韭。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张棉真的来了。

张棉没有搭理他,只是微微掀开眼皮看了梁酿一眼。

反倒是阿韭反应很激烈:“你来干什么,走,快走!——别管我!走!”

时隔几月再看见张棉,阿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身体疼得厉害,几乎连站也站不稳,骨鞭在他手里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如今垂在脚边。

要不是被张棉扶着,他这会儿可能已经倒下去了,可是尽管如此,他仍旧咬牙站直身体,忍着疼痛厉声呵斥让张棉快点离开。

少年披着风衣,身形单薄,闻言只是放下扶着阿韭的手,转而摩挲起自己手指上的尾戒,动作轻缓,目光巡视全场,神色平静。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阿韭身上,“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阿韭原本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那些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从少年身上嗅到了不同以往的淡淡血腥味。

不知道想到什么,阿韭倏地一下攥紧骨鞭。

老头忍着五脏六腑的痛意爬起来,铜钱失去主人的操控,散落一地,“噼里啪啦”一阵声后,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竟默契得没有人再主动出手。

黑白双珠重新落回副队长的手里,拨浪鼓声也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人工湖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依稀可辨十几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那里,

梁酿警惕地望着那些影子,等再看向阿韭的目光就冷了许多。

小孩拿着拨浪鼓,声音老成:“阿韭,不管你之前怎么狡辩,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跟堕落种的勾结已经洗不清了。”

阿韭充耳不闻,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他看着神色冷漠的张棉,和静静立在湖边的堕落种,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归于沉静。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棉缓缓往前踏了半步,皮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风衣下摆微微晃荡,勾勒出凌厉的弧线。

他唇色苍白,淡淡开口,无视小孩的声音,径直道:“我想你们想错了,我今晚不是为他来的。”

闻言,梁酿面露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老头、副队长以及其他几人纷纷不动声色地聚拢。

只见少年抬起手,四周顿时出现“沙沙”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影子浮现出来,映着天边冰冷的月光,温度骤降。

大批堕落种出现,不只是湖边。

梁酿面色不太好,他发现附近的自己人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潭洲很繁华,荣藤馆驻扎在这里的分支力量很强大,平日里鲜少看见堕落种,今晚冷不丁地出现这么多,老头脏兮兮的脸直接黑了。

他尖锐着嗓子低吼:“有意外,姓梁的,赶紧通知上面!”

梁酿作出掏出手机的样子,却见张棉没有任何动作,他心下生疑,很快想明白为什么,将掏到一半的手机塞回去,对老头说:“没用,他们巴不得我们叫人过来。”

闻言,少年嘴边浮现出一抹极轻的笑,很淡,若有似无,嗓音依旧平缓清冽,道:“你说得对。”

梁酿猛地看向少年的眼睛,那双眼干净幽邃,只听见他说:“我是为你们来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陨老让他来做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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