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初冬的雪纷纷扬扬的掉地,在白色的冰雪世界中,成都府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安静许多了。
孟言本独坐书房,坐立不安,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那是从东京汴梁寄来的。枢密使童贯书信给孟言本,说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水泊梁山贼寇扰民掠地不说,辽金更是虎视眈眈,故需要有才干之人到东京任职,为国效力。童贯在信中,承诺只孟言本到东京,便上奏皇帝,封他为兵部侍郎!
孟言本虽是进士出身,但也略通兵事,故童贯才关注他。
“爹,愁眉苦脸的,怎么了?”孟元英走进来。
“噢!来了!”孟言本坐下,“有烦心事!”
“何事?”孟元英看着孟言本手中的信。
“你看看吧!”孟言本将书信给女儿孟元英。
孟元英阅罢,将信轻轻置于案上,面无表情。孟言本看女儿没什么反应,便好奇问道:“你怎么看?”
“我看,不去的好!”孟元英回道。
“为何?”孟言本站起来。
“童贯让您到东京,朝廷需要人是假,他与蔡京争权夺利是真!”孟元英分析道。的确,这些年,童贯与蔡京矛盾越来越深。孟元英认为,如今朝廷是君昏臣庸且贪,再有才干的人到东京为官,也是于事无补。
“对,对!”孟言本连连点头,他暗自高兴孟元英的看法,与他不谋而合,他难以取舍,仅仅是因为自己尚有壮志而已。
孟言本将信烧毁,与女儿喝茶读书。这些天,孟元英都会和孟言本一起读书,一是听父亲教诲,二是全骨肉之亲。
“元英,我这里有一幅画,你瞧瞧!孟言本突然放下书本,将一副画铺展在案上。
“这,《宋境行览图》!”孟元英仔细瞧着画中的人与物,落款与水墨线条古朴非凡,她以为是哪个古人的画。
“怎么样?”孟言本问道。
“我看这画该是古人之画吧!”孟元英回道。
“非也!画此画者,在成都府呢!”孟言本哈哈大笑,“而且是个年轻人!”
“什么?”孟元英不敢相信。一个年轻人,怎么有如此之劲道,落款上看,其习魏碑之功,不可谓不深。
“真的,前两天,我乔装打扮出府去,与他相遇,聊得不错,便将画售于我了!”孟言本轻轻将画收起来。
孟元英听了父亲的话,在想着画作者是个怎样的人,年纪轻轻,竟画出如此佳画?
“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见!”孟元英心底自言自语。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地上积雪深厚,使得除了白,一无其他。登时,两个丫鬟在门口抖了几下雪,朝里面禀道:“老爷,雪大了,奴婢送貂绒来了!”
“进来!孟言本回道。
“老爷,这是夫人让送来的!”两个丫鬟低身道。
“哎呦,小姐,也在!您的送去水间云阁了!”两个丫鬟看见孟元英从堆成山的书后面走出来。
“不打紧!”孟元英笑了笑。
“你们忙去吧!”孟言本让两个丫鬟退下。
孟言本轻轻披上貂绒,觉得身上暖和起来,如同阳光照在身上般的暖。“这,辽人的貂绒比我们的暖。”孟言本摸了摸貂绒,对孟元英说。
“当然了,辽人那里,比我们这里冷!”孟元英低着头看自己的书。
雪一直不停,下到黄昏。因为下雪,天黑得早些,黑漆漆的天空下是白茫茫的,泛着微弱的雪的光芒。
南枯嘉文一觉到黄昏,他从吃了早餐,一直睡到黄昏。自从,他与孟言本在唐州酒楼大醉一场后,非常嗜睡,一天除了睡觉,别的没心情。
“下雪了!”南枯嘉文打开门的那一刻兴奋道。
冷冷的雪风,刺得南枯嘉文不禁发抖,他赶紧关门,用被子裹身,坐在床上。他预料过下雪,却想不到如此突然,所以没有准备火炭。
“今天晚上,吃什么?”南枯嘉文饿了,知道该出去买点吃的,可是又冷,不想出去。
此刻,百里兰心提着酒菜踏雪而来,她走在雪地上,身后却是不见脚印,可见她的轻功之精。
百里兰心在门口止步,她仔细听听,里面有呼吸声,便敲门:“开门,故人来了!”
“故人!”南枯嘉文一头雾水,他知道是一个姑娘,声音好似熟悉,却记不得是谁了。
南枯嘉文四肢颤抖的起身,他边搓手,边从门缝朝外看,原来是百里兰心。南枯嘉文激动得一把拉开门,“百里姑娘,是你!”
“是我!别来无恙!”百里兰心温柔道,一素玄衣非常典雅古朴。
“进来吧!外面冷!”南枯嘉文声音颤抖,有点不知所措。
“好!打扰了!”
“你怎么来了?”南枯嘉文问道。
“到成都府办事,过来看看!”百里兰心将酒菜置于桌上,目光四处看着。
“坐!”南枯嘉文请百里兰心坐下,“我饿了,你就提着酒菜来了!”
“是么?那可巧了!我们喝一杯!”百里兰心将酒菜摆出来,并且给南枯嘉文倒酒。
“谢谢!”南枯嘉文受宠若惊的笑道。
“那天,亏你相救!”百里兰心一口而饮。
“我们是朋友了,不说这些!”南枯嘉文也非常爽快。
南枯嘉文几杯酒几口肉下去,不饿了,并且身子开始暖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与百里兰心再见,因此,他不止一次的偷偷看着百里兰心,他在雪地期盼她不再离开,与自己在一起。
“对,我们是朋友!”百里兰心嫣然一笑。
明天便是百里兰心与离中歌刺杀杜江的日子,因此她趁雪天街上人少,赶来与南枯嘉文一见。
百里兰心来到成都府,见一下南枯嘉文是她的心愿,不把这个愿望实现,她内心难以平静。
“明天之后,我们还能不能相见?”百里兰心仰头一杯酒,心底自言自语,不禁差点泪流,要不是仰头惹住,就被南枯嘉文发现了,倒是有几分尴尬的难为情。
雪已经在黑夜中看不见,四周毫无杂音,只有南枯嘉文与百里兰心推杯换盏的声音,两人说说笑笑,非常尽兴,即使午夜了,仍然有喝不完的酒,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