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浙东四先生

山谷间,马哈木半跪在冰雪上,双手捂着眼睛部位,向着地面滴答着血珠。

而五十名随马哈木一同前来的使团护卫,也全部覆灭在锦衣卫的绣春刀下。

“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马哈木声音沙哑的喃喃着。

“马哈木,你身为瓦剌部的小可汗,却隐瞒身份入京,意欲何为啊?”

毛锐与秦笑笑在山巅上,腾空而跃,双脚落地后,毛锐质问着马哈木。

“是想了解我大明京师的城防兵力,还是打算探一探,宫中虚实?”

“呼~”马哈木嘴中吹着寒气,唇部颤抖的惊异道:“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马哈木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毕竟除了瓦剌部的人以外,大明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而他这次借着使臣身份入京,就是想要探一探大明京师的兵力,从而回到部落以后,也好长远的策划一下。

漠北到底是寒苦之地,没有人想要一直呆在那种鬼地方!

“现在的你,可没有反问我的资格。”

毛锐故作神秘,这还多亏了漠北暗点联络处送来的消息,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会知道,原来马哈木就是瓦剌部的小可汗。

“你们瓦剌与鞑靼在漠北如何去斗,我们大明现在,没有那个精力去管。

但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告诫你父汗一声。”

砰!毛锐挽起袖子,迅猛一拳砸在马哈木的鼻尖上,慢腾腾的道: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凡我大明子民,虽远,必救!”

这么些年来,漠北部落就没有一个是老实的,哪个部落没抓过大明百姓,到他们的部落去充当奴隶?

而毛锐也是借着此事在警告马哈木,再敢越过边界掳走大明百姓,此事必究!

眼瞎的马哈木被毛锐一拳砸倒在地,鼻息中喘着粗气,看样子就快要奄奄一息。

“将他送到嘉峪关医治一下,再让嘉峪关派人把他送回部落,可千万不要让他在半路上死了。”

毛锐冷厉一笑,让几名锦衣校尉把马哈木抬了起来,送去嘉峪关。

事后回京,刚入城门,便被一名小厮驾着马车拦了下来。

“武威伯,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何人?”看着对方连马车都备好了,毛锐略感疑惑。

“我家老爷姓章。”小厮不卑不亢。

听到这个姓氏,毛锐已经大概猜到是谁了,于是便蹬上马车,让其余人先行回司。

嘎吱~

马车最后停在了百花阁的后门,毛锐被守在门前等候的下人,引入了二楼一间雅室。

雅室内,一名天命之龄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身前摆放着一壶热茶。

浙东四先生,分别是刘基刘伯温、叶琛、宋濂、章溢。

而这名看似心平气和的老者,便是四位先生之中的,章溢!

“章中丞邀我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毛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的面前,自顾的端起茶杯,吹着热气。

章溢,官拜御史中丞,兼任赞善大夫。

“武威伯刚刚在外回京,路途遥远且匆忙,先喝几杯热茶暖暖身子,至于别的,不急。”

章溢睁眼一笑,犹如一名和蔼的长辈。

察觉到章溢话里有话,毛锐没有出言点破,而是绕着弯子道:

“章中丞身为士大夫,我朝的清流领袖,浙东官员的精神支柱,却…私下约见我这个举步无轻无重的锦衣卫…

传出去,恐怕是会污了您的清名啊!”

“呵呵。”章溢抚摸额下胡须:

“老夫为官数载,也未曾看懂过到底何为清流,何为忤逆…

有些人默不作声,却已是位极清流。

而有些人嘴上喊着清流,却在私下做着忤逆之事。

看不懂啊!看来是老夫的眼睛,已经污浊了…”

章溢摇晃脑袋,神情中有着一丝难以救赎的悲哀。

而毛锐闻言也沉默了下来,两眼呆呆的看着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谁是清流,谁是忤逆乱臣,自有后人分辨。”

“也对。”章溢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时带着一抹犹豫,叹息道:

“赵秉忠的死不是刘基兄所为,而刘基兄却因此遭受牵连,老夫有愧!

老夫知晓刘基之子与武威伯有结义之交,你将他藏于诏狱,也是怕他做出傻事,难以自保。”

章溢的话音一落,毛锐伸向茶杯的手,直接停顿在杯前,隐晦的抖动了一下。

“浙东四先生,如今只剩下章中丞在朝里与浙东官员相互扶持。

毛某敬您一尺,不奢求您能还我一丈!

但无论任何人,都别想要动吾之兄长,一根发丝…!”

被章溢洞悉了自己将刘璟留在诏狱里的企图,以为章溢是想让自己交出刘璟,给他们浙东党处置。

所以毛锐的口气,开始变的凌厉了起来。

“武威伯误会老夫了。”章溢非但没有动怒,并且还言道:

“这百花阁当初是谁的产业,相信武威伯心中有数。

而现在这百花阁的主人,在前夜,已经换成了吴通的名字。”

章溢说出此话,分别是在表示赵秉忠的死,与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吴通,脱不开干系。

毛锐心中略显狐疑,斟酌的问道:“章中丞为何要把此事,告知于我?”

“老夫不愿与他等同流合污,而刘基兄又为此遭到劫难,家中之子更是被打入诏狱。

同朝期间,老夫佩服的不仅是刘基兄的为人,其中更有他的才华,故而老夫,不忍!”

章溢神情真挚,非常郑重,看来是内心中觉得对刘伯温一家子有愧,才会约见自己。

念及至此,毛锐也算是理清楚了头绪。

赵秉忠在死的时候,只有靴子里藏着的一封信,代表他被浙东党在朝堂之中,备受挤兑。

而皇上对此大怒,却没有深究,反倒是直接让自己对刘伯温这个浙东党的领袖下手。

章溢清楚其中实情,他为刘伯温的死心中生愧,但他又不想在明面上跟浙东党官员闹翻。

如此,约见自己,隐晦告知!

毛锐若想拔掉吴通这颗钉子,就难免与其他的浙东党官员对上。

而章溢则是全身而退,隔岸观火,毕竟锦衣卫在他的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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