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一人一刀劫大狱(叁)

史进离了城东的广胜斋,摸索着探出一条人迹不多的小路來,就这般一路到了牢城门口.

这牢城看守甚严.史进刚刚靠近.守在牢城门口的两个差役便将手里的长枪一叉.喝道:“干什么.”

“郓城县捕头王追风.”史进将头微微上扬.拿出一派官威來说道:“奉了郓城县县令之旨.得青州两院之长所许.特來提犯人白胜拷问.”

“口说无凭.这青州大牢不是何等地方.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先拿出文书來.”一个守门的官兵喝道.

史进从怀里将那封宋江与他的官府文书拿了出來.郓城县县令的旨意是假.可是.上面却被宋江盖了衙门的枣泥大印.而后面两院之长的批示也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守门兵士看了看这官府的文书.又抬眼瞧了瞧史进.虽然这文书是真的.可是.就这般一个人前來.怎么看着都让人有些怀疑.当下.那守门兵士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传话.”说着那兵士便提着长枪快步跑进去了.只留下两一个等着眼眸死死地盯着史进.生怕史进耍什么要命的花招一般.

过不得多时.那兵士快步奔了回來.身旁还随了一个差役.只见.那先前提枪的兵士回到原來的哨岗.沒有再说一句.而跟着一路而來的差役却开了口.笑着将史进迎了进去道:“这边请.管营正在厅上.”

史进笑笑道一声有劳.便跟在了那人的身后.一面走路.一面仔细将这牢城的布局记了个清楚.

史进跟着那人走了不过百十步,便进到了牢城的厅上來.史进略略试了个礼.道:“大人.小的是郓城县捕头王追风.今番奉令前來提审犯人白胜.还望大人给个方便.”

管营沒有正眼去瞧史进.只是很随意地在上面坐了.一歪脖子.问道:“就派你一人來.”

史进早就猜到一人前來必有怀疑.而他也早就想好了一个说法.当下就等管营相问.于是不慌不忙地说道:“提审自然靠我一个不够.还需要大人的鼎力相助.但是审问犯人我一个人一张嘴便够了.人多有人多的方便.可是.人少却也有人少的好处.”史进说着便从怀里取了一锭银子出來.献到了管营的案前來.

管营沒有拿手去接.只是由着史进在案头放定了.这老滑头故意如此好显得自己为官正派.而这银子放在这案头上.等他回來再拿其实质却也一样.这管营瞧了瞧案头上光泽熠熠的银子.心里一喜.想到这后生长相不凡又懂为官之道.想必在郓城县也是个风生水起的家伙.怪不得这般要职也能一个人揽在身上.管营这般想着.脸色少了几分厉色.口气多了几分和气.道:“既然是上面都批复了的事.本官自然不敢耽搁.只是.你所要审问的这犯人可不比寻常.项上人头现在值钱的很.不是你们这点银子能解决的了的.”管营说道这里.道:“上面早先就有令.不许将白胜提出牢來.所有审问都需在牢下进行.走吧.本官陪你走一遭.”

史进万万沒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意味着要史进原來的设想都瞬时化为泡影.而事情也不再是单单从牢城大厅杀出去这般简单.史进跟着管营七转八转地來到了大牢的入口处.守卫的官兵将那铁闸门打开.等史进一行人进去了.便又在咣当一声的巨响中关上.接着便是哗啦啦铁链锁起的声音.差拨打着灯笼走在最前头,这牢狱狭长,两面用木栅栏割开作为监狱,犯人看着有人进來像是看着红火过街一般,哗啦啦地拖动着手脚链爬到了靠近过道的栅栏边,相隔甚远的火把,将这个牢狱大段大段地陷入了昏暗.史进跟着一路七转八转地往下走.途中又从一道门下了一层.便继续往深处走.可是.越往深处去.史进这心里就越往下沉.

他自己本來就身份特殊.是大宋天下通缉令上的头号犯人.可是.今天却为了救一个人.自己却这般深入牢狱.要是行动一旦失败.那当真是自送虎口.被人杀掉事小.若是当场抓了关在这个监狱里.那才在江湖上传为笑柄.史进当下在心里默默地记下在大牢里走过的路,这对于一会儿要杀出來的史进來说是极其重要的.

“就在前面了.”那差拨打着灯笼回头说道.

史进放眼一瞧.只见前面火把亮处站着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官兵.一个个手持朴刀大刺刺地守在当地.现在见有人來纷纷警觉地扭过头來.七八双匕首般锋利的眸子朝着这边射了过來.而在他们的身侧又有一个巷道.巷道口有一扇木栏杆做的门.门上盘着一条精铁打就的链锁.而那巷道里则又不知是通往何处去.

“打开.打开.”那差拨一喝令.几个官兵都闪在一旁.其中一个从腰间取了铜黄的钥匙出來.哗啦啦将那盘在牢门上的锁链打开抽了下來,将牢门打了开來.

“这边走.”差拨在前面打着灯笼引领着路线,管营、史进还有七八个差役跟在后面.

众人进來沒几步.果然后面又是一整哗啦啦的上锁声音.史进心里道:“看來这青州知府还真当是将白胜当做救命稻草了.看守的这般紧.要是有人从外面接应就好了.”

史进一面想着.一面跟着差拨又往里面穿过一条巷道.史进以一种说笑调侃的口吻道:“青州大牢建的果然宏大森严.这七转八转的.都快赶上当今圣上的皇宫了.”

那管营沒有言语.但是那差拨却道:“这条巷道里面关押着的都是凶恶之极的囚犯.等着秋后问斩.利害干系极大.不得不小心设防.”

“那自然是应当的.”

“就在这儿了.两位大人这边來.”说着那差拨便将史进带到了一个空大的牢室内.差拨请了管营和史进在当室上首的位置上坐了.

史进抬眼打量了一眼.只见这方牢室就是一个审问室.十字桩.刑具架.炭火盆应有竟有.就是在这里.不知白胜受了多少刑罚多少折磨.就在史进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喧嚣传了过來.一队二十几个差役快刀出鞘.拖这白胜进了审问室.

史进装作不经意地的模样去瞧那白胜.只见此刻的白胜身着一领乌漆墨黑的囚衣.上面粘满了稻草屑和土灰之外便是大片大片乌黑发干的血迹.而那白胜此时的面色苍白无血.嘴角干瘪开裂.露出的手脚都布满了错落的伤痕.白胜一头蓬乱的头发散乱地垂下來.挡住了他那双空洞的眸子.史进瞧在眼里.心道:“兄弟.可委屈你了.今儿个我來救你了.”

管营指着白胜对史进道:“喏.这就是白胜了.你有甚话.便快快问吧.”

史进先和管营客套了一礼道:“有劳了.”便转过头來.看着白胜道:“你小子就是白胜.”

“不错.是老子我.”

“妈的.看你是活腻歪了.”那差拨听得白胜依然是那般出言不逊.当下便抬起鞭子要打.

“住手.”史进赶紧呵斥住了.又问白胜道:“白胜.我且问你.那一日你们劫了生辰纲后.那押送的官兵往何处去了.”

“我家女人呢.”白胜沒有回答史进.只是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史进莫名其妙地看看白胜又瞧瞧差役和管营.便又说道:“晁盖等人上了梁山.唯独你沒有.你应该有耳风知道.那些官兵往何处去了.”

“我家女人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史进听得出.白胜的声腔中满是愤怒的积压.像是随时可以从胸**发而出一般可怕.

“这……”

差拨赶紧解释道:“这厮在所言的女人便是他的内人.当初一并抓了在牢里.模样不错.”

“我女人呢.”

管营听不下去了.懒懒地道:“你女人过的比你好.那你就关心你自个儿得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们把她怎么了.”白胜听不出管营这话是正的还是反语.便追问道.

“她虽然是从犯.但是.此事却与她无干.你做下这事前.她并不知晓.所以.知府大人明镜高悬便网开一面.放她出了这牢城咯.”

“你们要是骗了我.等我有朝一日出了这里.定然砍下你的项上人头.”白胜一字一顿地道.

“我骗你作甚.不过.我就奇怪你这个人了.同伙都上了梁山.人家享福的很.你却一个人在这里受罪还要死扛着.现在.你那女人早就跟了知府快活去了.你却还在这里惦记人家.我说你操着哪门子的心呐.怎地就不为自己盘算盘算.”管营这一句说罢.白胜顿时傻了眼.他瞪着一双眸子道:“你说什么.“

白胜怒吼:“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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