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隐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这样越寻越深,乃至通路都嵌到了石壁里,似乎很是不详……

刘崓收起剑:“无论如何,还是得过去看看。”他这么说着,将盛时行拉到自己背后,要了火折子走过去,盛时行跟着他探头一看,却见那边是个一尺多宽的缝隙,刘崓拿着火折子凑过去照了照:“里面挺宽敞,好像也没什么东西,我进去看看。”

“这么窄的地方,你进去?我进去还差不多。”盛时行比划了一下那石缝,又看看刘崓,刘崓却一把按住她:“你进去了我进不去,我能放你自己往前走吗?”

盛时行一想是这个理儿,赶快让开路:“那你试试吧,别勉强。”

“嗯,不行我就砸开。”

“……”盛时行无奈,举着风灯看刘崓侧过身子一点一点往里挪,本来半边脸都过去了,高耸的鼻梁却卡在了石缝上过不去,上下动了动,也没找到个更宽敞的位置。

看他卡在那儿,又无奈又好笑的样子,盛时行忍不住掩口一笑:“你出来吧,别一会儿身子再卡住。”

刘崓却摆摆手:“没事,我一般头能过去身子就能。”

盛时行绷不住笑出声来:“你是猫吗?!”

刘崓也笑了:“你踹我一下,给我点力我就过去了。”

盛时行摆摆手:“那哪儿行,划伤了脸怎么办,这么好看也不珍惜。”

她一言出口,刘崓就安静了,盛时行盼着他没注意自己瞎说了什么,忽然想到个办法,低头在算囊里翻找着,不多时却听一声笑:

“是么,好看吗?”

盛时行脸红了,掏出随身带着的面脂涂在他鼻梁上,轻轻一推就无惊无险地把他推了进去,自己也赶快钻了进去——轻轻松松的。

刘崓站在洞里赞叹:“你好薄。”

盛时行还沉在刚刚无意中说了真心话的尴尬里,嗔了他一眼:“刘聿卿,你的解元是捐来的吗?我这叫窈窕好吗?”

刘崓却完全没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我中过解元……”

盛时行脸更红了,索性不再装,推着他转过去:“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生辰八字我就怎么知道的你的事,别叨叨了快带路。”

刘崓怕她真恼了,赶快应了护着她往前走,心中却是暗生欢喜。

二人一路往里走,通路渐渐豁然,更有斑驳日光洒下,行至洞口,刘崓小心过去一瞧,却是马上紧紧拉住盛时行的手:“别走了,下面是悬崖。”

盛时行小心探头过去,却见小小的洞口石台下面,的确是陡峭石壁,虽然算不上万丈悬崖,但也十分险峻,而对面的石壁似乎是连着外面的河流,一道水流潺潺而下,汇入下面中心的石坑中,形成了一个小潭,这地方虽然四面都被山壁封住,上方却能看到天空,谷内也有不少树木灌木,时有鸟鸣之声。

二人正为此般奇景惊叹,却听悬崖下突然传来人声:“谁在上面!是如眉吗?!”

盛时行一愣,转头看看刘崓,却见他眼中也现出喜色:“兰神医好像就叫兰如眉。”

“是白谷主吧!”盛时行惊喜,刘崓赶快扬声向下喊:“下面是白前辈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深谷之中,下面却是沉寂许久,就在刘崓打算再喊的时候,便见谷中心湖边出现一个人影——虽然衣服已经有些凌乱,也染了许多脏污,但大略还能看出是白色的,那人向上眺望着开口:“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刘崓顿时大喜:“白前辈,晚辈是洛阳刘家的刘崓,往谷内求医的,前辈怎会在下面?”

“嗐!”下面传来惊喜的一声:“真是老天保佑,总算有人进来了,别着急说话,刘家小子,你先想办法把老夫弄上来吧。”

上面二人这才回过神,商议了一下便回到那石洞中,寻粗壮的藤蔓编了一条长绳甩下去,却不料那山谷比看上去的深得多,长绳只能伸到差不多一半的地方,下面看着还有好几丈深。

刘崓喊了句:“前辈别急,晚辈再去寻长绳来。”

下面却传来一声“不必了,小子拉紧绳子。”

刘崓赶快将长绳在旁边结实石柱上栓了几道,又绕在自己腰上紧紧拉住,让盛时行站到洞里远处,才大喊一声“好了。”

盛时行躲在洞里,想着那么高的地方,白谷主要怎么才能爬上来够到绳子,却不料须臾后,却见刘崓已经开始往上拉了。

“居然是跳上来的!”盛时行心中惊叹,再抬头就看到一道清瘦身影出现在洞口平台上。

跳上来的这位虽然衣着凌乱,鬓边也见了几丝花白,但观面容却像未及不惑,双目如秋水寒星,不过无喜无怒微微一扫,就令人脊背生寒。

金钗谷主白行云在刘崓搀扶下站稳当了,只见他身背双剑,蜂腰猿臂,身量跟刘崓差不多,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但像是遭了不少罪,显得有些消瘦,他抬手拍了拍刘崓的肩膀:“多亏你们了,不然老夫怕是要交代在此处。”

他的话,让盛时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比兰五娘让自己喊她“姨”,她怎么都喊不出口,这位白谷主自称“老夫”也让她十分别扭——毕竟他看着,也不过就是代国公世子刘嵩那般年纪,不过想想兰五娘的岁数,盛时行知道白谷主至少也应该四十多了。

此时刘崓已经跟白谷主攀谈了起来,只听他“嗐”了一声:“实在是丢人,咱们先出去,你们见到如眉了吗,她……还好吗?”

盛时行见他眼中期盼又害怕的神色,顿时感同身受,赶快行礼道:“前辈不用担心,我们就是从兰前辈那儿过来的,她一切都好……就是很担心您。”

白行云一听更着急了,刘崓便赶快掌灯陪着他穿过那石缝出去,走到石洞中,白行云看到那大蟒的尸身一时惊诧:“小子,这蟒是你弄死的?!”

刘崓点了点头,白行云爽然笑道:“好,好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当初跟这畜生大战三日夜都没能杀了它!”

他这么说着,上前翻过蟒蛇的身体,胼指在它肚子上一划,竟然直接将蟒蛇肚子给划开,从里面取出一团紫黑色的东西,扯下一片衣襟包好了起身,看到盛时行好奇的目光,白行云微微一笑,对刘崓道:“这是你的夫人?不错,胆子挺大。”

江湖豪侠一句话,把盛时行说得脸通红,刘崓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刻意解释,只是点点头:“她胆子是挺大,咱们出去吧前辈。”

于是盛时行就在他牵起自己的手时,狠狠掐了掐他的掌心。

三人一路返回竹楼,边走边聊,白行云听刘崓二人说了兰五娘这些年来的寻找和担忧,顿时心疼又后悔,摇头叹道:“都是老夫的不是,当初就不该跟她吵架,那日我离开家,又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还出谷去,就想着来这儿给她寻一件礼物,回去哄哄也就得了。”

盛时行灵机一动:“礼物,就是那大蛇的胆吗?”

白行云点点头,赞许道:“聪明,我们之前吵架,就是因为眉儿她一直找不到八十年以上的大蟒胆来炼药,我其实早就知道谷里就有一条,又怕她心急气盛背着我去看,就没告诉她……那日吵了架,就想着干脆把蟒杀了,带回去哄她开心,哪知道被那畜生暗算,堵在石室里,我受了伤杀不得它,它还老琢磨着要吞了我,没办法才去寻另外的路,却不料失足掉了下去,这几个月全靠抓鸟摸鱼和野果活着,若非你们施救,可是真的要完了。”

盛时行听着都后怕:“何止是几个月,前辈你都失踪一年多了……”

白行云闻言一愣,继而长叹,三人言谈间,竹楼也近在眼前了,白谷主看到家门,更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刘崓跟在他后面,却被盛时行一把拽住,刘崓疑惑回头,却对上她微笑眉眼,抬手指了指竹楼高处,刘崓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恰看到兰五娘正在登楼远望,看到白行云一路飞奔而来,又惊又喜,一时竟哭出了声。

盛时行牵起刘崓的手:“咱们等等再去告辞吧,让两位前辈叙叙别情。”

刘崓点点头,拉着她转身沿着小路慢慢逛着:“还是你心细。”

盛时行这大半日担惊受怕,一时松弛下来,就有点迷迷糊糊的,叹了口气道:“我爹常说,夫妻乃是至亲中的至亲,却反而易生争胜之心,除去不同心的那些,其实就是太在乎对方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所以做夫妻的,有什么事更要开诚布公,不可以藏着掖着……”

她只是被两位前辈的事情触动,一时想起自家爹爹的话,却不料刘崓接了一句:

“此话极有道理,我记住了。”

盛时行这才回过神,转头红着脸嗔他:“我就是跟你随便聊天,又不是论什么夫妇相处之道,什么叫你记住了。”

刘崓绷着个笑看着她:“哦,你不跟我论夫妇相处之道,你想跟谁论?”

盛时行哪扛得住他这样,只能偃旗息鼓:“什么跟什么啊,同你说不明白。”

刘崓刚要再逗她,却听竹楼那边传来兰五娘呼唤自己二人的声音,两人赶快连声应着走过去,兰五娘见到他们,抬手擦了擦眼泪:“好孩子,赶快回来,夫君说你们杀了那巨蟒,如此凶险可伤着了,赶快进屋看看伤,晚上我做几个好菜给你们补补。”

盛时行二人念着他们夫妻刚刚团聚,不想打扰,就说要趁亮出谷,却被兰五娘一手拉住一个住拽着就往回走:

“马上天黑了怎么能出谷,好好吃点东西歇一觉,明日再走。”

盛情难却,二人只能跟着回去,不多时白行云也梳洗收拾好了出来,四人便围桌而坐,把酒言欢。

席间,兰神医又掏出一块新的玉牌递给刘崓,示意他二人看看,盛时行凑过去一块,却见上面是自己二人的的名字并排刻在一起,顿时有些羞涩。

兰五娘笑道:“你二人救出了我夫君,实不知如何感激才好,这块玉牌与你刘家那块意思一样,从此你们二人及家人至亲,自然还有你们的子嗣,若有所需,皆可入谷求医,你们且收好。”

刘崓听到“二人子嗣”这话,一时攥着玉牌愣住了,继而脸红讷讷,盛时行更是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兰五娘察言观色下,乐不可支,揶揄道:

“我说的是你二人的子嗣我都管了,我可没说一定是你二人共同的子嗣,你脸红什么。”

刘崓这才明白自己被两位前辈“摆了一道”,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干咳一声:“前辈说笑,晚辈只是……不胜酒力。”

庭院中一时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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