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物归原主

夜色下的血狼军寨,完全被篝火点亮,战事尚未完全结束,逃出军寨的鞑子被围困在坑洞范围内,因为天色的缘故,只能暂时将其围困在寨外十里内。

血狼卫寨南寨墙,在鞑子逃出之后那叫一个狼藉,整个寨墙再无一人站立,横七竖八层层叠叠,似杂物胡乱堆砌,血狼山岳、长林士卒精疲力竭,费尽心思才把他们从鞑子尸堆中刨出来。

“呼、啊。”

“噗、呸。”

最后一个被上官陆刨出的鲁所习惯性的猛吸气,结果鼻腔、口腔内满是血液残渣,恶心的连连呕吐。

“江头啊,幸亏你赶来啊,不然我成为血狼历史上第一个被鞑子压死的老卒,那可就冤死我了。”鲁所看着上官陆,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江头啊,这鞑子是变种了吗?狼群也能变成羊群,太疯狂了,不管不顾一心翻越出军寨,不然我们早就交代了。”钱所心有余悸,后怕不已的感叹道。

“鲁所、钱所,让弟兄们缓缓劲,然后到营房内搜罗一下,看有什么吃食,实在不行多熬点肉羹。”上官陆等鲁所与钱所说完之后说道。

“不是,江头,让我们干火头啊,这寨子四周可是还有不少鞑子呢。”鲁所心有不甘,还在争取道。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鲁所,你看看弟兄们都成什么样了,虎口崩血,双臂颤抖,浑身都在颤栗,让弟兄们缓缓吧,军寨外的鞑子已经被我们团团围困,插翅难逃,夜间天气还是过于寒冷,战事大定有条件了,弄点肉羹都暖暖身子。”上官陆对这不甘于后的二位所长劝说道。

血狼军寨十里左右燃起一圈篝火,将鞑子封堵在中间,东有王郡两司兵马组成的军阵,西、南、北皆有骑兵游戈,几千名存活下来的鞑子小心翼翼活动在这个空间内,唯恐跌入坑洞,夜间的气温也降低很多,融化的雪水有些结成薄冰,“咯吱、咯吱。”的声响吵闹不停。

相对而言,血狼与王郡士卒就幸福多了,冷了,皮坎子随意使用还能到火堆取暖,饿了,烤的黄灿灿的羊腿,就挂在那,渴了,熬好的肉羹,支在火堆上。

血狼山岳、长林旗的弟兄们缓过劲之后,不仅做起了火头军还做起了工匠,修葺军寨,上官陆带着姜愧走进属于自己的卫正堂,房内被洛巴伊改变的面目全非,地上铺满了鹿皮毡子,正中吊着一个火架子,内室的木床也不见了,铺着厚厚的白绒毯子。

“走吧,姜叔,到军议厅,等战事结束之后再收拾吧。”上官陆看着不伦不类的卫正堂无奈的说道。

军寨外鞑子已经不足为患,萧木遥率部逃出,上官陆心忧的是接下来鞑子的反应,坐在军议厅内,一边仔细查看堪舆图,等待各部军报,军寨内物资清点情况等。

橘红色的朝阳逐渐驱赶黑暗,军寨外鞑子也进入生命的倒计时,大军三面围堵,将鞑子向南驱赶,君山崖璧栈道之上的飞羽旗早就准备多时,看着弟兄们不断宰杀鞑子,双手早就痒了,现在见到鞑子焉能不喜。

地面上的鞑子彻底清除了,军寨内鞑子的尸骨被扔到坑洞内,填上沙石,也算是有个归处。

战后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血狼、王郡典房、飞羽、百变均未进入军寨,开灵峰铁蹄守卫密道,粮草军械军备由君山内营地定期向军寨供应。

血狼卫正堂并没有按照上官陆的意愿恢复原样,营寨正在修葺,木料缺额较大,整个军寨内已经没有几张桌案,都被鞑子用来取暖了,还是在克托兰的教导下逐渐熟悉鞑子的生活方式,这几日下来,也就习惯了。

老齐头所领王郡武者牙士旗并入上官陆的卫堂牙士,老齐头当仁不让做了伍头,将近百人的伍头。

卫正堂,上官陆、徐书生、张屠夫、王长虫都在,老齐头在安排牙士守护之后便倚在门框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几人。

“张屠夫、徐书生、王长虫,我这儿有一想法,不知是否妥当,今日找三位来便是征询你们的意见。”上官陆看向三人缓声说道。

“小主子,但说无妨。”三人相互对视之后,张屠夫转身疑惑的看着上官陆,轻声说道。

“根据青狼主使者洛巴伊的交代,鞑子对五羊的攻打,并非往年的狩猎打垛,而是鞑子鹰主汗王发下的神旨,鞑子各个部落都派出大批人马,最少也有三十万,因为我的疏忽,萧木遥逃出军寨不知所踪,血狼卫戍边军寨将成为神雀王朝北境五羊军关辖下仅存的一座戍边军寨。”

上官陆说完缓了口气,神色很是为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该说下去。徐、张、王三人一言不发,面色平静看着上官陆。

“五羊军关的情势如何、朝廷是否派出援军、或是援军情况如何,我们都无从得知。接下来不管我们是严守军寨,还是主动出击,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会孤军奋战,没有后援、没有补给,从军备军械到粮草兵马,都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希望王郡三司能够改变现有战时军阵体系,以刀盾手、枪矛手、弓弩手组建专门应对骑兵的军制,将骑兵单提出来,组建统一骑兵。”

“小主子,可否详细说明,如何拆分、组建?”徐书生颇为好奇的问道。

“改变只是兵种配给,而非戍边八卒伍制及郡州十卒伍常规军制,依旧是战时军制,五卒为士、五士为伍、五伍为军、五军为旗、五旗为阵,三阵成标、三标成司。”

“将三司现有兵马完全打散,一阵之内不再是刀盾手、枪矛手、弓弩手、骑兵尽皆具备,而是以旗为基础,组建统一的刀盾手、枪矛手、弓弩手,不再是什么刀盾军阵、长枪军阵,一阵辖五旗,分别为刀盾二旗、枪矛二旗、弓弩一旗,至于军备、军械的配备,只能依赖当前条件视情而定。而骑兵需要单独形成军阵,至于军械、装备需要同血狼铁蹄一般。”

“小主子,我三人是没有任何意见,但···”徐书生并不反对,说话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书生,那还不简单,军营内拳头才是硬道理,让王郡那群小子和小主子下边的比校一场不就可以了吗?”老齐头歪着个脑袋,不以为然的说道。

“对啊,书生、长虫,让我们麾下自己组建五旗与小主子麾下五旗比校一下,推行起来也就毫无阻力。”张屠夫右手猛拍大腿,高声喊道。

上官陆听到老齐头的提议也是双眼一亮,主意确实不错,王郡士卒标正下边的都是王郡都指营的人马,基本都是勋爵之后,眼高于顶,能够服从上官陆的指挥还是因为张、徐、王三人及标正都是王浑的人,而改动所涉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小心,只有血狼五旗获胜,一切质疑将烟消云散。

都是军伍中人,行事自是雷厉风行。

上官陆没有动用开灵铁蹄的想法,让鲁所、钱所在山岳、长林各选两旗,胡所在飞羽再选一旗。张、徐、王三人将消息说与王郡各标正、阵总之后,他们可以自行选择,不过按照戍边军制,一旗为两百人,而不是他们现在的战时军制一旗有六百余人。

因为王郡的缘故,比校推迟到第三日。

比校在血狼军寨中心校场进行,除却值守士卒军伍之外,其他人均可随意观看,血狼、王郡两方各有五旗合共一千余人。

血狼是由魏鹏在指挥,王郡则是一位徐姓阵总王郡辅国将军后人在指挥。老齐头与伪先天牙士做裁判,负责将“阵亡”之人从战场弄出来。

血狼在魏鹏的指挥下结成龟行龙啸阵,吴科守护四周,枪矛居后环伺,弓弩以军阵护身,箭术更具优势,可攻可守,两相皆宜,攻,迅疾似火、守,坚若磐石。

王郡在徐阵总的指挥下,结成圆阵,神雀军伍中最常见,也是最熟稔的军阵。

结阵之后,双方不约而同都没有向对方靠近,希望依靠弓弩杀敌,箭支的箭矢被取掉,箭杆头部涂抹了黑灰,只要被射中要害,便会被牙士判定身亡给揪出来。

血狼龟行龙啸阵不仅防护四周,其上更有倾斜的吴科,王郡士卒的箭支完全无法对其造成损伤,反观王郡这边,被血狼飞羽旗士卒高高拉起射出的箭支,带走一个又一个。仅仅五轮,王郡已经折损将近百人,徐阵总看着身后的士卒一个个被弄出去,愤怒不已,这样下去必败无疑,下令攻击血狼军阵。

“哐、哐。”

圆阵成为一字阵,快速向血狼军阵攻去。

“弓换弩,三射,快。”

“嗖、嗖、嗖。”三轮弩箭迅速射出。

“龙飞龟遁”

在魏鹏下令之后,军阵迅速变化,以两伍山岳、两伍长林、一伍飞羽组成五个小军阵,脱离主阵,其余兵力依旧停留原地,抵御王郡一字阵的冲杀。

王郡军阵即将与血狼军阵碰撞,徐阵总也看到了血狼的变化,完全没有想到血狼军阵变化如此迅速,令他措手不及,但事已至此,只能下令加强两侧防护,寄希望于冲开前方军阵,摧毁血狼主军。

老齐头与先天牙士也收起心神,紧盯着两军对垒,虽说换成了木刀,但依旧能够杀人,他们必须迅速反应。在校台之上的上官陆四人,也纷纷直起身来,期待这场较校最后的结果。

结果不言而喻,徐阵总这位辅国将军后人,打小醉心军伍,熟读兵事却完全无法在短时间内冲开血狼军阵,五个分离出去的小军阵在脱离与王郡士卒的纠缠之后,迅速绕到王郡军阵之后,弩箭快速清理王郡士卒,不到盏茶的功夫,这场比校便宣告结束,血狼获胜。

有了徐阵总的前车之鉴,王郡三司改动便顺理成章,三位司正、九位标总鼎力支持,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便完成改动,各统兵之人包括伍头、军头、旗总、阵总选择与认定,既有麾下弟兄们的认可,更需张、徐、王三人的考校,虽称不上完全基本上大多都是遵从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确保王郡这万余兵马,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军备、军械在王郡原有的基础上,从血狼军库中调拨予以配备。

刀盾手、长林手、弓弩手,血狼与王郡依旧各自统领,只有骑兵,在上官陆再三建议下,王郡与血狼合二为一,王长虫为司正,张秦唐却在上官陆的举荐下任其中一阵阵总,对于开灵峰铁蹄,上官陆保持其独立性,不过领兵之人不再是克托兰,而是娃娃,克托兰领帐下青壮,成为两军前锋。

就在王郡各司变动之时,血狼也在做相应的调整,血狼原士典程松伟成为两部后勤大总管,血狼军卫的典房事物则交给原血甲军所卒典,为防掣肘王郡监事、典吏以及那些王郡都指营营正安插进来的人都被王浑带走,士监刘兴奎成为两部总监事,血狼军卫的监房事宜则由迷糊负责,血狼四寨军机要务则交给原知卫魏鹏,等等等等。上官陆、程典、刘监、徐书生、张屠夫、王长虫,还有原王郡都指营的军典、监事组成一个全新的指挥机构,上官陆总领所有军机要务,成为这支联合军伍的指挥者。

“主子,斥候已经出寨,前出三百里,没有发现鞑子踪迹。”新任的斥候军军头姜愧进入卫正堂,对正在挥笔疾书的上官陆朗声说道。

“姜叔,辛苦你了。”上官陆抬头满是歉意的说道。

“没事主子,有齐前辈在你身边,我做这斥候最合适。”姜愧笑呵呵的说道。

“让弟兄们再辛苦辛苦,看能否到灰狼军寨、左司军寨探查一番。”

“没事,现在斥候军弟兄们坐骑都是龙马,盔甲也换成金毡甲,就算是遇到鞑子游骑、巡骑,也能够全身而退。”姜愧信心满满的说道。

听到姜愧这么说,上官陆也放下心来,当初捕捉到的龙马,留下十匹给开灵铁蹄,其他的全都给了斥候军,被金滴甲退换下来的金毡甲也都优先供应斥候军。

姜愧退下去之后,上官陆也无心继续查阅各部的军报,老齐头几日前便被自己安排到军关一带查看军情,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紧急制作的细短矛在血狼军寨四周五里范围之内特别是北寨外已经埋设完毕;百变旗锻造的军械也在逐渐增多;各部军阵操练更加纯熟;军寨修葺不日即刻完成;等等,一切都在昭示着血狼军寨内所有的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完事具定,也是时候可以转移目光了。”上官陆信心倍增,自言自语道。

血狼在上官陆的操持下,大刀阔斧的合兵、练兵,五羊军关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南北两面夹击,五羊南关岌岌可危,兵部尚书郭盛所领二十万大军还在人河亡山渡口。鞑子在季春下旬之后便日复一日的攻打,原本雄伟壮观的五羊南关变得破烂不堪,军关内的房屋被拆除干净,一顶顶灰不秃噜的篷帐密密麻麻放置在军关内。

南军关一处残破的角楼里,荒郡同知、五羊左监事、五羊文典、都督营营正这四位仅存下来的将军,各自蹲坐着,一言不发。四人中,也就文典白梵还算齐整,荒郡同知上身裹着白布,五羊左监事披头散发,一身盔甲已经完全没了样子,都督营营正吕忘尘左手包着白布,可明显只有两根手指的痕迹,小拇指、无名指齐根而断,白布包裹的手掌出明显能看到两处血迹。

“白典,朝廷的援军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现在究竟到哪了?军关内鞑子日益增多,弟兄们伤亡一天比一天大,定要弟兄们流尽胸中热血,都倒在这关墙之上。”吕忘尘用猩红的双眼紧盯的白典,声音沙哑的问道。

“半仙,你来问我,我又如何得知,鞑子的神射手就盯着我们,现在就连金线鹰都闯不进来,京城援关大军并非王爷领兵,而是那个不知所以的兵部尚书。”白典不断用舌尖抿着发白的双唇,无奈的说道。

在白典说完之后,角楼内陷入无限的沉默之中,粮草因为白典与何典提前安排,足以支撑,水源也因为冬雪的缘故,很是充沛,可兵卒、军械、军备呢?特别是兵卒、箭支、短矛、兵刃、盔甲,消耗数目太大了。随着各军寨内鞑子向军关集结,军关内的鞑子开始不分昼夜,时刻不停的攻打南关,众人能够坚持几日,南关是否还能够守住,四人心里都没有底,或者说没有心思去想了,能坚守一刻是一刻,能保住一日是一日,唯一的念想便是:京城援军。

而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京邑都城深夜,身为昌晟皇帝族叔靖王朱狄的府邸却遭到大军包围,靖王脸色铁青,手持兵刃站立在前院通道上,面前王府是大门,身后是一位位将军、校尉、家丁,郭安玉则被安护卫带人守护在正厅内。

“靖王,吾皇有旨,你竟敢闭门拒旨!”昌晟皇帝身边侍官方伟双手高举皇旨,满脸戾色,对着大门高声喊道。

······

靖王听着府外那新任侍官的喊叫,脸色越来越难看,握剑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栗,剑尖在地面上逐渐撞出浅坑。

“王爷,您不能再犹豫了,从五羊回来,我们便被闲置,五羊军关有难了,那小皇帝想起我们,等我们将援兵筹措出来,领兵一事暂且不说,现在大军才走多久该是过了亡山渡口吧,五羊还没安定呢,他就开始卸磨杀驴,弟兄们现在一个个罢官的罢官,入狱的入狱,五军都督府都让他们清理干净了。这么多年,弟兄们跟随您为朝廷舍生入死,征战八方,结果呢,就换得现在的局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弟兄们都不甘心啊、不甘心啊。”靖王身后一位身着黑色盔甲的将军泪流满面,高声喊道。

“王爷”

“王爷”

······

这群将军、校尉,看着眼前的靖王,神色复杂,既有痛苦与无奈,更有期许与憧憬,希望这个自己追随的人,能够站出来。

靖王泪眼纵横,高昂的头颅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低下头任由泪水撒落,双眼不断看向皇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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