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当着和尚骂秃驴】

张瑜说话虽然硬气,但也明白一旦动手,局面将不可收拾,就彻底的踏上了反贼之路,这个时候,大厅的角门那里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正是张瑜的母亲卢氏,卢氏身边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搀扶着。

周彬转首看去,只见那个少女甚是秀美,年约二八,身上的衣服非常朴素,却遮掩不住她那洁白如玉的肌肤,脂粉不施,一双大眼睛,鼻子挺翘,小嘴精致,说不上雍容华贵,但也是小家碧玉中的上品。

周彬暗忖这位该不是被抢走又被抢回来的新娘子吧?直到听见少女管张瑜叫大哥,才知道自己猜错了,感情张大户两口子提倡晚育,这兄妹的年纪都不太大啊!

张瑜面色不悦的看了看妹妹张玥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把娘带到这来,快去地窖那里藏好……”

张玥神色委屈的看了一眼老娘,卢氏咳嗽一声,道:“是我让玥儿陪着来的,刚才的那些话为娘也听到了,既然大老爷在此,为什么还要喊打喊杀呢?一切凭大老爷做主就是。”

被卢氏老太一提醒,张瑜一想对呀,不管周彬是什么身份,终归是个鞑子,有这么一个鞑子在手里,再不济作为人质也是好的,当即看向周彬,道:“大老爷,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啊?”

张瑜发现周彬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妹妹看,心里早就不高兴了,心说鞑子都他娘的一个德性,见到美女就迈不动步,真招人恨啊!

周彬明白张瑜的心思,自己这个蒙古大老爷送上门来,人家当然要做奇货对待,如果今天这场仗打起来,刀剑肯定得加到自己身上。

周彬经过战阵洗礼,沉得住气,不管是张家庄的庄丁还是外面阿布花的帮手,加一块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尤其是这些人没见过血肉横飞的战场,终究和红巾军骑兵有着天与地的差距,好对付的很。

“阿布花目无法纪,陷害良民,逼迫尔等,其心可诛,按律也当斩首。”周彬施施然说道。

张瑜嘴角一撇,道:“这话是人都会说,通州地界谁不知道阿布花该死,可阿布花仍然活蹦乱跳的潇洒自在,法纪又在哪里呢?还不是你们这些鞑子说了算。”

姚广孝思量了一会,走到周彬身边说道:“施主,三宝奴那边应该得手了,张家庄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能传到县衙,三宝奴肯定会带人过来,施主不妨出去看看,如果等不来三宝奴,再作打算也不迟晚。”

姚广孝并不希望周彬以一人之勇解决阿布花事件,这对管理地方并无好处,要让阿布花等人实实在在的死个明白,才是对老百姓的最好笼络,真要是当场打死,效果未必会好。

周彬深以为然,起身和张家父子来到了庄城上,只见张家庄的大门外半里处,有那么五六百人乱哄哄的嚷嚷着,一多半人身穿铠甲,手拿刀枪,剩下的人尽皆歪戴帽子邪着身,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之辈,这些人前面还摆放着一个新做的简易撞车,一些细小的树枝支棱着还没有砍干净呢!

再观庄城上,张家庄的庄丁一个个面色严肃,有的人甚至拿着刀枪的手都在颤抖,但是有那么一百多人训练有素,虽无铠甲但斗志高昂,一看就知道会几下把式,想来是张家庄的护庄家丁。

在周彬眼里,双方的实力根本上不了台面,如果破头潘的那把狼牙棒还在,他一个人就能把这些没有战马的人全收拾了,狼牙棒的丢失让周彬好生心疼,多趁手的兵器呀!没了。

张瑜看着对面的阿布花等人,道:“大老爷都看到了?为首那个光着上身的鞑子就是阿布花,无辜杀害通州百姓十人有余,却仍旧逍遥法外,我倒要看看大老爷如何治他的罪。”

周彬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等了不到一刻钟,正像姚广孝所说的那样,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为首者正是三宝奴,而随着三宝奴来的这一百多人,那可是正宗的蒙古骑兵,策马奔来声势如雷平添了几分威猛,直让聚拢在一起的阿布花等人慌忙让了开来。

阿布花一眼就看到了同样骑马而来的哥哥,不禁大为兴奋,转身冲张家庄喊道:“张家庄的人听着,你们竟敢杀害我族之人,实在是罪不可恕,官军已经到了,还不开城投降。”

阿布花说完后来到了三宝奴面前,只见三宝奴顶盔贯甲,威风凛凛,一副大将军模样,虽然带来的人不多,但是阿布花识货,知道这一百多人的厉害,这可是正宗的蒙古精骑啊!不由得心花怒放,心说还是大哥够意思,这次抢了张大户的财产,一定要给大哥一多半才行。

“大人,您看看这些匪徒多么嚣张,犯了造反的大罪,面对官军还如此抵抗,简直不知道什么叫王法,这些东西都应该杀光才是。”

三宝奴看了看,阿布花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一脸的横肉,说起话来咋呼的很,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应该杀光,来人啊!拿下。”

三宝奴带来的这一百多骑兵实则是家仆,但是这些家仆和大元皇帝的怯薛军一个性质,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给家主效力的私兵,忠诚度毋庸置疑,而战斗力又可以一当十。

此刻听到了三宝奴的命令,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阿布花拿下了,等阿布花被捆绑的结实后,才发现自己的哥哥,堂堂县太爷也双手倒背被绑在马上,嘴里还勒着一条绳子,刚刚光顾着兴奋了,没看清。

“你们干什么?”阿布花大声叫道:“我是阿布花,我爹是弘吉剌部的台官,你们敢动我……”

三宝奴见阿布花咋呼的挺欢,手中马鞭子使劲一挥,只听啪的一声在阿布花的脸上抽出了一道血痕,三宝奴瞪着眼睛道:“再张嘴说一句话,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阿布花面对比他还横的三宝奴,顿时蔫了,生怕三宝奴说到就做,万一脑袋被砍掉,可再生不出来了。

跟随阿布花前来的人一看阿布花两兄弟都被捆绑了起来,而且动手的乃是真正的兵大爷,全都胆颤不已,不等三宝奴说什么,慌忙做鸟兽散,三宝奴想拦下来都来不及,好在拿住了阿布花兄弟,总算没有辜负周彬的交待。

三宝奴抓住了阿布花兄弟,朝庄城上的周彬喊道:“三弟,县衙已经控制住了,一切安好,这两个人怎么办?”

周彬看了看张瑜,道:“少庄主,现在的结果大概还能让你满意吧?明日我就要在通州县衙开堂审案,不知道张庄主和少庄主能否陪审?”

张长水看到阿布花被抓起来了,马上对张瑜道:“瑜儿,既然有大老爷给我们做主,我们还等什么,通州城终于来了一位青天呀!来人,马上备酒菜……”

周彬忙道:“张庄主暂且不必客气,您父子二人在本地德高望重,我要审理阿布花一案,没有你们的帮助根本不行,我刚刚到任,衙门里事情很多,明天早上,我在县衙恭候大驾。”

张长水父子目送周彬等人离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而言,仿佛做梦一样,原本还准备着拼个家破人亡,大不了去红巾军入伙,没想到转眼间对头就被捆绑抓走了。

张长水捋了捋胡须,道:“瑜儿,滔天祸事总算过去了,张家转危为安,全赖祖宗保佑啊!你马上跟我去祠堂烧香,拜谢列祖列宗保佑。”

张瑜皱眉道:“爹,明天还真要去县衙吗?万一这是鞑子使的一计呢?到时候我们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张长水看了张瑜一眼,道:“糊涂,你平时的精明劲哪去了?如果不去,岂不更落人口实,授人以柄,这地界既然换了主官,当然要结个善缘,如果还是阿布花之流,再想办法不迟啊!我们这偌大的家业,焉能是说走就走的?”

张瑜眼前一亮,道:“爹爹说的对,不管新来的鞑子官是什么样,我们该准备什么还得准备什么,免得像这次似的措手不及,那我们明天就去县衙一趟,看看新来的这位鞑子官究竟想要干什么。”

且说周彬三宝奴俩兄弟押着阿布花兄弟回到了县衙,却发现小小的通州城县衙富丽堂皇,跟皇宫里的小宫殿差不多,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修成了这样。

三宝奴把阿布花兄弟扔到了大堂上,转首对周彬,道:“三弟,通州县令也先可是大大的贪官,刚才我就在后宅找到了白银一千两,宝钞十二万,还有黄金七十余量……”

周彬耳中听着三宝奴的话,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也先,心说这位好一手刮地皮的本事,一年之内竟然敛财如此丰厚,真要按照律法来,砍十次脑袋都够了。

“二哥,把所有财物都要登记在册,不能差一文钱,我不想看到在钱财上出差错,二哥不要让我失望。”周彬语重心长的对三宝奴说道。

三宝奴却把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三弟,这些事我可不管,你也知道二哥是什么人,我真要是管不住自己,怎么办?所以钱财之上的事情,打死我也不管。”

周彬没想到三宝奴想的如此周到,二哥说的对,亲兄弟明算账,而且二哥从小花钱就不靠谱,还真不能让其掌财。

姚广孝笑了一声,道:“施主,贫僧以为这件事不如交给韩畴办理,路上我和韩畴简单聊过,此人虽无大才,但胜在办事一丝不苟,处理钱财想来不会出现纰漏。”

周彬一拍手,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只是光让韩畴管理此事,他恐怕不愿意啊!师傅有所不知,韩畴此人官瘾不小,恐怕志不在此。”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施主怎么忘了,通州路麻雀虽小但也要五脏俱全,施主不妨许他一个县丞之职,行那主薄之实。”

就这样一句话,韩畴就变成了主管财务的副县长,不知道他得知这个从天而降的官职,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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