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大凌河完成防御工事,建奴依然按兵不动?
接到熊廷弼的加急密奏时,朱由校还是感到挺意外。
准备了那么多火炮,本想来一场与历史不同的大凌河之战,再次重挫建奴,为今年的反攻打下更好基础的。
但建奴象没看见似的,让朱由校忍不住吐槽:他们是什么时候瞎的?
预想落空,朱由校倒也不是如何失望,建奴在攻坚战中接连吃亏,还能再傻傻地撞过来?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看,老奴还是明智的,皇太极则有些操切。但也不能就此说谁高谁低,只能从他们的经历和心态来找原因。
锦州、大凌河光复,下一步就是右屯卫和广宁了。越是向东推进,明军的补给线越长,计划就要更周密,投入也要更多。
朱由校端详着沙盘,粗略地估算,要等上三四个月,才能准备完全。
但等皇帝的目光转到辽南时,他又摇了摇头,决定继续在辽西对建奴形成压力。就算不是稳固占领,也要派出骑兵前出至右屯卫,甚至广宁。
接下来,武器装备、人员物资将向东江镇倾斜,特别是旅大明军,目标则是在今年至少拿下辽南两卫。
而东江本部也有计划,小的则是骚扰建奴,争取更多的辽民逃归;大的目的则是稳固占领镇江地区,与义州、铁山形成夹江而踞的态势。
虽然说是四方布置,但朝鲜的军力太弱,围困封锁还行,进攻就算了。
也就是说,现在明军已经形成了三面围攻的有利形势。不论是同时发动,还是此起彼伏的轮流袭攻,都将使建奴陷入被动,甚至是疲于奔命。
你若安好,怎么得了?
朱由校轻轻拍了下沙盘的木框,笑得甚是得意。
辽南三卫再加镇江地区,几乎已经把建奴逼入辽沈内陆。到时候别说粮食物资,就是盐也让建奴吃不上。
想到盐,朱由校又垂下眼帘。
夏中时已经任职巡盐御史,前往各地盐场巡察,以便制定更加严密科学的管理办法,为票盐法的推出打好基础。
如果能顺利实施,盐利又是一个大进项,今年的财政又会持续好转。
而帝国银行正在发行银元,从目前的数量来看,商贾和百姓的接受程度很高,废两改元的进程应该比原计划能够大大提前。
打击官商的行动也展开,对存着侥幸心理的家伙,朱由校毫不客气,抄家流放已是标准的惩治。
至于玻璃制品和镜子的进项,则流进内库。虽然是内帑,但该花钱的地方,朱由校从来不吝啬。
再加上清理拖欠隐漏,以及清屯充饷的成功,边军的粮饷也有了保障,甚至还有不少的盈余。
一年多来,皇帝推出的改革在重惩、砍头的威慑下,终于实施下去。尽管还有不足,还有死角,但已经见到了很大的成效。
朱由校也知道受到损害的利益集团在怨恨,甚至是在暗中准备反抗。
可跟出口成宪、利刀在手,最主要是连脸都可以不要的皇帝斗。用那个“螳臂当车”的成语来形容,应该是非常贴切。
而朱由校在打压旧利益集团的同时,又扶持起了一个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以三大商会为主,还有在改革之中得到好处的官员和胥吏等等。
这是一个拥护皇帝,赞成改革的群体,规模也将不断扩大,成为对抗旧利益集团的有力助手。
而在皇帝的扶持下,新兴势力终将碾压旧集团,并将其彻底粉碎。
朕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朱由校想到了沈廷扬,想到了夏中时,想到了李旦、颜思齐、吴大章,也想到了朝堂、地方上的得力官员。
这还只是文官,众多的武将则更是被他收服效命,紧密地团结在皇帝周围,建功立业,志在封侯。
“皇爷——”王体乾带着习惯性的媚笑进殿禀报,“裕妃娘娘奉召前来,正在殿外恭候。”
停顿了一下,王体乾又补充道:“奴婢没让娘娘下轿,还请皇爷勿要责罚。”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王伴做得不错。”说着便向殿门口走去。老王殷勤地随在身后,在殿门处还体贴地给皇爷披上了皮裘。
走到殿外,朱由校来到轿前,示意宫人掀开轿帘,便看到脚下是脚炉、怀里是袖炉的张裕儿。
张裕儿抿嘴甜笑,由宫人搀着走出来。已是身怀六甲,再加上厚厚的皮裘,显得更加臃肿。
“小心着点。”王体乾在旁叮嘱着宫女。
朱由校伸手指了指,笑着说道:“走吧,看看小白,还有生的一窝小崽儿。”
张裕儿的身子愈发沉了,在宫中的走动也少,听到皇爷说小白生了,嘴上没说,却是极想来看看。
朱由校看得出来,也不好把猫咪们都带来,便召张裕儿前来观看。
小白的第一任铲屎官,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朱由校基本上是百依百顺。
但张裕儿是个知道轻重的,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有时候心里想,嘴上却也是不说。
朱由校领着张裕儿进到暖阁内,李成成赶忙迎上来施礼拜见。
“是你呀!”张裕儿还记得这个在皇家商铺卖货的宫女,笑着点了点头,便移开目光去寻找久未见面的喵星人。
李成成上前搀扶住张裕儿,引至暖阁的一角,猫树猫窝便在此处。
张裕儿一眼就看见了小白正懒懒地躺在窝里,几个毛团儿偎依在它身上或睡或拱。
叶黑见到生人,拱起身子,警惕地注视着。
张裕儿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在宫人搬来的椅中坐下,聚精会神地端详打量。
喵呜!叶黑发出不满的声音,好象对生人这么看它老婆和孩子十分不爽。
“呵呵,你不认识我了。”张裕儿伸手点了点,笑道:“在良妃娘娘那儿,还是我抱着小白和你认识的呢?”
小白懒懒地扭过头,虽然时间很长,可还是认出了铲屎官,发出了温柔的叫声,象是在打招呼。
“小白真厉害呀!”张裕儿羡慕又宠爱地目光看着小白,夸赞道:“一下就生了六个呢!”
喵呜!小白发出叫声,好象能听懂似的。
从小白的叫声中,叶黑分辨出了亲昵,警惕的神态放松下来。
张裕儿挨个看着小毛团儿,喜爱的神情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也更开心温暖。
“娘娘,这是它们的排行。”李成成把一张纸呈给张裕儿。
哦,张裕儿愣了一下,接过来看,原来是小毛团儿们按特征和出生顺序排出的老大、老二等排行。
“你还真细心。”张裕儿看着李成成赞了一句,便对着纸上的特征在小毛团儿中寻找,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一个小毛团儿闭着眼睛,拱拱爬爬地到了窝边儿。
“快把它放回去。”张裕儿伸手指着,生怕掉到地上,虽然猫窝离地面一点也不高。
李成成赶忙把小家伙又抱到母亲身边,张裕儿看了一眼纸,咯咯笑道:“你最小,还最不老实。”
朱由校只在旁边看了看,便进了暖阁的里间,但外面的声音还是听得清的。
张裕儿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对萌萌的小毛团儿,朱由校其实也没多少抵抗力。
听着媳妇儿欢快的笑声,朱由校也被感染,微笑着想:等她生完孩子,愿意养的话,就抱一个好了。
书案上放着几本奏疏,朱由校随手拿过一本,翻看了起来。
两广总督胡应台,资历很老,任过兵科给事中、江西按察司副使、太仆卿,还廵抚过应天,振肃风纪甚为功绩。
在两广总督任上,胡应台干得也不错,保证了大明南部的平安。
而这份奏疏,则是胡应台回复皇帝的问询。一是海南岛开发的计划和进展,其次则是安南、占城的情况。
朱由校不仅向胡应台问询,还向走南洋的海商搜集情报,并命镇抚司派锦衣卫去刺探。
从收服海商,并从南洋诸国购粮开始,朱由校便把目光投到了那几个小国的上面。
占城出名的是占城稻,从宋城引进,可以说是活命无数,也支撑了华夏百姓的人口增长。
历史上的安南则以桀骜不驯、反复无常而著称。
永乐五年,因安南攻打大明藩属占成国,成祖明成祖遣朱能、张辅讨伐越南胡朝,并一举灭之。
永乐十六年,越南人黎利起兵反明,并于十年建立后黎朝,正式脱离明朝统治。
现在,后黎朝也只是名义上的存在,安南已经形成了南阮北郑对峙的局面。
北郑强大,南阮稍差,便不时向南侵略扩张,与占城国屡见刀兵。占城国则在苦苦支撑,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朱由校暂时还不准备大动刀兵,多线作战的消耗还不是目前大明的国力能够承受的。
但综合各方情报,以及朱由校后世的眼光,他却发现目前的湄公河三角州还是未开发的荒凉之地。
而那里日后可是世界上都数得着的大米出产地,对于要积粮备荒的朱由校来说,简单是天赐的礼物。
天授弗取,罪过罪过!
既然是荒地,那谁占了就是谁的。凭新建的水师,以及南方的军队,甚至是武装起来的移民,也能够占了那块肥沃富饶之地。
只要有足够的劳力,在那里开发种水稻。大明就等于有了稳固高产的粮食基地,渡过小冰河期的灾荒,就更有了几分把握。
投入成本不算高,几乎是不用太多的武力,主要就是安置移民的前期投入。
朱由校盘算着如何给大明再增一块领土,再增一个海军基地。这在别人看来并不起眼的地方,却成了朱由校开始扩张的第一步。
提起笔来,朱由校刷刷点点,给胡应台写了回复。
从地理位置上看,两广在此次行动中将起到重要作用。但从两广的钱粮收入看,却还不够支撑。
可如果把移民换成军队,既能打仗,还能开荒种地,可就省下了很多钱粮。按照占城稻的收成,只要一年,就能自给自足;第二年,就能盈余输出。
三千军队连带家眷,第一批这个数目应该没问题。当然要有激励政策,垦十给三也应该可以接受,并使移民具有相当的热情吧?
嗯,海军投入辣么多,也应该干点活儿,让朕见见回头钱儿啦!
朱由校给胡应台写完回复,又边想边写,把大致的计划制定下来。虽然还有待于讨论完善,可就凭这份眼光,已经是无人能敌。
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朱由校的思索,抬头看时,张裕儿在李成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皇爷。”张裕儿低头表示施礼,因为不敢违逆皇爷的意思,施全礼又要惹皇爷生气了。
朱由校放下笔,起身迎过,挽着媳妇儿坐到床榻上,摆了摆手,挥退了李成成。
“小白真厉害。”张裕儿感觉到皇爷的手搂住了腰,抿嘴笑着,“小猫咪个个都可爱。”
朱由校呵呵一笑,说道:“等你生产完,养一养身子,想要小猫就抱一只。”
张裕儿惊喜地看着皇爷,一时不敢相信有这好事儿。
“猫咪对孕妇不好,朕才不让你养的。”朱由校拍了拍张裕儿的小手,笑着说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兴许就没了养猫的念头了。”
张裕儿低下头,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羞赧中带着幸福,轻声说道:“臣妾想好了,小猫咪可爱,也不抱回去了。”
朱由校“嗯”了一声,有些奇怪,伸手挑起张裕儿的下巴,问道:“为什么呀,刚才还那么喜欢,那么热切呢!”
张裕儿忽扇着大眼睛,幽幽地说道:“小猫离开娘,以后就会不认得了吧?小白没了孩子,也会很伤心的。”
朱由校还真没想那么多,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小猫小狗不都是随便买,随便抱回家养的吗?怎么还想到小猫的感受,以及猫妈妈的难过伤心呢?
真是个善良的女人啊,朱由校点了点头,轻抚着张裕儿隆起的肚子,为自己有这样的媳妇而感到自豪和庆幸,也为肚中的孩儿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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