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谓正神,通常分作先天与后天,先天之神为大道应化显迹,后天之神多由民间信仰演化,二者虽有些微区分,但都殊途同归,隶属于道教正统。

而邪神则大多是一些魑魅魍魉、妖邪鬼怪,经旁门左道修炼出了道行,后又被人或无心或有意立庙供奉产生。

它们会在无形中将无知信徒的欲念放大,渐渐蚕食其心智,若是不小心供上邪神,往往起初都能迅速地从中尝到甜头,可之后面临的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多邪神都会附身于信徒体内展现自己的神通,其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夺取生机或是运道以作修炼。

所以有古话说:正神不上身,附体非正神。

而此时姜白竹看着逐渐显露出真容的神像,脸色自然说不上好看。

想不到如今荒山之中竟还有这般供养邪神的庙宇,甚至还为了隐藏邪神踪迹做了假像。

他抚去神像上的灰尘,就见手中神像通体漆黑,虽是泥塑,关节处却隐隐透出了暗红色泽,自脖颈以上更是颜色鲜明,宛如泣血,而面容也早不似先前的慈眉敛目,反倒扭曲狰狞,再配上怪异的姿势,看的人心中极为不适。

笔童一直在铜球中偷看,见状也是惊讶道:“呀!怎么好好的神像变的黑黢黢的了?!”

姜白竹没说话,把神像放下,环视屋内,目光一一扫过其它几处落灰的神像。

若是邪神出世,他作为道士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他想了想,撸起袖子将它们都挪到了一处。

好在带的黄符足够挨个验证,他迅速地将符纸一一贴上神像,没一会,就见除开头那尊神像之外,其余四尊的外漆都开始如墙皮皲裂般脱落,露出了内里的黑红。

果不其然,一共五尊神像,无一例外皆是披着正神壳子的邪物。

五尊邪神像一字排开,黑的如出一辙,没了外壳遮掩,显得阴气森森。

姜白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笔童在铜球中都感受到了阴邪之气,好奇的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这一看便瞪大了双眼:“这、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呀?神像被调包了?”

姜白竹神情凝重,掏出手机将五尊邪神像拍了下来,发给了师兄。

他随口对笔童解释道:“没有调包,有人在此悄悄供奉五通神。”

笔童啊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会偷偷搬人财运的恶鬼!我在书上看到过!”

姜白竹没想到他对邪神还有了解,点点头。

传说五通神又被称作五显神,原身是一群作恶的野鬼,古籍曾记载五通神能使人一夜巨富,也能让人瞬间一贫如洗,供奉此神极易遭反蚀,可即便如此许多人仍会私下供养,以求暴富。

笔童没想到自己居然占了邪神的窝,不由有些后怕:“天呐!那我都在这神像里呆了好久了,我、我占了他的地盘,不会被它报复吧?”

见姜白竹还在皱眉思考,笔童灵体又往外探了探,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凑近小声嘀咕道:“小道长呀,这东西可坏的很,你可不能被迷惑了!”

姜白竹点头。

笔童继续道:“他要是许诺给你钱你也别同意哦!”

姜白竹:“好好好。”

笔童哼哼唧唧,还不忘强调:“千万别同意哦!”

姜白竹把他的灵体按回了铜球,给他手动闭麦。

师兄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姜白竹一边打字一边数身上带的符。

一个没留神,地上摆了一排的邪神像中有黑气悄悄爬向了远处,似乎想要伺机逃跑。

笔童呀的一声,吸引姜白竹注意力转回了这边,他余光瞥见那黑气,啧了声,扬手一道雷火符将之劈了个干净。

他挑眉冲笔童打趣:“怎么?小星君被吓到了?”

笔童心虚嘟囔道:“才、才没有呢,我就是想起那个臭道士,天天来这庙里拜拜拜,虔诚的很,哼!他要是知道自己拜错了神还不得气个半死!”

他还不忘叮嘱姜白竹:“小道长你可得小心哦!这五通神心眼子可小的很……”

姜白竹听他这么说着,脑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却没有抓住。

他倒不担心什么邪神报复,反正经过方才的符咒处理,现在神像上的阴邪之气所剩无几了。

不过说来这事还有笔童的一份功劳。

他刚刚便有猜测,这几尊邪神像应该是由于长久无人供奉,导致力量日渐衰微,之后又恰巧被笔童灵体钻了空子,占了修行的地盘。

而笔童作为道士画符常用的笔,身上早已浸入了朱砂与符箓的气息,无形中就镇压了其中虚弱的五通神。

因此直至刚才笔童给自己立的牌位被拿走,受压制许久的邪神才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却不曾想一腔“报负”直接胎死腹中,一出山便碰上了身为道士的姜白竹。

姜白竹正琢磨着怎么动手,

师兄那边又发来了消息,让他先驱邪神,至于这荒庙后续会上报省道协请专人来处理。

他倒也有这个想法。

于是在几尊邪神像周遭用雷火符围成了一圈结界,又从随身带的木盒中取出了三支香点燃。

他口中念诵驱邪煞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随着念诵声起,神像周遭不断有黑红的阴邪之气溢出,扑向姜白竹的方向,像是在作最后的挣扎,却又在触碰到符纸的瞬间又仿佛被烫到一般不甘的撤回。

五尊邪神像诡异地抖个不停,阴邪之气积蓄于圈内盘旋,渐渐融成一团浓稠的黑雾,黑雾中有数张狰狞的脸时隐时现。

姜白竹让胡二妞带着笔童退开几步,待到白猫听话的退至门边,他才脚踩禹步,一边掐诀一边念道:“乾金剑,坤顺轮,魁雷电,振玄锋,剑开!”

随着声音落下,他以指为剑,斩向黑雾,刹那间仿佛拨云见日,积聚许久的黑雾顷刻散了个干净。

姜白竹随即收指掐决,于清香缭绕间低眉敛目,念诵净天地神咒:“天地自然,晦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没了邪物侵扰,荒庙周遭被阴邪之气浸淫许久的气场在念诵声中逐渐变的清澈。

笔童在一旁围观了姜白竹驱邪化煞的全程,没忍住哇了一声:“小道长真厉害!”

姜白竹没理会他的吹捧,从包里找了个袋子,将地上五尊处理好的神像装了进去。

他把神像连袋子拍照发给了师兄,说之后会寄回观里。

结果师兄那边还没回复,倒是接到了阿楠打来的电话。

姜白竹还当对方又遇上啥事了,提溜着一袋神像一边下山一边

问道:“怎么了,又撞鬼了?”

结果阿楠那边却是没头没尾来了句:“大佬,您其实开奶茶店是为了隐藏身份吧?那个……我们知道了您的身份会给您造成困扰吗?”

姜白竹:……

姜白竹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这么大的脑洞,翻了个白眼:“谢谢,你现在的问题就给我造成困扰了。”

阿楠嘿嘿一笑,扭捏半天,在姜白竹即将挂断时才道:“那个……大佬,咨询个事儿呗……”

姜白竹:“啥事?”

阿楠:“那啥……我能不能给自己烧点钱存在下面啊?”

姜白竹第一次听这么离谱的发言,还当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阿楠道:“听说你们道士是有这个业务的,我想先给自己在下面存些钱,嘿嘿,您看可行吗?”

姜白竹无语了:“别闹,讲正事,没事我就挂了。”

阿楠:“诶别别别!我还有事的!要事!”

姜白竹叹了口气:“长话短说。”

阿楠语气中有些得意:“我给您介绍生意来的!”

阿楠自顾自道:“其实是我导师遇到些事儿,我觉得有些不正常,就想着带他来找您瞧瞧。”

姜白竹来了兴趣:“怎么个不正常法?”

阿楠那边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额……就是我导员谈恋爱了,但是他那个对象,好像不是正常人……”

阿楠将他导员的事大概讲了下。

导员姓高,才二十几岁,原本是他之前导员带过的学生,之前的导员生病了,所以被喊来代班。

因为几人年龄相差不大,大家都叫他高老师。

而同龄人之间总会多些共同语言,除了学习,几人就时常约着线上玩游戏。

高老师不仅学习好,游戏也玩的很不错,常被他们戏称“野王哥哥”。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阿楠几人发现高老师总是不在状态。

几人一问,才知道高老师是恋爱了,不仅如此,还是网恋。

而他的网恋对象是个声音又甜又软的萌妹,萌妹常年玩软辅,操作意识都很不错,一口一个“野王哥哥”喊的高老师心里那叫个美滋滋。

时间久了便互生情愫,两人时常一起双排,可惜萌妹是个时差党,在线时间不固定,高老师为了等她经常和阿楠几人匆匆打完便接着陪她打到凌晨,跟赶场子似的。

结果就是白天没课还能补觉,有课就常常哈欠连天,时间久了状态也越来越差。

阿楠几人都吐槽,说高老师谈个恋爱像被人吸光了精气。

后面有一天高老师的女朋友突然说要来找他,这下可给人高老师高兴的不行,蛋糕鲜花的准备了一天,就等着和小女友奔现。

结果到了约定的当天,高老师在校门口从下午等到晚上也没见着人。

打电话也没人接,回去登游戏,发现对方账号查无此人,女朋友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高老师这下懵了,每天盯着手机出神,上课都能叫错同学的名字,更别说打游戏了。

后来某天高老师突然找到阿楠,说他梦见了女朋友。

阿楠几人都说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说他那女朋友八成是骗子,劝他尽早走出来。

可高老师却仿佛着了魔般,说女朋友只是生他气了,还托梦给他说之后还会再来找他的。

阿楠几人最初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过了几天,高老师竟然进了医院。

几人去探望时才听说高老师居然自己从三楼跳了下来,好在被楼下的雨棚接住了,才保住了一条命。

高老师这一昏迷就是三天,直到今天下午才醒,醒来便拉着几人颠三倒四的说女朋友是鬼,拉着他要他下去陪她。

其他几个室友都当他为情所伤,劝高老师想开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阿楠才经历过笔童的事,又结合先前高老师的种种表现,越听越是心头打鼓。

于是下来便匆忙给姜白竹打了电话。

阿楠:“大佬,您说高老师这是不是遇着啥了呀?”

姜白竹听了他的描述,也一时拿不准。

他看看时间道:“要不等你导员好些,带他来我店里一趟,我给他看看。”

阿楠自然连连答应:“好嘞好嘞!”

他说完又有些犹豫:“那要是高老师这几天又做梦咋办?”

姜白竹想了想道:“你那有我的名片吧?”

阿楠:“有的有的,一直揣着在呢!”

姜白竹:“你把我的名片放他枕头下面,如果真遇上了什么暂时也不敢近身,等他好些了再带人来就行。”

阿楠连连应是。

姜白竹:“如果在这期间他还是做梦就给我打电话,我直接过来看看。”

阿楠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挂断时还不忘道:“大佬,您这名片还有多的吗?下回我来多给我几张呗!”

姜白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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