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婴水村(十) V

小牛回到自己家中,呼唤了几声后,并没有听到大牛的声音,他面带疑惑地推开黑色大门,见花花仍完好无损地躺在炕上后,这才放下了心。

小牛边给花花喂药,边忍不住吐槽道:“怪道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哩,哥哥天天去找刘寡妇干什么?交代点事都做不好。”

喂好药后,小牛就安心待在屋子里看管花花。

到了午饭时分,麻子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小牛家,脸上满是惊骇之意,“小牛,你哥哥…出事了。”

小牛唬得立刻从炕上滚了下来,一把拉住了麻子的袖子,追问道:“俺哥哥咋哩?”

麻子惊魂未定,连忙指向山脚下的茅厕,支支吾吾地说道:“他…他掉进粪坑里了。”

原来只是掉进粪坑里了,只要没伤及性命,就是件小事,他也不嫌弃哥哥臭,去河边打几盆水给哥哥洗一洗就是了。

小牛神色稍安,跟着麻子走到山脚下的茅厕后,正准备在人群里搜寻大牛的踪影,却看到村长和铁瓦等村民皆围在了一个男子身边。

那男子身上被铺了一层白布,隐隐约约的恶臭让周围的村民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小牛脸上瞬间变得煞白,他步履蹒跚地走到了那男子身边。cizi.org 永恒小说网

见小牛要揭开那层白布,铁瓦有些不忍,只是还出声制止,小牛已经上手揭开了铺在大牛身上的白布,浮肿铁青且爬满蛆虫的人脸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小牛三岁以后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到大都是哥哥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长大,在小牛的心里,大牛就是他的全部,见到哥哥的惨状后,小牛心内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他对着大牛的尸首又哭又笑,铁瓦连忙上前安慰小牛,道:“牛子,哥知道你伤心,可咱们也得让大牛入土为安啊。”

而小牛听到入土为安这四个字后,就止住了哭声,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双眼道:“别想拿我哥哥的尸体去换钱。”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村里人听了这话俱都神色一变,铁瓦脸色难看之际,他拉着小牛,干笑着打圆场道:“你这傻子,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好端端的要你哥哥来做什么?”

杜为眼神闪烁,心内千回百转,面上却不动如山:“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能帮的就帮一帮吧,铁瓦,你带着他们把大牛的尸首搬回去吧。”

铁瓦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可随即他便连声应承道:“是哩,远亲不如近邻,谁家遇上难事了,咱们都得帮一帮。”

铁瓦话毕,就和几个健壮的村民搬起大牛的尸首离开了茅厕。

铁瓦等人走后,杜为脸上的沉稳之色立刻一扫而空,身旁的麻子也一脸担忧,好半晌才开口道:“杜哥,我总觉得瘆得慌,大牛死的太蹊跷了,这些村里人的反应也太平静了……”

杜为心内也很是惶恐不安,正常人怎么可能上个茅厕莫名其妙地溺死了?大牛很可能是被人杀害了,从刚才小牛的话可以推断出这个山村里的村民做的营生的确与尸体有关。

那铁瓦口中的祭祀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为思考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问身旁的麻子道:“你去通知铁柱了吗?”

麻子点头:“说了,他应该把花花送去山上了。”

“不知道这些村里人要怎么祭祀,但从铁瓦的做派来看,他应该是没有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的,所以我们也有可能会是祭品,这两日你要小心一些,最好多去后山上瞧瞧有没有井。”杜为说道。

麻子胆小,闻言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小声地对杜为说道:“杜哥,我觉得我娘不对劲。”

刘寡妇?

杜为追问:“哪里不对劲了?”

麻子摇摇头,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今天早上我回了自己家的平房,就看到她坐在桌子旁绣东西,我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应我,我走过去一看,她绣的是一件通红的寿衣。”

寿衣?杜为心下一寒。

“来之前我问她为什么要绣寿衣,她却一边笑一边哭,告诉我‘娘老了,要给自己预备下后事。’”麻子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杜为一愣,麻子的话让他心里升起了些异样的感觉,从花花莫名其妙被看管起来,铁瓦等人又针对起了连竹雨,再到刘寡妇给自己缝制寿衣。

她们都是女人。

杜为心中警铃大作,他拍了一下麻子的肩膀,急声道:“不好,快去李二狗家。”

麻子不知所以,见杜为撒开腿往李二狗家的平房跑去,他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杜为跑的满头是汗,推开李二狗家的大门后,见纪宁正安然无恙地坐在炕上后,他才松了口气。

纪宁从炕上站了起来,见杜为满头是汗,便问道:“杜哥,这是怎么了?”

杜为这一段冲刺小跑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后到的麻子见了他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立刻上前搀扶住他。

等杜为缓过劲后,他才开口解释道:“我本来以为,村里的祭祀是要用女人来做祭品,可看你没事,我又有些不确定了。”

麻子一愣,他来到这个婴水村没几天,可想起刘寡妇这几日的悉心照料,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忍:“应该不会吧,铁瓦那一批人都是有老婆的,难道还能把自己的老婆当成祭品不成?”

纪宁听了这话后,心内也十分惶恐,想到连竹雨此刻的处境,她立刻掉下泪来:“你们有没有小雨的消息?”

如果村里人当真把女人当成祭品的话,莲心和小雨都十分危险,她不能再缩在这平房内束手就擒了。

“你别担心,铁柱已经把你的两个朋友都送上了山,她们只要找到个隐秘些的山洞,就不会被发现。”杜为见纪宁落泪,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拿话来劝解她。

纪宁收住了眼泪,艰难地点了点头后,往后窗处一看,就瞥见了一小簇黑色的细发。

她立刻噤声,又示意杜为与麻子闭上嘴巴。

她指着后窗又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暗示有人趴在那里偷听。

杜为面色大变,麻子的身形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是谁躲在后窗那里偷听他们说话?是村里人?

杜为清了清嗓子,开始与纪宁说起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可纪宁脸上的紧绷神色却一丝都没有消散,她不知道趴在后窗上偷听的那个人听到了什么内容,万一被他听到了小雨的藏身之地……

杜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又和纪宁说了会儿话,便与麻子离开纪宁所在的平房,临走前,又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万事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村里人。”

纪宁点点头,又目光恳切地望向杜为,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求你。”

杜为郑重地点了点头,拉着麻子离开纪宁家后,就独自一人去了铁瓦家的平房。

铁瓦家位于婴水村的正中央,与铁柱家是相隔不远的邻居,杜为打算向铁瓦打探一下祭祀的具体内容,只是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任何动静响起。

杜为只能作罢,转身离去时路过了铁瓦家门口的猪圈,听到里头传来了尖细微弱的鸣叫声,他不以为意,正准备往隔壁的铁柱家去瞧一瞧时。

他脚步一顿,脑海中回忆起了幼时住在乡下时听过的猪叫声,那叫声足以称得上是声嘶力竭。

铁瓦家猪圈里的叫声……一点也不像猪叫,反倒有些像虚弱之人挣扎发出的微弱呼救声。

杜为连忙往回走,打开猪圈的栅栏后,忍着那股冲天的恶臭钻进了狭小的猪圈内。

除了角落里铺着一块白布,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杜为心下一寒,走上前去拉开了那层白布,只见那白布下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

那女人脸上满是污泥,双眼涣散无光,依稀能看得出面容清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些细微的呼喊声。

杜为把她抱了起来,轻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媳妇?怎么会在猪圈里?”

那女人呢喃了两声,呆滞的眼神重又聚拢,等她看清了杜为的样貌后,立刻嚎啕大哭:“村长…村长,救我。”

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过轻微,杜为听不清楚,只能俯身贴近她的嘴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女人脸上的泪似滚珠般滴落下来,她气若游丝地说道:“铁瓦…要把我…活埋了,村长,救我。”

又一次的活埋?上一次是连竹雨,这一次是这个被关在猪圈里的女人,铁瓦究竟想做什么?

杜为凝神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见没有什么异样后,他才压低声音对那女人说道:“别怕,我带你出去。”

说完,杜为就把那女人打横抱抱了起来,左手刚推开猪圈的栅栏,就迎面撞上了一张绿豆眼塌鼻梁的男脸。

是铁瓦。

杜为太阳穴一痛,此刻的铁瓦正提着一把镰刀站在猪圈外,他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意,一双细小的眼睛里透着森然的杀气:“村长,你抱着我媳妇,做什么?”

杜为深呼吸了几口,神色自若道:“我本来是想来和你商量一下祭祀的事情,没想到听到了猪圈里有点声音。”

杜为怀里抱着的女人从铁瓦出现开始,就害怕的浑身颤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铁瓦一笑,说道:“俺媳妇不听话,所以俺就惩罚了她一下,小夫妻间的打打闹闹,村长可别多管闲事哩。”

这话已是非常的不客气,从铁瓦抖动的眉峰中可以瞧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悦,杜为低下头去,看了眼怀中女人祈求绝望的眼神,纠结半晌后,则笑道:“夫妻间打打闹闹也是有的,只是不好把活人关在猪圈里,要不我带她去赤脚大夫那里瞧瞧?”

铁瓦阴狠的目光望向杜为,盯了几秒后,他轻笑出声道:“自不量力。”

话音刚落,铁瓦就挥动手里的镰刀,朝着杜为的方向砍去。

杜为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可铁瓦眼里的嗜血意味愈发浓厚,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全力朝着杜为怀中的女人砸去。

杜为抱着女人行动不便,那石子砸到了女人的脑袋,一声痛呼响起,杜为也怒道:“这是你媳妇,不是畜牲。”

谁知铁瓦却不屑一笑,并不回答杜为的问题,而是继续挥动镰刀朝杜为砍去。

杜为抱着女人,体力逐渐下降,躲了几回后被铁瓦砍中了大腿,剧痛袭来,杜为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铁瓦木着脸上前狠狠踢了一脚杜为,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拖进了平房内。

而那女人目睹了铁瓦的心狠手辣,连哭声都不敢泄露出分毫。

连竹雨靠在山洞里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岁月静好的错觉。

身旁躺着的李莲心虽然还没有醒转,可身上的高热已经退去了不少,连竹雨手边还拿着几个刚烤好的红薯,准备等莲心醒来的时候喂给她吃。

看着手里的红薯,连竹雨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受,那个叫铁柱的同伴,虽然脸上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可他做的事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察觉到了暖意。

他好不容易将莲心从那吃人的山村中营救出来,莲心的身家性命已是无恙,那自己是否该为了纪宁再去拜托他一次?

思及此,连竹雨不禁摇了摇头,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得寸进尺,铁柱已经帮了自己如此多的忙,自己竟还要让他再去把纪宁带出村,这着实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昨夜她与铁瓦为首的村里人对峙时,曾听到铁瓦提过“一户只死一人”的说法,从莲心的遭遇,到嫂子的疯癫,再到铁瓦要活埋自己的行为,她可以窥见这个村里女人的地位有多低下。

铁瓦所说的祭祀中,敬献给鬼神的祭品会不会就是活生生的人?

连竹雨的脑海中一团乱麻,她不明白这些分散且零碎的线索与题目中的井是否存在什么关系,可她眼下最大的难关还是要确保纪宁的安全。

经过了昨夜与那些村里人的厮斗,她已知晓了他们伪善面皮下丑陋的嘴脸,所以她必须要将纪宁也带上山来才是。

连竹雨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走出山洞后,聆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声音,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只有一些野兽的低鸣,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莲心,眼里染上了忧愁。

她身上的伤恢复了一些,跑到山下去将纪宁救出来这一想法也不是全无胜算,只是莲心身体孱弱,如果有野兽发现了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正在烦恼之际,忽而听得身后传来男子的轻笑声。

连竹雨满脸戒备地回头,却撞见了一张惨白且了无生气的男脸,她定睛一看,这张脸还有些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红薯,是了,那一天她偶然去了一户平房内,就撞见了面容惨白的男人,他还送了自己几个红薯,后来自己回家后,也听嫂子提起过他的名字。

他叫张华,在村里人缘并不好,嫂子说起他时,都皱起眉啧啧嘴,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

连竹雨留了心,就追问了几句,嫂子才不耐烦地说道:“那是个命硬的鳏夫,克死了两任老婆,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瞧着就渗人,你少和他说话。”

连竹雨便不再追问。

从回忆里抽身后,连竹雨开始认真打量站在不远处的张华,只见他面容惨白,走路的速度也十分缓慢,那纤细瘦弱的身子果真似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你恨他们吗?”张华盯着连竹雨的脸庞看了许久,才轻笑出声道。

连竹雨不明白张华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地,她满含戒备地看了张华一眼,并没有说话。

“我也恨他们。”张华说这话时,平和的五官瞬间扭作一团,他面目狰狞地说道:“我恨不能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为什么?”连竹雨问道,她不明白都是同住在一个婴水村里的人,为何张华会对其余的村民有如此滔天的恨意?

张华收起了脸上的狠戾,缓缓开口道:“这与你无关,我听说昨夜你砍杀了好几个村民,铁瓦让人活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有本事能逃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找村里人报仇。”

连竹雨对张华突如其来的示好感到十分惊讶,她的确是想下山去婴水村里把纪宁救出来,可她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只是张华的话究竟可不可信?

张华见连竹雨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她疑心自己,就说道:“如果我想害你,大可以领那些人上山来。”

这话并没有驱散连竹雨心中的疑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张华必是有利可图。

“村里的祭祀,你知道的吧?”张华苦笑一声,没想到康子媳妇是这么轴的一个人,自己若是不吐露些真话出来,只怕她不可能会相信自己。

连竹雨抬起头,望着张华苍白的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村里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花花是唯一一个,你猜是为什么?”张华透着冷意的声音飘进连竹雨的耳朵中。

连竹雨立刻回答道:“我猜,是出了各种意外死亡了吧。”

张华摇摇头,想起婴水村那罪孽深重的宗祠规矩,心里的恨意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他道:“不管你是为了给康子报仇,还是想给自己寻条生路,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女人,在婴水村里比畜生还不如,三天后的祭祀,整个村里,一个女人都活不了。”

说完这话,张华一反常态,不再多说一句,只是那双无神的眸子里涌上些哀伤之意。

连竹雨心内千回百转,她知道张华必是利用自己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张华说的话却如泰山一般压在了自己心上,她和莲心是安全了,可纪宁呢?

踟蹰半晌,连竹雨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铁柱把花花送上山以后,就坐在自己平房外的院子里,一双眼紧紧盯着隔壁的铁瓦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来得及去打探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的工夫,铁瓦家里仍是没有动静,铁柱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焦躁,起身往铁瓦家走去。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三日后的祭祀就是婴水村任务副本结束的时候,而他们这群人还没有找到关于“井”的任何消息,到时只怕会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纵使沉默如他,心中也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若是这一次副本不能顺利通过,他……

铁柱不再深想,他立刻往铁瓦家走去,路过院子时,余光瞥见地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心下讶异,脚步却没有停止。

他瞧了瞧铁瓦家的大门,里头很快传来几声男子的呜咽和铁瓦蕴含怒意的低吼。

“谁啊?”铁瓦的声音里充斥着烦躁。

铁柱稳了稳心神,发出了低沉淳厚的声音:“是我。”

过了几秒,铁瓦就打开了黑色大门,见是铁柱,脸上的凶狠神色立刻一扫而空,他见四下无人,立刻将铁柱拉进了自己的平房内。

“柱子,哥想死你了。”铁瓦说完这话后,便猴急地抱住了铁柱的身子,一张泛着油腻的嘴就要贴上铁柱白皙的脖颈。

铁瓦的双眼似野兽碰见猎物般冒着诡异的精光,他近乎痴迷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神流连在他俊秀的脸蛋和精瘦的腰身上。

真不知道铁柱的爹妈是哪里撞的大运,怎么就生下了这么神仙似的一个人,想到往日自己与铁柱的恩爱,铁瓦心里那阵邪念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铁柱从进屋后看到铁瓦垂涎的眼神后,就明白了原主和他的关系,他不敢挣脱开铁瓦的怀抱,只能备含屈辱地垂下眼眸,藏起眼底蓄满的杀意。

“让哥亲一亲好不好?”铁瓦说着就要解下自己的裤腰带,要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铁柱却转身背了过去,指着炕上被塞了块白布的杜为说道:“你把村长怎么了?你是不是瞧上他了?”俨然一副吃了醋的样子。

铁瓦心里受用,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是被扔在炕上的杜为此刻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里要多嫌恶就有多嫌恶。

铁瓦气愤不已,连忙上前去扇了杜为一个巴掌,嘴里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这般动作耽搁下来,心里的谷欠念已经消散了大半。

“康子媳妇,你处理好了没有?”铁瓦问道。

铁柱点点头,随即又指了指杜为,一副抓着不放的样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把村长弄来你屋干什么呢?”

铁瓦立刻凑了个笑脸,说道:“除了你,我还能和谁好啊?”说着,铁瓦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近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外头来收货的那人改了口,说明天就来,祭祀必须要提前了,村里还剩五个掘墓人,今晚我们起码要搞出十个好货色来。”

“这村长不知犯了什么邪劲,要不是看在他表弟是个老手的份上儿,我现在就了结了他。”铁瓦一脸狠戾地说道。

铁柱面色平静,心里却翻起了惊天骇浪,他动了动嘴皮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晚上怎么弄?有那些长条子在。”

铁瓦闻言疑惑地抬头,他多看了铁柱几眼,说道:“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只有那些嫩手会被长条子盯上,我们手里染了多少人命,积了多少煞气,那些长条子见了我们只会躲躲远,再说了,晚上我们去山上办事,长条子找不到我们哩。”

铁柱不再说话,他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就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如今的情况比他猜测的要更为危险,行差踏错一步,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就问问,昨天那些长条子突然发疯,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我有点害怕。”铁柱装作胆小的样子。

说到昨夜的事,铁瓦的心情也一下子不悦起来,他心烦意乱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昨晚的长条子是有些邪门,比以前高了不少就算了,还伤了两个老手。”

“好了,你去把肚皮叫过来吧,我去把村里剩余的女人全送上山。”铁瓦说完这就,就上前去捏了一把铁柱的屁股,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就出门了。

铁柱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上前拦住了铁瓦,说道:“我也要帮帮忙嘞,你去喊肚皮他们吧,我去把女人们送上山。”

铁瓦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那阴晦不明的眼神直盯得铁柱心里发毛,好在没过多久,铁瓦就答应了下来。

铁柱知晓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疑,可他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跑向那些女人所在的平房内。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铁柱才带着以纪宁为首的六个女人往山上走去。

一行人路过小牛家时,却看到小牛爬上了平房的屋顶,坐在上头盯着雾蒙蒙的天空发呆。

一个女人心有不忍,说了句:“小牛可怜了。”

谁知刘寡妇却冷哼一声,一双麻木的眼里掉下泪来:“他是疯了,又不是没命了,你可怜他?谁可怜你?”

那女人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因刘寡妇的话生起了些疑惑,刘寡妇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晚她们不是一起上山去挖竹笋吗?可怜在哪里?

刘寡妇转头擦了擦眼泪,抬头望着天空,颓丧地说道:“小牛在观天哩,要是我也有这本事,哪儿会……”

纪宁听着刘寡妇阴沉死气的调子,心内升起了些寒意,观天二字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连忙追问刘寡妇:“婶子,观天是啥意思嘞?”

刘寡妇却恍若未闻,只是摆着一张失魂落魄的脸,重复呢喃道:“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本事……”

铁柱带着一行人上山后,外头的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幸而铁瓦等人正站在半山腰等着他们这些人。

铁瓦吩咐麻子等人看管好女人们,自己则带着铁柱与肚皮往更高处走去。

一路上,铁瓦一直在说自己从前与铁柱的过去。

“柱子,当年你弄丢了一件碎花大袍子,还是我熬夜给你缝出来的,你还记得不?”铁瓦说这话时,眼神里都是眷恋之意。

铁柱干笑两声,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铁瓦却没有就此停息,他继续说道:“等这批货交上去,哥给你买两只羊补一补。”

铁柱随口应了下来,注意力只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中,夜色愈发黑沉,铁瓦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密林掩映又满是土堆子的地方,四周有些呼啸的风声,以及若有若无的野兽低鸣声。

铁瓦停住了脚步,他回头一笑,对铁柱说道:“柱儿,你把康子媳妇埋在哪儿了?”

影影绰绰的月色下,铁瓦那双细小绿豆眼里泛着些隐晦的审视之意,铁柱有些不自在,他随意指了指脚下的土堆子,右手正在把玩着手里的刀片。

他指完土堆子,铁瓦的脸色已沉郁的能结下冰来,他盯着铁柱半晌,才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不是铁柱。”

说着,便对肚皮使了个眼色,二人靠拢在一起,纷纷拿出藏在胸口的菜刀。

作者有话说:

放下我的预收。

“直播元素、恐怖特效、人性纠纷、演技精湛的NPC,诡谲的氛围样样都要,现在做恐怖密室真的太难啦。”

曾一柔感叹完毕,无限世界就找上了她。

那个双眼布满血丝,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NPC哭着握住了她的手:“姐,你懂我。”

NPC说完这话后,就累晕了过去。

曾一柔只能接替NPC的活计。

【诡异古堡中】

鲜红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地板,门外隐隐有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主角团,尖细凄厉的女声混合着黑夜的寂寥击破了主角团最后的一丝理智。

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推开了大门。

——却看见曾一柔正抱着一只红色的狐狸玩偶看《武林外传》

她随意扫了一眼主角团:“左转是出口。”

【荒废大楼里】

主角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楼梯口此起彼伏的喘气声不绝于耳,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们?她们是不是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

主角团万念俱灰,纷纷抱着痛哭了起来。

正在楼梯上跑步减肥的曾一柔被哭声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对着头顶大喊道:“别哭了,出口不就在三楼楼梯转角的杂物间里吗?”

……

曾一柔:反对无限流内卷,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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