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学馆的生活

大甬国王城南北宽五里,东西长六里,是世上最大最繁华的都城,也是联盟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这里的驿道通向四面方连接各城邦,有接近四十万人生活在其中。

“陛下,天抉之子们就要进城了,是否需要带他们到御前来见?”一身着缂丝华服的长须男子,垂手向坐在王座之上的威严老者道。

这老者正是大甬国的王国,联盟的盟主卫嬴婉华。如今已年过七十的他,虽然威仪尚在,但布满皱纹的脸上疲倦难以掩藏——也难怪,自从西奴逻娜被掳走以来,他是寝食难安,一直在等待着北望城的新消息。

“听说泽无双的儿子失踪至今。”

“是的陛下。”

“……”

“胥门你安排吧,这都是我联盟未来的栋梁之才,我依例要见见。”

“谨遵吾王之命。”胥门拱手施了一礼,鞠身后退数步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经过了五天无惊无险的行程,奎牧终于看到了王城,光是那恢宏城墙,就让少年们惊呼不已,果然是天下第一都城,王者之城的气势就是不同凡响!

当仪仗队走到城下的护城河时,首相雷霆胥门领着内阁的官员出迎,而仪仗队随行护卫的甲士就此停步,骑马折回北望城。

天抉之子们走下车辇,在胥门的引领下鱼贯进入王城。

奎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阔平整的街道,这么热闹繁华的市集,这么高大豪华的房子……这里的人完全不像北望城里的人一样,整天紧绷着脸来去匆匆,而是到处洋溢着惬意和慵懒的生活气息,酒馆、戏院、花苑、客栈、茶坊、布坊、米铺……等等应有尽有;地摊走贩们的货物中,最让奎牧感到稀奇的是岱国那些奇特的海产,以及萤国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

进入王宫后,汉白玉雕成的台陛和栏杆尽显御道威严,而两旁的松柏则彰显了王国的朝气。奎牧为了不失态,不敢东张西望,但眼角瞥见的几座宫殿,让他大为震撼:原来人可以造出如此雄伟的房屋。

胥门及内阁官员将众选生领至议政殿前,国王卫嬴早已盛装端坐在王座之上。

等到众人向国王行礼后,奎牧抬头看了看卫嬴,不仅有些许失望,这比他想象中要老上许多!缂金丝的华服,以及镶满宝石的王冠并没有掩盖卫嬴精气神的不足,在宣读御旨时他甚至数次停下来轻咳——他终究还是老了。这个曾经挫败戈萨帝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侵略的王者,最终还是抵不住风烛残年的腐蚀。

卫嬴宣读完御旨,说了一番勉励诸选生的话后,由内侍官搀扶着离开了。首相胥门接着主持欢迎宴会,席间许多参知院的官员也走进宴会,抓住这个机会结识联盟未来的新贵们。

奎牧不太喜欢这些场合,那些官员千篇一律的奉承话让他感到虚伪,但也只好违心应酬。倒是那些策士选生十分积极地巴交这些朝堂元老,阿谀逢迎的话说得奎牧自叹不如。

宴会结束后,胥门亲自领着众选生们走出王宫来到城南的太学馆,特意嘱咐舍监务必妥善安置好每位选生,这才与众人惺惺告别。奎牧暗暗佩服胥门做人做事的老道之处:这些选生未来都将会是联盟各国的军政大员,现在是提前笼络人心了,也难怪他首相的位置稳坐了二十多年!在与采薇匆匆对视了几眼后,奎牧便挥手告别,被内侍领到一间整洁宽敞的馆舍内,里边柜台桌椅床褥盆桶及其它一切起居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精致的木雕摆件挂件,水果点心都准备好了,可见礼遇之高。

“真是强者为尊!”奎牧躺在柔软的床上轻叹道。

翌日一大早,太学馆起床的钟声响起,奎牧连忙翻身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后,吃了些内侍送过来的早点,接着被领到太学馆西侧的草地上。不久后,九名武选生全部到齐,除了奎牧之外,还有云梦国的丽桑,大甬国的照离,廷台国的思齐大石、苏哈、阿卡莎、拓拔雄、诺诺敏,以及雷泽国的雷霆谷提。

众人刚坐定,十几个内侍将刀枪剑戟等长短兵器抬了上来,一一陈列到兵器架上。接着一个精壮的灰髯老者走上前道:“我是你们的师傅一闪大师,来自廷台国。

我不会教你们如何使用剑,而是教你们剑法;

我不会教你们怎么赢,而是教你们怎么杀死敌人;

我不会让你选择何种兵器,而是让你发掘你适合哪种兵器;

我不是教会你们新的武艺,而是让你们原有的武艺精尽一步——或是百步千步;

我不是让你们做我的学徒,而是让你们成为自己的宗师。

你们在我这里没有特权,只有服从!听明白了吗?!”

这一席话,听得众人云中雾里半懂不懂,甚至有人怀疑他在故弄玄虚。奎牧听说过“兵器之王”一闪大师,他培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龙骑士,按说他至少有十多岁了,但如今看他的容貌顶多只有五十出头!

“我来给你们分别演示一遍各种兵器的招式,你们再轮流给我一一照做一遍。”

话音刚落,一闪大师便在众人眼前一一使起各种武器来,看得奎牧等人目瞪口呆冷汗直冒!只见他长枪如龙,铁剑生花,锤若流星……每件兵器在他手里都成了致命的武器,还有那眼花缭乱行云流水变化万千的招式,哪个人看得全?!每种兵器的招式能记住十之一二就不错了!

“好了,轮到你们了!你们谁先来?”一闪大师将手里的虎头双钩丢向兵器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横拴上。

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托大上前献丑……

傍晚散学时,奎牧特意去看采薇。当采薇从女馆舍走出来时,看到奎牧的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他早已结茧的双手青白一片,有的地方的老茧还破了,正渗着血丝,忙关切地询问道:“怎么第一天修行就如此苛刻?”

奎牧将手抽回,放置背后不让采薇看,笑着说道:“无碍,大家都这样。这里的修行比在少学馆里艰难多了——你那里怎么样?”

采薇两眼放光地说道:“我们的师傅带我们见识了许多奇花异草,真是太有趣了!”

奎牧刮了一下采薇的鼻子道:“一说到花花草草你就来劲了。”

采薇拉着奎牧的手,走在学馆的小道上:“听说那个一闪大师是个神人,他今天教了你们什么?”

奎牧叹道:“他什么都教了,要我们都照做出来——自然没人能做到,结果他就一遍一遍地重复——看看我的手吧,就知道他有多严厉了。”

采薇想了想道:“他可是闻名遐迩的大宗师,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吧。”

奎牧道:“这是自然。我隐隐觉得,他好像是在暗里观察我们。”

采薇问道:“观察你们什么?”

奎牧道:“我还说不准,大概是在确定我们的习武天赋吧。我发现,确实每个人对不同兵器的发挥程度都不一样——你们的师傅怎么样?”

采薇道:“她就是药师黄婆,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却看起来像个少女一般。她倒是很和蔼可亲,就带我们见识一些奇特的草药,介绍它们的药理。不过我见她养了很多珍奇的虫鸟蛇兽,看起来挺吓人的。”

奎牧安慰道:“本来花草鱼虫皆可入药,一物有一物克,你也不必太多担心。”

采薇点了点头,和奎牧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方与他依依不舍作别,叮嘱他以后每天都要来看自己。奎牧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宽慰了采薇一番之后返回了男馆舍。

回到馆舍后,奎牧发现内侍已经在浴盆里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五香汤,当下宽衣泡了进去,水温恰到好处,舒服得他差点睡着了。等泡完了澡,奎牧一身的酸痛一扫而光,方明白水里除了香料还有草药。这时内侍又端来了丰盛的晚餐和葡萄酒,奎牧海吃胡喝一顿后,暗赞这里的礼遇规格之高。

事实上,大甬国可以说是不留余力地栽培这些少年精英,但方式分为明和暗两种:龙骑士、策士和医士是明,术士、影士,以及各国自行培育的祭司是暗。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是奎牧所看不到的。但无人能否认的是,太学馆培育出来的国士们,是联盟抗衡戈萨帝国等敌对势力的中坚力量,他们让联盟平稳渡过了一百多年,维护了各国的安定和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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