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078-恩仇道尽空余恨
我猛然一惊，随着那声音的传来，往前仔细一看，就见黑暗之中，一个美艳女子缓步走来。
那女子明眸善睐清丽高雅，披着身银光闪闪素雅白袍，那五官精致身形俏美，本该是个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奈何她一走近了我才发现，女子的脸上身上、胳膊上脖子上，竟密布着一条条伤痕。
那伤痕不深，也不明显，却密密麻麻的遍布女子全身上下，如同曾被人用锋利的小刀在身上连划了数百刀……
见女子上前，我不禁发问：“你就是美人蛇柳银花？”
女子微微笑道：“美人蛇是仇家送我的号，柳银花是世上信徒奉我的名，花三仙家皆为山间生灵修炼而来，本无真名大号，这些名号皆是由世人所赠。但我不同，我打降生以来倒是就有个姓，我姓螣，后为避祸改随母姓，遁入峨眉山修炼多年……”
“你姓什么叫什么，做过什么，这都跟我无关，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杀母仇人，这就够了……”
“我若再往下说，便与你有关了。”
女子又笑了笑，接着道：“八百年前我涉身入凡，因不懂天道人世与人相恋，曾闯下一场大祸，那时不单天道罚我，诸多同为花三修家的仙门好友也要将我赶尽杀绝，其中自然以与我柳家古来不合的灰家仙班为首，甚至连和我相伴百年的弟弟都为他们所利诱，背叛我而去。可唯独妙狐娘娘汐妤真心待我，自知我本性向善，于是拜求茅山上清派高士冲妙先生，将我救至茅山隐居，那时汐妤的救命之恩，冲妙先生的庇护之情，我永生难忘……”
“难怪你自称茅山柳家，原来起源在这儿……”
我恍然大悟，又道：“可这么一说，你该一心向正，更不该到处残害世人！当初把你救了，妙狐娘娘和冲妙先生真是瞎了眼！”
“那你可知我这满身的伤痕是如何来的？”
女子一声冷笑，扬起双臂，似乎有意将身上的条条伤痕展示给我看。
她随后又道：“我向来恩怨分明，救我之恩，我报，害我之恨，我更不容！冲妙先生虽是真心救我，但先生故去之后，茅山众弟子为修长生之道，竟设法阵秘密将我囚于后山钟乳洞内，每日食我之肉，喝我之血，妄图从我这‘法力高强的花三仙家’身上，窥得长生之法！三百年！我被那些臭道士秘密在山中关押了三百年！”
柳银花越说越激动，随着她情绪的波动，整个黑暗幻境内也开始乍起阵阵阴风。
她声音发颤，又怒声吼道：“那三百年，我每天都要被割上数十刀，被割走数十片肉，被接走数十碗血！你个区区的凡俗小子，你可能体会那是一种何等的痛苦？后来多亏异仙挺身相救，我总算才逃出茅山，重得自由！”
“异仙？异仙又是谁？”
我这一发问，竟把柳银花问得一愣，沉默片刻，忽然朗声笑道：“异仙是谁？你可是马三山与汐妤的后人，竟还不知异仙为何物？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笑！这你何必问我，你去问你父亲，或问那叛我而去的陈道常，他们自会告诉你！”
一提及陈道常，柳银花脸上的痛恨又添一层，狠咬了咬牙关，又道：“正因异仙们曾对我有搭救之恩，我才以为陈道常能靠得住，万没想到我还是太过天真，什么异仙，什么正道中人，这世上所有的人根本都靠不住！呵，何况是人，与我同为花三修家的那些仙门不也如此……”
“原来你是因为这旧恨，才四处迫害花三仙家，尤其是曾经带头害你的灰家……”
“这本是我们仙门中的恩怨，与你们马家无关，不过是一介凡俗，被我这仙家利用你们又敢如何？哪知道那马富自不量力，竟张贴檄文海捕我的子子孙孙，害我无数子孙成为难民腹中之食，我这才将他害得家败人亡！却不想，这仇竟越做越深，一直纠缠至今！而你母亲汐妤，更步了我当年的后尘，竟也与凡人相恋，最终不顾姐妹之情与我为敌，二十年前为了困住我，竟牺牲自己舍命做阵，用狐骨钉把我钉在洞府之中，一困就是二十年……最终，汐妤还是背叛了我，亏我把她视作唯一的姐妹……”
柳银花话说到这儿，一个苍老的声音气冲冲从空中传来——
“不准你诋毁妙狐娘娘！”
不等声音落下，一道虚光已从空中直飞而下，在我身旁化作个伤痕累累的老者，正是千乘家的老仙长胡天庆。
“美人蛇，若不是你为向上方的蟒家兄弟表忠心，协助蟒天威残害我五凤头子狐家子弟，我狐家又何必与你结这桩仇？妙狐娘娘身为我狐家掌教之尊，心系狐家万众，五凤头子众狐家几次求救，娘娘却都不愿涉及其中，为此惨遭多家狐族仙门误解唾骂，甚至背离离狐家而去！哪知你仍不愿收手，竟想把五凤头子一带的胡家仙班赶尽杀绝，不得已之下，妙狐娘娘这才舍身相助！美人蛇，不顾及姐妹之情的到底是娘娘，还是你？”
“你懂什么，五凤头子所藏的秘密惊天动地，六百年前那死秃驴姚广孝只窥探分毫，便足以助燕王朱棣夺了整个天下！天龙天霸二位上仙派遣三爷下界守护此宝，你们狐家却偏要与二位上仙为敌，我身为柳家子弟岂能坐视不管？”
“美人蛇，献媚就是献媚，抱大腿只说抱大腿，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这般伟大？”
胡天庆冷声笑道：“我虽不知藏在五凤头子的究竟是何物，但此宝绝不能现于世上，这是五凤头子众狐家仙班祖上传下的规矩，因此管你什么天龙天霸，那宝我们舍命也要护住！”
“如今既然难分对错，又何必在此多言，我已成了柳门的弃子，眼下自然也不必再管什么护宝不护宝的，你们不放过我，那就鱼死网破……”
话说到这儿，柳银花突然一个箭步向前，抬手进攻之际，那张五官精致的美人俏脸突然扭曲，霎时间化作一副狰狞的雪白蛇面……
“五岚退后！”
老仙儿胡天庆见状，忙抬手把我往身后一护，晃手间一缕青烟化作拂尘，已朝美人蛇脸上挥去……
而被胡天庆抬手一挡，我身形一个不稳之际，眼前视线再度恍惚，猛地回过神来，神智这才又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黑乎乎的井洞里，剧烈的颤动已经停止，然而我和小珈脚下的柴堆中竟正传来一阵阵喀啦啦地怪响声……
小珈右手持着铜钱剑，左手张开护在我的前方，正循着那怪响声小心地戒备。
突然间，一只人手从前方一处柴堆下猛地伸出，那虽是人手的形状，却如同没有血肉骨骼，只是被气吹起来的一般……
紧随其后，在那人手的支撑下，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从柴堆中钻出，果然只是一张涨起来的空人皮，一钻出柴堆，立刻四肢匍匐在地，用一对黑窟窿般的眼睛，开始紧盯着我们张望……
看清那人皮的一瞬间，我惊了住，只因那人皮我曾经见过。
记得上次看见她时我才只有六岁，她被挂在村委会大院的墙上……
她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