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何青所料,她虽然碰不得那个耳钉,但是祝微却能毫无障碍地,就轻易把它取下来。
只不过除了她本身带着的那个,她其实是看不到孙海身上那个的。
孙海黝黑的掌心托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片耳钉,衬的那耳钉越发的小巧玲珑,何青这时试探着伸出手去,才刚刚触摸到,还没能好好感受这冰凉的触感,指腹果然又是一阵噼啪作响。
她白嫩的指头忍不住狠狠一颤,指头处竟袅袅升起一缕细微的烟气来,显然是这只手指也留下了不轻的伤痕。
这疼痛仿佛直击天灵盖,分外的难以忍受。但她硬是咬着牙,丝毫不肯松开。
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她受伤的手指清晰的摸到,那圆圆的薄片后面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篆文。因为实在太小了,她不得不开启灵瞳,仔仔细细的研究着。
这不断摩挲的时候,手指处一直传来不间断的刺痛,连带着最开始的伤痕也变得更加难耐起来。
她如今五感灵敏,只稍微一看就记下了个大概,这上面的篆字奇奇怪怪,不像任何她记忆中曾有的痕迹,其间所携带的气息也并不显得阴诡,虽然有些阴气,却十分浅淡。
――仿佛,制作这东西的人,目的并不是要人性命。
可是何青想不通啊,如果没有坏心思,那大费周章将两人换魂,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就不怕换魂的人出了什么岔子吗?
总不至于,这大费周章做下的一切,都只是一时性起吧!
想要借助这样小小的东西来控制陌生的两个人,将他们灵魂互换,其间所耗费的心力,可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
一定……一定有什么目的,只是她还没发现。
何青的六感何其敏锐,这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给她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仿佛背后有神秘人物不断在操纵着。
他肆无忌惮做事,全凭心情,毫无章法,甚至其目的也并不在于伤人害命。何青直到现在,也没摸清楚ta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不是每一件事都与之有所关联,但她的感觉告诉她,背后人所谋划的,绝不止她看到的这些。
锥心的刺痛还在继续。何青却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拈起那枚耳钉仔细观望。她一遍遍摩挲着,灵瞳里精光乍现。终于,在耳钉细长针头的末端,刻了一个小之又小的的“明”字。
她再拿起另一只祝微看不到的耳钉,发现这一只耳钉末端,写着一个“觉”字。
明觉?觉明?
何青皱起眉头:这是佛号?还是名字?
她将两枚耳钉置于掌心,片刻后,手掌心突然升腾起一抹绿色的火焰。
这是聚集周围阴气所燃烧起的阴火,对现实之物并没有分毫杀伤力,也不会伤及生魂。但在那绿油油的火焰不断升腾中,何青掌心的两枚金色耳钉,却迅速开始融化,慢慢化为一摊铁水,成了液体状的存在,相互交融在一起,互相看不分明。
一般来说,那融化的金属制品温度是非常高的,但这耳钉是被阴火融化的,本身就不同寻常。此刻这两枚看不清形状的耳钉在何青的掌心中没有丝毫温度,甚至还带着些微的清凉之感。待到它们完全溶化后,何青伸手一搓,就将它搓成一枚金灿灿的圆珠来。
那圆珠金光内敛,颜色暗金,虽只有黄豆大小一颗,却沉甸甸的,份量不轻。
何青把玩着这颗小小的珠子,感受着上头蕴含的奇特力量,不由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这屋子里突然灯光一闪,视线一暗一明间,祝微的身边,竟幽幽显化出了一个人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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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静寂的四合院中,本来安静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牙关一紧,本来就苍白一片的脸上颜色更是煞白。他的手指不由摸上自己衣襟上明显缺了一颗扣子的地方,神色分外不舍。
他眼神痛苦,如同冰雪一般冷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闭着眼睛静心感受着,最后还是失望的喃喃道:“失败了啊?”
怎么办呢?
他苦恼的望着天空,如同一只井底的青蛙,厌烦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这头顶窄窄的视线,不管是哪一天,永远都是这样一片湛蓝色,连天空的云朵也定格在哪里,不分昼夜,没有年月,四季相同……恨不得永永远远都不变。
虽然只要他想,这里也能刮风下雨,白雪寒风,但如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做这些事了。
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十天,这天空都没有换过颜色啦。
他脸色沉郁,最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情带着些小孩子的哀愁,满心依恋的往正屋中走去。
客厅里停留着的,依然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
没有心跳没有起伏,面容依旧是那日复一日看到的平静神色。他感知不到少年的痛苦,也无法理解他独自一人困守百年的寂寞与哀愁。在男孩儿委屈又心酸地贴上他的脸颊时,太过冰冷的触感,竟让他这早已熟悉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怎么办呢?义父,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多年的一人独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腼腆的少年了,如今最喜欢的,就是有人能陪他说说话。
可惜,并没有。
“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成年了,你就会起来了吗?可我如今早就已经成年了啊!”
少年细伶伶的手指一寸寸抚摸着他的脸庞,似乎要将那五官隽刻在心头。然而曾经记忆里曾扎的他脸颊刺痒的胡茬,也早在百年前就没有了。
他再一次认识到这点,此刻却连暗淡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那冰雕雪砌的脸庞上,陡然涌起一抹绝望来。
“又失败了!又失败了!好几次了……七情六欲没能让你苏醒,换魂也行不通……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满目惶然,心头一片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