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给敏姨做完针灸已经是晚上十点,沈芸静换好衣服,跟着林文东母子俩一起走到楼下大堂,导医已经下班,林文东问沈芸静怎样付钱,沈芸静说不用付。

“那怎么行呢,你是在帮人家做事,如果不收钱,老板难道不扣你工资,再说”,敏姨瞟一眼儿子的背影,小声说:“芸芸,你不用不好意思,他不缺钱。”

“我知道”,沈芸静回头看了眼顾行知的办公室,“这是我工作之外的时间,没关系。”

敏姨拍拍沈芸静的手背,“那,敏姨记下了。”

沈芸静本来想步行回去,但敏姨死活把她拉上了林文东的车,坚持让儿子送她,林文东的家在御景湾,离万春堂只隔着两条大路,林文东把他妈送到小区门口后,回头看一眼沈芸静,让她坐前面去。

在她怔愣着的时候,林文东笑了笑,“过来说说话。”

一坐到副驾驶,林文东就往她手里塞了件东西,是一只很时尚的女士单肩包,虽然沈芸静不懂什么品牌,但也能看出来这只包价值不菲。

“让公司的人帮忙订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芸静开玩笑说:“你这是在贿赂我吗,东哥。”

不是贿赂,是不想欠别人人情,林文东道:“看破不说破呀,芸静。”

沈芸静扭扭头,把那只包放在了后座上,“如果是因为上次的事,你已经付钱了,要是因为敏姨,完全用不着,从小,她就拿我当亲女儿一样对待,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

林文东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他默默的看了她两秒,“抱歉,是我唐突了,不过,送女孩子礼物人家不收,也挺伤自尊的。”

沈芸静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转头看着窗外笑,这个点,马路上的行人本就很少,林文东几乎是说上一两句话就咳嗽几声,在幽闭的车厢内,听起来特别明显。

大概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沈芸静忍不住说:“你这不是感冒吧。”

前面正好红灯,林文东把车子停下来,“不是,过敏性哮喘,每年春天都这样。”

“听着就像,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

这时,绿灯亮了,林文东手握着方向盘,打个弯往左一拐,没多时就把车子停在了沈芸静所住的小区门外,“要是你不嫌麻烦的话。”

“手给我。”

林文东哦了一声,把一只手递过去,车内没有脉枕,沈芸静就虚虚握着那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用右手的两指放在他手腕的寸口处。

“有没有经常口苦?”

“好像有。”

“胃胀反酸呢?”

“好像也有,是不是经常喝酒的原因。”

沈芸静把手给他推回去,“舌头。”

“跟沈广川差不多,你有些肝胃不和,尽量别熬夜,也别总是发火……哮喘的话是因为,肺气虚弱,卫阳不固的原因,可以试试伏贴膏。”

林文东一听这些医学术语,就本能的想要皱眉,沈芸静就说:“别不相信,给你看看正常的舌头是什么样的,你再回家照着镜子看一下你自己的。”

说完,沈芸静就朝林文东转过身,在即将伸出舌头的前一秒又突地打住了,他不是沈广川,而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那样很不妥。

“还是算了。”

“你一定在想,干嘛给我看啊,我又看不懂,是不是。”,林文东笑了两声,然后走下车帮沈芸静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她原本的尴尬也就在他风轻云淡的解围中化解掉了。

回到家,敏姨还没睡,正在客厅看电视,林文东走去卧室换了套家居服出来,又去冰箱拿了瓶水,敏姨看到后,马上说:“让你不要喝凉的,总是不听。”

林文东或许是渴极了,往嘴里一连串灌了好几口,“下次一定改。”

敏姨撇撇嘴,“芸芸送到了?”

“嗯。”

“欸”,她朝儿子凑了凑,“芸芸没有男朋友。”

“嗯?”,林文东抬头看了她妈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也单着吗,去追一下,芸芸多好。”

林文东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哪跟哪呀,别瞎凑。”

敏姨嘁了一声,“怎么,你不喜欢人家呀?”

“不喜欢。”

“哼,人家还不稀得搭理你呢,整天就知道招惹那些妖艳货色,有几个是能过日子的……”

林文东沉默着没吭声,事实上他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招惹女人了,每天一睁眼就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忙的连生理需求都忘了。

林文东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声操,站起来对他妈说:“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飞一趟上海,你也早点。”

听到沈芸静要去怡东凯丽做报告后,顾行知就有心替她置办一身行头,沈芸静不同意,他就直接开着车追医院来了,傍晚,沈芸静下了班走出医院大门,看见右前方的小停车场内,顾行知正倚着车身朝她招手。

身旁人来人往,他纤瘦欣长的身体跟一只优雅的鹤似的。

沈芸静走过去说:“我今天不去诊所。”

“知道,没说让你去”,顾行知拉开车门,朝她微一偏头,“上车。”

“我觉得真没这个必要,这种活动,人家看的是你的专业知识,而不是你穿什么。”

“可你也代表着我们诊所的形象,要是你像今天似的”,顾行知看一眼沈芸静身上的T恤牛仔,“人家不知道不说,要是知道你是万春堂的,那不是啪啪打我脸吗……哎哟,那个土妞,你看她老板长那么帅,衣品又那么好,她怎么一点学不来呢。”

顾行知故意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沈芸静气的抓起包,朝他身上哐哐咂了好几下。

“你愿意花钱就花吧,你有的是钱,反正不能扣我工资。”

“啧,这格局,不亏是从大榆树村儿出来的,自带一股苞米碴子抠搜味儿。”,顾行知初中时看到过沈芸静的身份证,常常拿这个取笑她,一开始两人不熟的时候,沈芸静被他嘲笑的哭过几次,后来渐渐熟悉了,也了解了他的为人,就不怎么计较了。

最后,两个人去了国贸商场,顾行知替沈芸静选了一件白色的细羊绒连衣裙还有一双银色高跟鞋,他还要再挑配套的首饰的时候,沈芸静就死活不肯了,虽说是老板为了工作愿意花钱包装她,但她也得心里有数。

为了报答这套衣装,沈芸静请顾行知在六楼的北井吃了顿日料,回到家就接到了敏姨的电话,说是明天晚上让她去家里吃饭,敏姨为了做针灸,这个周都是住在林文东那里,沈芸静不太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林文东就莫名有些不自在。

“敏姨,我明晚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要是不太熟的关系,或许一听就算了,但敏姨跟沈芸静太熟了,又加上她性子直爽,什么都不避讳往外说。

“什么事啊,芸芸,挺重要吗?如果不要紧,你能不能缓一点去办呀,过来陪陪敏姨,你不知道我在这个破地方都快憋疯了,如果很急,等你办完了,敏姨请你吃夜宵怎么样?还有啊,你是不是怕你小东哥啊……”

沈芸静被戳中了心事似的,一下红了脸,“没有,我怕他做什么。”

敏姨自顾自的往下说:“他成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更别说回家吃饭了,所以,敏姨才叫你来嘛,当然了,芸芸,你们年轻人正事要紧,你先休息,敏姨明天再跟你打电话啊,拜拜芸芸,晚安么么哒。”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些新潮的词,沈芸静盯着手机一下笑了。

因为沈芸静妈妈的脾气有些暴躁,她一直有些怕她,倒是敏姨,在沈芸静的印象里,一直是嘻嘻哈哈温温和和的,幼年时,敏姨会给她买好看的头花,给她梳漂亮的辫子,家里做什么好吃的,都忘不了给她留一份,沈芸静妈妈经常跟敏姨开玩笑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她,给你当女儿算了。

每每这时,敏姨就会拍着胸脯说,怎么不行,只要你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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