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舱

沙滩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都是没有过多的防备。谁晓得这么晴朗的天气,明明太阳高悬,顷刻间却暴雨倾盆。人人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辨方向,瞎跑一气。

除了一个人,一个没头发的人。

秃子还在沙滩上,坐在那里就没动。

太阳也讨厌这秃子,因为这秃子的脑袋比自己还亮。刚开始太阳打算晒一晒这秃子,将秃子的秃顶晒破皮,可是晒了一上午,毛也没晒掉一根。

后来一看拿这个秃子没办法,太阳就跑云彩里去了。和这些云彩叽叽喳喳商量了一会儿,达成了一个共识——用大雨淋它。淋死这个秃子。

太阳心里想着,丫的,让妹妹云彩来一波暴雨,就不信真的淋不死你。

可这一次,太阳又小瞧这个秃子了。

秃子坐在海边那个位置,非但没动,还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仰着脸让雨水淋着。淋着淋着,秃子嘴角一勾,竟笑了。像似一种嘲笑。他的两只手掌心朝着上边的天,似乎还想接着点雨水。

那两个高句骊的两口子,用两个半平方的飞机残片,搭建了一个鸡窝似的避雨棚。有人想跑进来躲雨,被那个叫李荣宰的男人像撵小鸡一样赶开。

对于他来讲,这个鸡窝只能有两只鸡,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那就是李荣宰和韩再恩。

有的人直接跑去了机舱里避雨。

有的人却宁可淋雨也不进去,受不了机舱里那么多的尸体。

还是有一处能避雨的,爆炸的一大片机翼搭在机身上,刚好支起了一个大棚子。里面高处能有个五六米,能容纳不少人。那个怀孕的牛仔短裤女人和刚心肺复苏救活的老女人就躲在这里边。牛仔短裤女人,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看了看。这棚子两边通风,一边对着大海,另一边正对着山谷。

突然,咔嚓嚓,一阵响。接着,咯吱咯吱,又有两颗椰子树拦腰截断。

牛仔短裤女人心里边一咯噔,这一次她可看得清清楚楚,她对旁边的那个做心肺复苏救活的老女人说:

“看看,又来了!”

那个做心肺复苏救活的老女人,也看到了有两颗椰子树在山谷中就这么地凭空折断了,脸上吃惊的表情并不比这个怀孕的女人小:

“天哪,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

探险小队三人组进入了山谷,山谷中氤氲飘渺,雾气腾腾。

土壤在这里变成了棕色,这是一片阔叶林,林子里的间隙布满了蔓藤,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植物。

雨点在这里变小了,可能是被叶子都遮住了,又或者这一区域降雨量小。

三个人将脚底板下的稀泥用树杈子刮净,在林子里又行进了整整一个时辰。这才到达了飞机头的坠落地点。

这飞机头就这么样斜靠在那十几株大树上,机头方向斜向上,机舱的方向杵在地上。看上去,活脱脱地像似一只搁浅的大鲸鱼。

白龙看到了那处红色的环氧面漆标识——波音737-PG,正是他们乘坐的那辆飞机。

其实也不用看,这个鬼地方也不会有第二架飞机光顾。

三个人站在下边喘息了一会儿,准备登机。

白龙第一个从下边的缺口处爬了进去,鹿梅和木头紧随其后。钻进机舱后,横七竖八的尸体就横亘在这三个人面前,木头的两条腿有些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弹起了琵琶。他将两只手掌对在一块儿,口里边就开始念叨了起来:

“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叔阿姨,我们拿点东西立马就走。如果一不小心碰到各位,请多多海涵。”

这飞机倾斜的角度大概有七十五度,这就给三个人爬上去,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往驾驶舱上面爬,要趴在过道上抓着座椅腿,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东西牢靠不牢靠还不好说,没准突然就载歪在一边去了,要是那样三个人不摔个残废,也把骨头架子摔散架了。

没办法,无线电收发机就在驾驶舱,还必须得上去。

别看白龙是个医生,除了动手术刀,身手也是相当敏捷,这么几下子,就窜上去了。

鹿梅虽然是个漂亮的女生,却也不是一个摆设的花瓶,手脚下的功夫也有两手。

最差劲儿的就属木头了。他在最后边,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离他越来越远,心里面就有些发毛了,面对眼下这么些尸体,他的手和脚就不大听使唤。刚向上爬了三、四米,一个没留神,脚没蹬住,哧溜溜地往下滑。他急忙伸手乱抓,没抓到椅子腿,却抓了一条从椅子腿下边伸出来的一具尸体的腿。木头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气去。

前面的白龙,已经爬到了驾驶舱的后门。飞机这个倾斜的角度,让这三个人废了不少劲儿,也不好站着。可能佝偻着身子还比较好受点。后门紧紧地锁着,白龙拧了一下把手,没能拧动。

鹿梅爬上来了,在下边一点的座位上靠着喘着粗气。她旁边靠着机窗歪着一个人,不能说是一个人,只有一颗脑袋,这个人的脸贴着倾斜的座位上。

木头也终于跟上来了,他的手正抓着鹿梅下一排座位的椅子腿上。

白龙见驾驶舱的门拧不开,就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破碎锤。他抡起锤子朝着驾驶舱的门把手叮当叮当就是一顿锤。

突然,咣的一声,门开了,嗖嗖嗖射出来五条黝黑黑的影子。

“啊......”鹿梅尖叫了起来,下意识地往靠近机窗的一边一缩,屁股差一点就坐在那颗贴在座位上的脑袋上。

木头吓得急忙闪开过道,那五条黑影子就擦着他的头皮往下飞去,顺着倾斜的人行过道,砰砰砰砰砰,正好将三个人进来时的入口堵死了。

原来是五具尸体!

木头的头发根根直立了,一股寒气顺着脊背一直凉到了脚底板。这些尸体差一点扑在他身上,仅仅是将驾驶舱的门打开,老天爷就送给他们一份厚礼,这还没他妈地找到无线电收发机呢!木头咒骂了一句。

白龙也吓了一大跳,门口堆着这么多尸体,他也是始料不及。

“你们两个没事儿吧?”白龙问下边的鹿梅和木头。

“没事!”

“没事!”

“……”

“没事是没事,差一点把胆子吓碎了。”

三个人倚在各自的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缓解一下惊慌的同时等待着体力的恢复。

其实这死人倒是没什么,最膈应的是死人会动。

尤其是冷不丁突然间冒出来的这种。

歇了一口气后,鹿梅起身接着往上爬。

看她那纤弱的样子,白龙有些不忍,这次本就不应该带着她来,一个女人再怎么强势也不如一个男人,只是没有她白龙不知道具体的方位。怕找不到飞机坠毁的地点。

“你不用上来了。我上去看看就行。”白龙倚着驾驶舱那个隔间,看着下边的鹿梅。

鹿梅较上劲了,她就是这么烈的性子,除了脸颊上那个迷人的小酒窝,性子也像那一小瓶高度的‘二骨头’似的,遇到越是难办的事,她越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白龙只好伸出手去,拉上她一把。

就这么样,鹿梅拽着白龙的手,爬了过去。将她拉到身边后,白龙在后边又拖了鹿梅一下,反而鹿梅第一个进入了驾驶舱。

钻到驾驶舱后,鹿梅一屁股载歪在了第二排的座位上。

这个座位上没人了,看来刚才滚下去的那五个人中十有八九就有个安全员。驾驶舱一共三个座位,第一排两个,左边是机长的,右边是副机长的。第二排一个,是安全员的。

鹿梅坐的位置正是那个安全员的。

白龙随着爬进来了,他左手抓着副机长座位上的扶手,右手抓着机长座位上的扶手,身子就这样躺在了过道上。

正好和鹿梅面对面。

鹿梅喘了几口气问:

“无线电收发机是什么样子的?”

白龙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就是对讲机,只不过结构有点复杂。”

白龙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就站起了,窜到副机长的位置上,找那个无线电收发机了。

鹿梅歇一会也站了起来,她撇眼一瞧,原来这副机长的位置上也空了。那五个人里也一定有一个副机长。

副机长这边的机窗裂开了一个大缝子,那雨水就顺着裂缝,有些就渗进了驾驶舱,幸好不是很多。

她又看了看机长的位置,本以为机长也在那五个人里头,滚了下去。没想到机长正坐在位置上。

只不过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不大一会儿她就想明白了,机长要是也走了,那这飞机谁开啊?

安全带紧紧地绑在机长的尸体上,脑袋正歪在靠着机窗的一边。

看样子在安全带的保护下,尸体没受到什么损伤。这一刻,鹿梅脑袋里涌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以后出远门无论做飞机,还是做汽车,一定要将安全带系好,至少在出事的时候,能保留个全尸。

机长尸体的前面是一片狼藉,有数不清的按钮和仪表,看得鹿梅是眼花缭乱。那个什么无线电收发机,比对讲机复杂一点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东西?

靠近前挡风飞机窗一目了然,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没准那个复杂的对讲机在坠机的时候,掉在了机长的脚下。看来只好伸手将机长这具尸体的这两条腿掰到一边去,腾出些空隙来,再看看个究竟。

鹿梅俯下身子,扣住机长尸体的两只脚,猛地用力一拉。

谁知机长的尸体忽然一哆嗦,脑袋立刻就直了起来。

“噢.....”

鹿梅吓得一个机灵,听到她尖叫,本来驾驶舱就狭小,白龙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脸色跟着也是变得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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