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封魂的手臂,不知被什么怪物啃了一块!”
百事巷,沈家别院。
次日清早,槐青早起到院中玩耍。忽地见到大槐树下、沈柯前几日才缝皮养煞的厌胜木偶,手臂皮肤浮起一些倒刺,立刻朝屋里雕刻偶人的青年呼喊。
“无妨,为师替他缝块新皮就好。”
沈柯应声之后,槐青又想伸出手去,将灰衣百夫长右臂的碎皮抚平;却才靠近,便觉得木偶体内涌起滔天煞气...只得快速逃开!
“短短一夜,便能吞噬如此多的煞气?!”
青年取来针线,先是用为尚飨老妇画皮时、获得的裂魂剪将木偶手臂处被撕裂的画皮修剪齐整,方才动手缝制。岂料透过阴瞳,却是越缝越心惊:
沈柯还记得,清明那会儿见到这百夫长,虽说当初作为邪祟八品.灰衣初期的封魂,轮廓已经能够勉强看清;但经过昨晚的疯狂吞噬,五官竟是变得刀砍斧斫一般!
连带着他原本的灰衣轮廓,也有了些微白意。
一旦彻底变白,便能踏入邪祟七品.白衣境界!
九品怨灵,可借助自身怨气,蛊惑活人;八品灰衣,则能将自身死时的场景,结成鬼瘴。而一旦晋升七品,更是能化身山魈、将自身鬼瘴衍化为怨气鬼蜮。
同境界之下,无敌!
“槐青,你的修行路径与他不同,往后若是察觉难受,一定得在第一时间避其锋芒。”
“知道了,夫子。”
槐青见他剪断线头,才又吐着舌头道:“这木头人,看着是个闷葫芦,脾气却不太好呢...”
“呔,我只需指着你的狗头,你就会变成一条傻狗!”
似是怕了封魂,槐青下意识地离开大槐树范围。恰好对街棺材铺、赶早放风的大黑狗过来窜门,端着酸梅汤的小狐女便又凑了上去。
黑将军:“......”
沈柯:“......”
笑了一回,才又剖析起前一晚的事情来:“从封魂的伤势来看,昨夜遇到的巡街冥兔,修为怕是多半在八品以下...至于那凶神冥兔,却是未曾见得。”
“堂堂民俗太岁,却只有九品修为?”
“由此看来,这所谓的冲撞太岁...怕并非天灾,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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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太原府满城邪祟,老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粗鄙武夫出尽风头,不知诸位,可还有什么能捞取功劳的法子?”
东风巷,通判府。
便在沈家别院,沈柯驭使食气术,吸纳来少许香火、助封魂炼化煞气之余;远在五里开外的太原官僚居住区.通判府上,一名五十出头,细眼如针的中年文官坐在太师椅上。
目光一凛,冷冷瞪着下首三名门客。
“回胡大人,此番太岁出巡,本就是天道之数...”
“是啊,这样的好事,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听得有人帮腔,被训了小半日的通判府师爷,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旋即小声嘀咕道:“我等总不可能,再弄出些邪祟去邀功吧...”
巧取钻营之人,心思就是歹毒;这搅得太原府百姓苦不堪言的灾祸,在他口中竟然成了“好事”?
“一群废物,饭桶!”
听到下属的嘀咕,胡国权一脚踹倒茶桌:“整天只会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老子养着你们...究竟能做成什么?”
却是自从太岁出巡开始,一晃五日。
这五天里,那同为太原二把手的武官.韩自道:不单将实情汇报了,更是连解决方案都拍到知府大人桌上。反倒是他这掌管一府粮运,水利...诉讼等民计民生的通判,啥也没做成。
相形之下,颇为无能。
话说回来,若是仅仅被太原知府提点几句,也就算了。要是那和自己一样、都是八品攀附境后期的韩自道获得奖赏,一举迈入七品.安身境,又兼了什么闲职。
那他这矮了半头的通判,注定会被踩到泥地里去。
毕竟两人共事多年,互看不顺眼这事,早已人尽皆知。
“老爷,老爷...门外有道长求见!”
随着一众门客,将头埋得比裤裆还低;却是那在院外放风的通判府老管家,忙不迭地冲进院来。
“哪里来的乞食神棍,让他滚!”
“怎地还赖在这儿,没听到胡大人的话吗?”
从老管家的神态动作,看得出这老梆菜在卖关子;被胡国权骂得狗血淋头的赵师爷,立刻出声呵斥。就他这等欺下媚上的尿性,怕是当日文会那赵汝沛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他说,他也有驱邪避祟的法子,可以呈予老爷!”
“请,快请!”
..........
“敢问仙师道号?”
人进入通判府,也不见礼,直接将解下肩上的麻袋,随手往桌底一放。
胡国权见了,却是半分也不敢怠慢,立刻支使小厮斟满茶水。假意喝了一口,便满脸堆笑,忙不迭着询问对方道号。
一双小眼,因为太过用力,瞬间眯不见了。
“野狗。”
赵师爷:“......”
老管家:“......”
声音诡异,雌雄莫辩。若非此人戴着一张狗头面具,缺了一块的下颌处满是疤痕;单从这个道号,赵师爷和那通判府老管家就会爆笑出声。
“那不知仙师所言的避祟之法,究竟是何物?”
胡国权毕竟是以秀才之名,一路靠观摩人心、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十余年才走到如今位置的一府通判,心机终究深沉了些。
闻言,神情还算平常。
“年画。”
对方回答得依旧简洁,右手一翻,桌上便多了一叠红纸。
红纸上,赫然画着闹春福娃,关公秦琼之类的门神。赵师爷见了,好奇着凑上前来,不知是被妖道身上的戾气恐吓,还是眼花。
他竟然看到年画上的胖小子,朝自己眨巴了一回眼睛?!
“此物,当真能驱除邪祟?据说此番在太原府横行的,可是那癸卯凶神...”
“区区公鸡血都能避祟,本尊为何不能?”
当是一路走来,见过了沈柯让吴天养分发的鸡血符篆;自称为“野狗道人”的琼面妖道抬起头来,朝胡国权深深一瞥。
旋即将桌底的麻袋打开,撩开袍裙塞了进去;不多时,妖道身心舒畅,连带着他那刀疤纵横的下颌也露出诡异的潮红!
奇怪的是,他从xz踏入太原府那日,袋中藏的分明是个女子。
到得此时,却换成了一名儿郎!
“仙师的手段,胡某自是信得过,你等退下吧!”
“......”
约莫半壶茶之后,野狗道人起身离去。而跟随着他出门的胡国权,则是将一张黄纸递予赵师爷:“老夫得这便去向知府大人汇报,你去找人将此画临摹出来,再让府内家丁全城搜寻画中之物。”
“还有桌上的年画,让官差贴到太原府各处巷口!”
“大人,这妖道身份不清不楚;更何况他那麻袋中,分明传出活人动静...我等真要按他说的去做?”
以往这些小事,胡通判一般都是直接交予下人。此番胡国权直接把画呼他脸上,明显是有警告的意思;赵师爷见了,一双菜花眼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无能之辈,也配质疑他人?”
丢下一句叱骂,胡国权甩袖离去。
赵师爷摊开黄纸,才见偌大的篇幅,只画了一个背影:留下背影之人头发直长,发丝末端,则是绑了一根朱砂画就的红绳。
符篆隐现,须臾殷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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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那扰乱太原的凶神巨兔,注定是**无疑!”
百事巷,沈家别院。
这日傍晚,沈柯又帮封魂缝补了几处破口:却是从第一日,他只帮封魂缝了一处右臂;到得眼下,肩胛后背的伤势却是增加到了五六处。
想必是那巡街冥兔,吸食了几日死气,便也修为见长。
“孕育七日,一众巡街冥兔的修为,不过是灰衣初期。从我在东风巷.义庄、以及太原大狱的两度画皮来看,那凶神巨兔的神魂威压,大概只是八品后期...”
盯着三岔口看了一会,沈柯已经颇为笃定:“绝不会超过邪祟七品.白衣初期修为!”
槐青回去了,坐在院中看月的青年,眼中寒芒再起:“单从它侵扰太原百姓,戕杀无辜的举动,此妖便该被人伏诛!”
“加之它那一身煞气,对封魂而言算是大补...”
想到此处,沈柯抬头,看向月光清幽的太原夜空:“不过,我能看出这太岁出巡是**,而非天灾...一众在城内蛰伏的七品、六品高手自然也能看出。”
“他们一直选择观望,想必是在探查背后势力...”
“......”
“罢了,那便再等几日,若是凶神巨兔当真只是七品初期。”
有了大致的界定,青年眼底燃起熊熊战意:“说不得,沈某也能围猎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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