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心痒难搔

上官帮主面色苍白跪在雪地上,孙世武像看死狗盯着他们。一言不发,“哐啷”扔下鬼头大刀,身形一晃,消失无踪。

拉着雪橇来到镇外田基小道上的程素素,对旧街老巷发生激战之事却一无所知,她并不知道,她逃过了一场劫难,准确说不是逃,是有人替她化解了一场劫难。化解之人正是今早相助了她,却又让她有点不喜的孙世武。

前方就是竹林,镇北的竹林,青山、碧水、绿叶、都是一片白茫茫,竹子被雪压得弯下了腰。一阵风吹来,竹林里会忽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声音,竹叶上挂的雪,密雪连珠打到地下,白色的竹叶顷刻又成了碧绿色,竹子被雪压得弯下了腰挺拨而起。

田基小道的积雪已没到小腿,程素素这一路的走来,已有点举步维艰。程素素气喘吁吁的,娇喘连连,她脱下雪笠,拨了一拨头发,看着前方的竹林,雾气随着好的呼吸一团团的散开,出尘脱俗,楚楚动人,甚是可人。

程素素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竹林某处的阴影里,一双奇异的目光正盯住她,出神地看着她,此人一脸如冠玉,丰神俊朗,腰挺背直,豪健剽悍,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件宝蓝色棉袄,头戴瓜皮小帽,此人正是孙世武是也!孙世武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程素素相貌普通,一张小圆脸并不美丽,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独特的神韵和出尘脱俗的气质,男人会莫名的被其所吸引。

程素素喘着气在雪橇上坐了下来,逗弄着成飞。一路走来,程素素的鞋子已进了雪,走路感觉怪怪的,有点不舒服。程素素抓起左脚,脱掉了草鞋,再扯脱了的鞋袜,露出雪白的小脚,用手绢擦掉上面的雪花,把绣花鞋里的雪仔细清理干净。

这时竹林阴影里的孙世武,远远望着程素素温腻柔软、莹白胜玉的足踝,身体一热突感口干舌燥,心痒难搔,喉咙“咕噜”一下发出野兽低吟的声音,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程素素清掉左脚的雪,穿好袜子,穿好了绣花鞋,套上防滑的草鞋。程素素才抓起右脚,脱掉了草鞋,再扯脱了的鞋袜,露出雪白的小脚,用手绢擦掉上面的雪花,把绣花鞋里的雪清理干净。

竹林阴影里的孙世武面目怪诞,双目发出奇光,身体发烧,口干舌燥,心痒难搔,,喉咙又“咕噜”一下发出野兽低吟的声音,重重地又咽了一下口水,双手拼命地抓住了胸口的衣襟,想把心脏抓出来一样。

“汪汪汪”,突然,小虎弓起身体,双耳竖起朝着竹林方向吠了起来。两庄稼人打扮的汉子赶着一只牛从竹林走了出来,走上了田基小道朝程素素迎面而来。

“小虎,不要叫”,程素素轻拍小虎的头,喊停小虎的吠叫,她抱起成飞避让到小道的一旁。两庄稼人打扮的汉子拉着一头瘸腿的牛,牛的身体插着几根竹签,竹签上血迹斑斑。

程素素好奇向两庄稼人问道:“两位大哥,这牛怎么啦?怎么浑身是血,还插着竹签。”

两庄稼人粗声粗气回道:“呀,夫人,是这样子的,牛是我们前几天走丢的,找了发几天啦,现在才找着,原来掉到前面竹林里捕兽阱里去了。夫人,你要进竹林吗?要小心哦,要看清楚捕兽阱的标识,里面有好多的捕兽阱,一不小心,陷到里面可麻烦。”

程素素心道:“冯大婶果然是百事通!今早她才说过谁家丢牛来着。”

程素素口中却应道:“谢谢两位大哥的提醒,我会小心的,小女子有这竹林捕兽阱的地图,我看这头牛受伤挺严重的,要不这样,我是大夫,让我瞧一瞧这头牛的伤势如何?”。

两庄稼人结结巴巴回道:“原来夫人是个大夫,可是我们穷,付不起银子呀”

两庄稼人还以为程素素讨活要银子来着。

程素素灵机一动心想:“积雪这么大,自己去砍竹却有点难了”

程素素忙微笑地道:“大哥,你们误会了,小女子不收银子,看这样子成不?我助大哥处理牛的伤口,两位大哥助小女子砍几根竹子,可行不?”

两庄稼人一个商量,觉得砍几根竹子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就答应了下来。

医牛和医人却两码事,牛痛会挣扎,两庄稼人在旁相助下程素素费了很大功夫才拨去了竹签,在牛伤口上了药,打上了绷带。两庄稼汉依约定砍了竹子回来,还依程素素要求去掉竹叶截成几截放在了雪橇上。

目送程素素远去消失不见,孙世武从竹林闪了出来,来到程素素驻留的地方,眼睛在田基小道的雪地上四处搜寻,口中喃喃道:“掉那里呢?明明看到的”,突然蹲下了身子捡起一样东西,兴奋地道:“原来在这!”,此时手中已多了一条手绢,一条程素素刚才擦过脚的手绢,他把手绢捂着鼻子上,有力一嗅,不知闻到了什么,脸上一副悠然自得,心满意足的样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绢贴身藏在怀里。

程素素回到镇上时,天色渐暗,炊烟四起,拉着雪橇的程素素在寒风中显得更孤寂,程素素的影子淡淡地躺在雪地上,一步步往前移。深深的脚迹疲倦地睡在那里,也不想动一动。街中寥寥的几个行人匆忙地走过,才来压在它们的身上,它们才发出一阵低微的叹声,被压碎成了奇怪的形状,于是在这雪白的长街上,不再有程素素的脚印了,在那里只有大的和小的黑洞。

程素素经过一座有着黑漆大门的大宅,大宅静寂地立在寒风里。墙头和屋顶上都积了很厚的雪,在灰暗的暮色里闪闪地发亮。两个永远沉默的石狮子蹲在门口,屋檐下挂着一对大的红纸灯笼。门前台阶一对长方形大石缸,门关着,形成一个大黑洞。大黑洞后面有什么东西,程素素望不见。大宅里面有十几人,上官春杰脸色苍白居中就坐,双眼如两个黑洞,两个充满恐惧的黑洞。

上官春杰十四岁出道,十九岁时赤手空拳打死了头黑豹。二十三岁以一把鬼头大刀,横行于莲塘镇,成立恶名远播的黑豹帮。上官春杰的生肖属鼠,今年才四十六岁,年纪远比别人想象中小得多。

横行于莲塘镇的他,此刻却充满恐惧。

几家灯烛昏暗的店铺夹杂在黑漆大门的大宅中间,点缀了这条寂寞的街道,在这寒冷的冬日的傍晚,可算多少散布了一点温暖与光明。

马长贵接过马陈氏递来的房契,马长贵叹了一口气:“娘子,咱们就剩下这处镇东的产业,拟留给儿子。但咱们这年纪,我这身体,再生儿可无望。房子已倒塌,算还能值二十银子,明天把这抵给程大夫,把债还了,程大夫孤儿寡母,长租客栈不方便,看她愿接受不,有条件建个房子,安个家。”

马陈氏无可奈何手语道:“夫君,就依你所言,这房抵了程大夫。今年的冬天特别漫长,我们这点小买卖,已入不敷出,勉强维持生活。程大夫来这半年,对咱家挺好的,心地善良,平常已少收咱们药费,今天更替咱们抵债,惹上麻烦”

马长贵一阵咳嗽后道:“程大夫说我患的是痨病入骨,风湿入心,多年老病发作,要长期用药。穷在闹市无人问呀!人情冷暖,咱家这境况遭人嫌弃和漠视,原那几个有钱的亲戚朋友,现都躲咱们远远的。我感时日无多,才要娘子借了贷,买口棺材,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闺女呀。”

马长贵喘了几口气继续道:“咱们要找镇长主持公道,镇长德高望重,武功高强,为人正值仗义,黑帮对他颇为忌惮,礼让三分。”

程素素经一天的纠缠奔波,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客栈。客栈土墙泥地,简陋得很,但还算干净,这是程素素找到镇上最便宜的客栈。

望到程素素回来,在门外探头探脑张望的店小二缩了回去,程素素刚进了客栈门,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

掌柜走到程素素跟前,哈了哈腰,陪笑道:“程大夫,你终于回来了,今天可好?”

程素素斜眼向掌柜看了眼,看他的神色,不禁起疑,微笑向掌柜请了安回道:“掌柜的,我回来了,还好!你在等我......”

掌柜干笑数声面露难色道:“程大夫您可别见怪,不是小的无礼,你今天跟黑豹帮闹的动静太大,小的以这小本生意过活,你看,程大夫是不是去其他客栈......”

程素素心想“好家伙,这话不是冲着我来吗,怕惹起麻烦,直接驱客,不做我生意”

明白到掌柜的意思了,程素素脸露愠色道:“掌柜的,这帮会可有胁迫过你,这般直接驱我,岂是待客之道?何况,这个月的租我已交,天气已晚,天寒地冻,一时三刻叫我那找安身之所。”

掌柜也面色一沉,把早准备的一包铜板递向程素素历声道:“不走也得走,程大夫,你的生意小店不做了。这月的租金,全退予你,小二,帮程大夫收拾东西,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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