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心情不好时的征兆。
李野草抬手用指尖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心：“别皱眉好吗。”
下一瞬，男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如炬，清醒锐利：“不会一直这样的，我会努力跟上你。”
这般严谨慎重的模样，李野草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就知道，她看中的男人哪里会那么软弱？
最后两人又在街上逗留了一会儿，陈苓川才送她回去。
这个时辰，已经闭店了。
李野草手中提着的兔兔花灯，散发着温暖的光亮，照着前方路。
噼里啪啦！
两人才刚到后院门口，就听见一阵打斗声，一截断了的桌子腿不合时宜的飞到两人脚边。
陈苓川下意识的将身畔女子护在身后，眸中冷色乍现。
谁知，李野草却浑身放松的从身后钻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没事的。”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她在店门口就听见一狐一狗的对骂声了。
“臭狐狸，你别想占据我在小主人心里的位置！”
“嘁，土狗，不自量力，拿什么跟我比。”
“你说谁土狗？！”
“谁应声就说谁。”
汪汪汪汪汪！
招财怒了，炸毛了，疯狂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打架声，屋里可怜的杯具碗盏全部寿终正寝。
李野草的太阳穴跳了又跳，她一口深呼吸，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出来。”
陈苓川挑了挑眉，老实听话的坐在了树下桌旁。
哐当！
李野草笑得一脸温柔，抬脚就踹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进去一看，里面两只果然打的不可开交。
狗毛狐狸毛飘的满天飞，屋内狼藉一片，山上下来的土匪都没它俩能祸害。
很好，她很高兴。
李野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越发迷人：“来，你们过来。”
小狸和招财对视一眼，不知怎的，看见这幅笑容，后背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呜呜，主人有点可怕……
接下来的一刻钟，陈苓川坐在梨花树下，悠哉地端着一杯清茶。
他听着里屋传来比刚才还大的打斗声，哐啷哐啷的，时不时还伴着几声微弱的哀嚎。
不错，小娘子战斗力爆表。
可以放心了。
片刻后，李野草神清气爽的从屋里出来了。
她的宗旨：能动手绝不动嘴。
一个字：爽！
而她身后，弱弱的跟着两只。
果然是挨了一顿。
一狐一狗，个个头顶大包，鼻青脸肿的出来了。
脑袋恨不得缩到脖子后面去，小狸都快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了。
陈苓川放下茶杯，剑眉微扬：“我看你屋里的窗帘都被抓坏了，时辰还早，出去买匹新布料，我给你换上吧。”
嗯？
李野草回眸看向窗子，果不其然，不透光的窗帘直接被抓成了几块破布，飘零零的挂在竹竿上。
眉心狠狠一跳，似笑非笑的又看了一眼已经瑟瑟发抖，抱在一团的两只。
李野草缓缓阖上眼睛，深呼吸，吐气，吸气……
不生气，生气是魔鬼。
“确实该换新的了。”
她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这挤出几个字，随后两人又再次上街，到了最近的一个裁缝店。
挑了一匹柔光飘逸的素色缎料，上面还印着鹅黄梨色的绢花。
大部分人都去逛花灯了，店里生意不忙，老板很快便裁好了窗帘。
回去后，陈苓川直接上手安装。
李野草闲适的坐在桌前，手中拿着刚洗净的葡萄，单手撑着小巧的下巴，调侃道：“看不出来嘛，陈小先生很有当家的潜质。”
陈苓川剑眉一挑，好看的星目中溢出点点光亮：“过奖，不过有奖励么？”
这一问，给李野草整愣了。
奖励？
随即她狡黠一笑：“闭上眼睛。”
陈苓川放下装好的窗帘，乖乖坐到了椅子上，耳后爬上几缕红色。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微微蜷曲。
紧张？那就对了。
蓦地，一道柔软冰凉的触感贴在了男人唇上。
陈苓川心跳加速，他浓密的鸦睫轻颤，缓缓睁开了深邃不可言的眼睛。
仅一瞬，其中的缱绻情欲便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呆滞。
“葡、葡萄？”
李野草笑嘻嘻的将剥好皮的葡萄暴力塞进了他口中。
明知故问道：“这奖励甜不甜？”
陈苓川脸色一黑：“甜。”
回应他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又在屋中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李野草送他到了店门口。
陈府外——
刚踱步到府门口的陈苓川，眼前赫然晃过一道人影。
借着灯笼的光，他勉强看清。
脸上温存的笑意不见，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苓川哥哥帮帮我，求你了！”
那人痛哭流涕，说着便要跪下。
陈苓川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不等女人欣喜，随即利落抽身。
拿着帕子擦拭手指，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此人，正是被查到头上的王玉兰。
家族扬言要放弃她时，她才慌了神。
她已经快成了一枚弃子，谁还会在意？
她毫不在意陈苓川的嫌弃，苦苦拽着他衣袖哀求道：“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我可以给李野草道歉。”
“只要你能在县长那里帮我说说话，求你了苓川哥哥！”
陈苓川却不吃这一套，依旧淡淡的，俊颜看不出喜怒：“来人，送客。”
守在门口的小厮立刻走了过来。
眼见着就要把她架走，王玉兰一咬牙，豁出去了：“只要你能救我免于牢狱之灾，我以后都不出现在你和李野草跟前，再也不为难她了。”
“否则我就算穷其一生，也要让你们跟着我发烂发臭的人生纠缠不清！”
她在赌，赌那个女人在陈苓川心中的分量。
赌赢了，免灾逃难，拿着银子跑路避避风头，将来她还是王家小姐。
赌输了坐牢，永无天日。
半晌，空气寂静无话。
正当她心里打鼓没底时，陈苓川眸子微眯，寒意逼人：“你最好说到做到。”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玉兰清楚的知道，她赌赢了。
走之前，她转过身深深看了一眼陈苓川，却只看到冰冷的背影。
自嘲一笑，连夜离开了安定镇。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比不过李野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