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黑暗

张一把信放在桌子上,看着熟睡的姐姐,心里有许许多多不舍,但是他已经决定,决定自己来承担这一切。

苏芸就睡在张月华的旁边,红扑扑的脸三人看了很心动。他转身,静悄悄地离开。

黑暗中,他站在前河的铁桥上,看着滚滚的河水,河水,能带走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这几天没有雨水,河水小了很多,自己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河水能不能把自己带去远方。

“就这样轻生,太过草率了吧!”一个女子从黑暗中出现,走向他起说道。

张一听到声音,并没有感觉到惊讶,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昏暗中的河水,开口说道:“我并不准备轻生,现在河边,没有了勇气,看来我还是非常懦弱。”

女子走到他旁边,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没有勇气去死,只能远走他乡了。”

“你这么年轻,真的准备去过逃亡的生活吗?”

“为了姐姐,还有我喜欢的人,她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决定这么做了。”

“真是一群傻孩子。”

“你认为这样做是傻吗?”

“也许傻的是我。”

“黄阿姨,记得帮我在一个星期后把信寄给李毅队长。”

“你们做得很完美,不用自首,警察未必能查到你们。”

“有些事,不管怎样,都要有人去承担的,可是,面对监狱,面对警察的质问,我没有把握我会不会露馅。所以,我只能选择逃离。如果哪一天我被发现,我也会选择死亡。”

“要不,以后你就作为我的儿子吧?”

张一一听,扭过头来看着这个失去女儿,失去家庭的可怜女子。她摸不透这女子的心里想的是是什么,可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出卖自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安排你出去,之后我来找你,一旦把信寄出去,你现在的什么就不能用了,但是,我能给你新的身份。”

张一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他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女人要帮助自己。

“你和我一起,你不是也很危险吗?”

“如今的我,活着,还不如死去。如果不是你们,我也许就活不下去了。”

张一看着她,没有再说话,确实,此时的他,不知道方向,没有目的地,也许,这个女人,能给自己一个安的地方。

“谢谢!”

“你认为这样,就能保护她们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着,这个案子没有结,警察一定会查下去的,那样的话,她们一定会有危险。现在,我把警察所有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来,对她们,才是最好的。”

“也许吧!”

“你准备给我什么样的新身份?”

女人看着他,过了几秒钟后,微笑着说道:“我的儿子,我可以吗?”

张一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做?”

“我自有我的办法。”

张一撇撇嘴,没有再继续追问,低头下去,看着黑暗中滚滚的河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河水,今夜将带着他所有的一切美好的事情,奔向远方,留下的,只有一个人的孤独。

李雅正在屋里做习题,这时候传传来扣门声,她才回头,李毅就打开门,微笑着看她,问道:“还在做作业呀?”

“嗯,爸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看看你在做啥。”

李雅没有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李毅,李毅继续说道:“快吃饭了,吃完饭再做作业吧!”

“我马上就做完了。”

“好,那你先做。”李毅说完,关门出去了。

李雅看着关闭的房门,久久没有回过头来,心里非常难受。

父亲在收到张一的认罪书之后,对自己,张月华,苏芸,和其他同学进行了严格的询问,但是都一无所获。

在十二月月底,他就主动辞去了刑警队大队长的职位,要求转到后勤工作。而就在前几天,他正式转到了后勤部去了。

李雅能感觉到,这只切都与自己有关,也许,自己的计划没有那么完美,父亲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是他却为了自己,放弃了。

自从张一失踪没几天后,李毅就从来没有再加班过,都是准时上下班,上学,放学都去接自己,父亲的改变,让她内心感觉到不安,但是最多的还是愧疚。

父亲最喜欢的就是刑侦,可是,如今他竟然放弃了,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从他对自己的关心来看,一定是与自己有很大关系的。

一家三口在桌前吃饭,孙丽夹着菜吃几口,说道:“老李啊,你的厨艺有进步。”

“什么叫有进步,这叫恢复,想当年,你不是也喜欢我做的菜吗?”

“也是,可是自从你当了警察之后,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就再也享受不到你做饭吃的生活咯!”

“记不记得,你一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做得可比我这个难吃太多了。”

孙丽笑笑,说道:“其实那不叫难吃,应该叫难以下咽。”

“我可不敢这么说,每一次我可都是吃光光的。”

李雅静静地听着父母的对话,此时她感觉到很幸福,她以前很少有一家人这样平和,温馨地吃饭的时候,而这段时间,通常都只是母亲和自己静静地吃饭。

所有一切,都好像变得美好,家变得非常温馨。

可是,一个疑问一直缠绕着她,那就是父亲,她很多次都想询问,可是都放弃了。

“爸,你为什么会辞去刑警队队长的职位?”吃完饭,母亲在厨房洗碗,父亲准备进去帮忙的时候,李雅拦住他,鼓起勇气,终于把压抑自己很长时间的疑问问了出来。

李雅微笑着看着她,说道:“小雅,这样不是很好吗?每天都能回来陪你们母女两,这才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李雅看着自己的父亲,从前坚毅的脸,此时变得慈祥。父亲竟然有白头发了,她突然发现父亲平头,倒插着根根白发,她竟然此时才发觉。

李雅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酸楚,父亲四十岁还没有到,就长出了白发,她记得,几个月以前,他还没有白发的,她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记错的。

李雅没有李雅追问,而是说道:“我去做作业了。”

李毅点点头,李雅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去了。李雅看着女儿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微笑的脸突然变得伤感起来,这时候孙丽从厨房喊他。

“老李,快来帮忙一下。”

“来了。”当李毅走到厨房,面对妻子的时候,脸上恢复了微笑。

李雅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腰身打开取暖器,圆形的取暖器,红通通的,就像一个小太阳。

李雅看着它,很长时间没有移开,一动不动地发呆,直到感觉到眼睛有一丝酸疼。

她揉揉眼睛,拿起电话,拨通了张月华的电话。

“小雅,有什么事吗?”话筒里传来张月华温柔的声音。

“我有些难过,想找你说说话。”

“可以,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

“现在才六点,上晚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去找你吧。去学校太冷了。”

“好,要等你吃饭吗?”

“不用,我已经吃了。先这样,我马上过来。”

李雅挂断电话,收拾一下书包,就准备出门了。

她出房门,走到厨房门口,对父母说道:“爸,妈,我去上晚自习了。”

“还早呢,这么早去干嘛?”

“去找同学有事。”

李毅看一眼窗外,已经变得黑暗一片,他放下手中正在擦拭额碗,说道:“我送你去。”

“爸,没事,我自己去就行。”李雅这段时间无数次的拒绝父亲的好意,可是都没有用,他不管怎么做,都要坚持接送自己。

李毅把李雅送到张月华的住所,嘱咐道:“你们三个去上课的时候,要小心,一定要走在一起。”

“爸!我知道了。”

“我看着你先进去。”

“爸,没事的,都到楼下了。”

“她们是不是住在四楼?”

“嗯。”

“那先上去。”

李雅无奈,走进楼梯间,回头对父亲说道:“爸,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这就回去。”

李雅回头,迈出沉重的步子,开始向上爬。

李雅走到每一层楼梯的窗户前,都要向下看一眼,父亲还是现在昏黄的路灯下,手在嘴上哈气,仰头看着。

她走得很近,所以没有把楼梯间的声控灯打开,所以父亲看不见自己。

直到走到第四层,她敲门的时候,才把楼梯间的路灯打开。

是苏芸给她开的门,她进屋去,走到窗边,向父亲招招手,喊道:“爸,快回去了,外面冷。”

父亲微笑着向她招招手,然后才上车离去。

李雅看着父亲远去的吉普车,心里不舒服,一颗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

苏芸现在她旁边,看着李毅离开的车,然后回头看李雅,正好看见她的泪水,急忙问道:“雅姐,你怎么了?”

李雅擦拭泪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事。”

张月华从里屋走出来,看着站在窗前的二人,面色犹豫,她看上去瘦了很多,一脸憔悴。

三人相互看着,然后苦涩地微微一笑。第一卷(完)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