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进山

盼哥儿到底还小,很快便被新玩具,新姐姐所吸引,爬到林大仁身上缠着他说话。

孙娘子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有了对比。

盼哥儿从不敢往阿离身上爬,总是崇拜却也有点害怕的站在一边,抬着头仰望着。阿离对盼哥儿和对她是一样的,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们之间都像有很远的距离。

也不光是孙娘子百转回肠,阿离也是,觉得孙娘子看着温和可亲,可哪怕只想往前走一步也是不行,不过一瞬间,她已经离你有了十万八千里的沟壑。

转过天,阿离刚到了店里,正好看到孙娘子由林大仁送着,两个人散着步到了店了,到了门口还在“依依惜别”。

孙娘子站在门口,说道:“表哥,回去吧,盼哥儿就拜托表姨了。”

林大仁摆摆手:“你客气什么,我娘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还有个伴,反而更省心一些,况且,我……我和我娘那么喜欢盼哥儿,你是知道的。”

孙娘子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只好低声说道:“嗯。回吧。”

孙娘子的声音温柔,林大仁只觉得心头有几头公牛在乱撞,撞得他整个人都发慌:“你们结束的时间还挺晚,我下了工来接你吧。”

“不用了,几步路而已。”

林大仁赶紧争取道:“正好一起去我家,你接盼哥儿,顺路罢了。”

孙娘子一想,也是,便点了头:“那也行。”

林大仁走的时候脚底绵软无力,整个人像喝多了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孙娘子窘迫的回了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阿离和温玉珠,整个人一下就从脸红到了脖子。

温玉珠也不想,但着实这两个人挡在门口,不好过去,如果上了马车转头就走,难免动静太大,只好站在原地,从头到尾看完这一出。

然而孙娘子看到阿离的眼睛的时候,又一瞬间脸色煞白起来。

温玉珠看她实在可怜,便讪笑了一声,赶紧说了几句废话:“孙师傅来了,快,咱们赶紧开店吧。”

孙娘子连着哎了两声,扭身进了店,一进去就看到孙柱子站在那儿偷笑。

孙娘子问道:“你干嘛呢?”

孙柱子就看着他姐,笑得慈眉善目:“姐姐是不是要跟表哥成亲了?”

后面进来的阿离和温玉珠听了个正好,气氛又一次凝结成霜。

温玉珠心里骂了一句熊孩子,但看了一眼阿离的神色,也实在心疼,她再愿意帮助孙娘子,也见不得阿离这样难受,人都有个亲疏远近,阿离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了。

于是温玉珠也直接去了柜台后面,佯装理账。

阿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他心里乱糟糟的,便跟温玉珠说道:“姑娘,秦荒先生说试试熏兔子,这会儿刚开春,兔子还没出窝,没什么人卖,我想去山上看看。”

温玉珠皱起了眉,又看了看外面的阴沉天气:“去什么山里,说不好等会儿要下雨呢,进山太危险了。”

阿离却坚持:“都说春雨贵如油,就算下雨了也不会太大,无妨的,况且,就算有什么事儿我也可以应付的。”

温玉珠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恳求,叹了口气:“行吧,只一点,注意安全,这会儿正是山中野兽饥饿之时,天气又不好,有什么不妥,立刻回来,没什么比安危重要的,知道吗?”

阿离应了一声,扭头便走了。

孙娘子听了全程,有些着急,眼看着阿离要走了,疾步走到温玉珠身边,声音很低,语速很快:“东家,我们这山里是有野兽的,年年都有人在山上受伤,如果不是饿的活不下去了,没人进山碰运气的。”

温玉珠定定的看了一眼孙娘子,按耐住心底的烦躁,受怀孕影响,最近她情绪越来越脆弱了:“我喊过了,他不听,要不你去试试?”

孙娘子从没在温玉珠这里吃过这样的软钉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在原地几秒钟,屋外已经传来了马蹄声。

阿离走了。

从阿离走后,孙娘子和温玉珠就都心慌气短。

刚过中午,天边传来第一声响雷,然后风起了,雨先是淅淅沥沥的,逐渐连成了一片。

一般情况,都是阴天下雨,越下越亮,可这一天,却是越下天越黑,风缠着雨吹进铺子,温玉珠当机立断:“关门吧,不会有客人上门了。”

风雨飘摇里,人心惶惶的难受。

熊孩子孙柱子还火上浇油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阿离哥下山了没,会不会有危险。”

孙娘子皱着眉,站起身,洗了抹布,开始收拾店里的器具,动静不小,像是在发泄心里的不安。

温玉珠也没心情说话,只坐在窗边,静静的看外面的瓢泼大雨。

心烦也无用,庭丰不在,总不能叫他们几个姑娘并一个半大小子去找人,也太危险了。温玉珠下定决心,如果下旬庭丰还不回,她就要单独再调两个人过来,庭泉也行,总不能是为情所困,干脆跑远了的人。

温玉珠在心里骂了庭丰和阿离一百多遍。

到了傍晚,雨总算停了。

温玉珠听到一声长长的松气声,她以为是自己,抬头才发现是孙娘子,温玉珠更想皱眉了,如果她对阿离无意,那她的拒绝毫无问题,但如果她对阿离也有心动,单纯畏惧人言……让温玉珠说,是配不上阿离这样的深情厚谊的。

但现在……总得先等到人回来。

温玉珠坐不住了,她喊上了柱子:“去对面租个马车,我们去找秦荒先生,让他帮忙叫几个人,一起进山找人!”

孙娘子一慌,喊道:“我也去!”

温玉珠看着她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不是还要等你表哥,一起回家陪孩子吗?”

孙娘子一愣,半天说不出来话。

孙柱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扭头先跟上了温玉珠。

温玉珠直接到了马车店,租了一辆马车,又请了一个有空的赶车师傅,一起往秦荒先生家里去,也幸好,秦荒是个名人,人人知道他的住处,叫温玉珠自己去,她可找不到,她生活上太依赖阿离和莺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去办。

秦荒先生看到温玉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立刻站起了身:“你什么身子不知道吗,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慌张?”

几次沟通下来,秦荒和温玉珠已经熟悉很多了,自然也知道她要为“亡夫”生下“遗腹子”的心愿。

温玉珠立定说道:“阿离一早去山里了,后来下了大雨,到现在还音讯全无,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不知道秦荒先生能不能帮忙喊人上山找找。”

秦荒皱起了眉:“胡闹!哪有这个时候上山的,这不是寻死吗?”

温玉珠叹了口气,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秦荒说道:“这会儿很难找人,你们刚来不知道,每年这个时节都是山里最危险的时候,而且山上植被不丰,大雨之后,很容易滑坡!这时候组织人进山,真的是要命呢,我先去问一问吧。”

说完话,他倒了一杯热水,让温玉珠坐下来稳稳心神。

过了半个时辰,秦荒才沉默的进了门,看着温玉珠摇了摇头。温玉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多谢秦荒先生了,那我先回去听消息了。只一点,只要能进山的,找不找到人我给十两银子酬谢。若有意外,奉上百两白银感恩。”

秦荒眼神一动,想起了这姑娘背后的身份,想了想金玉满堂的规模,又觉得理所应当,但愿意为下人花这样多的银两,温玉珠当真是个极厚道的东家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想必应当有人会愿意冒险,你等我消息吧,万事身体为重,如果阿离兄弟知道会惹你这样担心,肯定不会上山的。就是现在,说不定要多自责呢。”

温玉珠点了点头:“全赖先生了。”

当天晚上,秦荒带人上了山。

然而蜡烛从晚上燃到了清晨,温玉珠双眼无神的坐桌子旁边,莺歌也无法劝她,就是莺歌自己也担心的不行。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都凉透了。

阿离一夜未归,且一点消息也没有。

鸡鸣了,孙娘子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目光在周遭转了一圈:“阿离还没有消息是吗?”

莺歌“嗯”了一声。

孙娘子低下了头,浑身都透着丧气。

温玉珠气不打一处来,刺道:“阿离自然有我们管,孙师傅不如早点去上工吧。”

孙娘子想争辩两句,但是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转过身,一只脚刚迈出了门,却顿住了:“东家,是我错了吗?”完整内容

温玉珠看她这样子,知道是自己又没控制好情绪,便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你我都经历过未能圆满的因缘,我本来以为你会更豁达,更懂得珍惜身边人。阿离对你的心思,如果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是不会到这个程度的。你对他,当真全无心意吗?如今,阿离生死不知,你觉得什么配不配还重要吗?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你当真不会后悔吗?”

孙娘子只觉得胸口充满了炙痛,她满脸苍白,猛地转过身来,说道:“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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