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回分道

那两人回到客栈,分别回房。

李梦尘让红娜两个时辰之后来找他。

回房后,便红娜开始清点多格拉君给李梦尘的赔罪金银,现又交给了她打理。看着金灿灿的元宝,数完一遍又高兴得,又拿秤砣一颗颗称一遍,光是金子就足足二十两之多。她打算赶紧存到多格拉柜坊里,赚点利钱也好。不过这么重,需分好几趟拿过去,也不知师父李梦尘为何能背着这一包袱金子若无物一般。之后就可以逛逛焉耆有什么好东西可买了。

红娜来回几趟,方存完金银。钱财之物,终究是哪来的又回哪去。她想起要去见李梦尘,便先将采购特产之事缓缓。

“嗵嗵”,红娜敲了两下门。李梦尘走了出来,手上一封书信,交到红娜手上。

李梦尘少有的面无表情,说道:“你看看吧。”

红娜脸上泛起红晕,心偷偷思:“给我的吗?面对面写信,这是什么情趣?”

李梦尘回到房内,轻轻掩关了门。红娜打开那封薄薄的信,上面写着:

“裴红娜启。”

读到第一行,红娜惊讶:“师父看似只是一介武夫,没想到字写得这么好。”

继续往下:

“吾父诗名极盛,字太白,祖父乃川地商贾,母亲乃江南望族,我自小就在母亲娘家长大,虽为庶子,自小亦锦衣玉食。

十二年前,永王谋反败露,吾父作为永王幕僚被牵连,流放夜郎,途中身死。某个暗中信仰拜火教的朝廷官员,在我父母往来的书信中发现了端倪,猜测出我李家一脉,也许是当年太子建成的后裔。

事实亦正是如此,我幼时母亲就曾告知我李家的秘密,当年太子建成的长子李承宗,即是我的曾祖父,玄武门之变发生当日,在高祖皇帝李渊将玉玺移交给他后,便速逃离长安。

秦王李世民寻他不得,为绝后患,便吩咐史官,将承宗于史中记为因病夭折。

本来高祖皇帝寄希望于承宗,未来能光复正统,可惜承宗本人根本无与秦王李世民争霸天下的勇气。只是逃往西域,隐姓埋名。而当时我们汉人羞于与外族通婚,他为了掩人耳目,于碎叶城与当地粟特女子结合,后生下李客,即吾祖父。

至此,李唐江山,与我们李家,已再无瓜葛。那玉玺也一直寄存在碎叶城多格拉柜坊,权当一寻常珍宝看待。

此为吾李家身世之谜,后导致我母亲一家飞来横祸。那作为朝廷命官的拜火教徒,没有将此事上报天宝皇帝,仅将消息,上报给拜火教教主安禄山。正如多格拉君所言,显然就是为日后名正言顺地造反作准备。安禄山企图凭借那玉玺信物,冒认太子建成后人。因此暗中安排表面上与他并无瓜葛的教徒,阿史特提力,带兵到我母亲一家,搜查玉玺的线索并杀人灭口。

那队包括阿史那在内的抄家兵将,便是我的不共戴天的仇敌,一共一百单七人。那帮畜生升迁但西域驻守,我练武十载,大成后,便追至西域报仇雪恨,至今又已是两年,一百单六个仇人,已全部被我亲手杀死。除了一个狗贼运气好,早早病死了。

现在,最后的主谋——安禄山,死期亦不远矣。”

红娜读至此,是又惊又喜:“我自己最为钟爱李太白的诗文,却从未想过,师傅是那‘诗绝’之子。此些回忆在师傅心中定是痛苦的,他竟肯如此向我细说。”

接着读出信件最后一段:

“吾欲报之仇,为家仇,与汝无关。吾亦知汝为教徒,汝不便参与。故吾欲一人上路。汝非童子功练武,故日后须更加勤勉练习。吾已教汝之武艺,若操使熟练,不说纵横四海,仅对付流寇土强,自保是绰绰有余。吾天床地铺、吞风饮雨惯了,金银负重,皆劳烦汝负携。吾已问过,若汝愿意,可于多格拉家族手下当份朝九晚五的安稳差事。你我师徒缘分已然不浅,暂就此别过。

李梦尘。”

这童子功三个字,本是武林中人术语,仅是指从幼年练功。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崩口人忌崩口碗。红娜读出,自己如此被嫌弃,慌忙撞门一看,只见窗户大开,李梦尘哪里还在。他轻功之高,来无踪,去无影,他要走,又哪里寻得。

红娜大感孤苦无依,万分凄楚,独自抹泪到不知时日。泪干之际,只欲归乡复见爹妹。

裴红娜暂且不提。

此时那李梦尘,一人一马,飞速奔还玉门关内,重归孑然一身,看着路上景色,绿植从瘫倒爬起,逐渐挺直脊梁,从踏着无边沙砾的风尘仆仆,到绿意渐生的泥泞飞溅,望着涓涓细流,终见四方支流汇聚为奔流大河,感受到日月之灵汇聚的天朝宝土正向己迎面冲来,从风沙扑面终回惠风和煦,顿感身心舒畅,天地宽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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