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情同友爱

枝桠堆琼,在早春的风中轻轻摇曳,细雪落下,满目洁白,叫人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花。

延嘉郡主静静地欣赏着乏人问津的白梅。

冰湖原本也喜欢灼灼生辉的红梅花,可清汤寡水的白梅花看久了,倒也看出了些意思来。个中滋味她形容不上来,只能说出两个字,好看。

“走吧。”

延嘉郡主把不再热的袖炉递给了她,缓步朝茶室走去,冰湖估摸着过了一炷香。出了白梅林,走上碎石道,人声也渐渐响了起来。

对面走来的男子见到郡主,哎呀了一声,连忙要避开。延嘉郡主反而笑了,点点头叫他过来。王琝有些不好意思地叉手行礼,延嘉郡主眯起眼提议道。

“若是不忙,一起喝杯茶罢。”

“恭敬不如从命。”

王琝不知郡主为何突然变了,决定先暗暗观察。朴素的茶室整洁如新,冰湖熟练地为二人煮茶。茶香很快溢了出来,王琝低眉饮着茶汤,余光里的郡主肤如凝脂、眸如点漆,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恰如一朵白梅,纯美得无暇。

“茶汤如何?”

“香气诱人、滋味甘醇,好茶。”

郡主的目光移向背琴的侍童,颇有几分调皮地道:“那,就弹一曲算作茶钱吧。”

“在下的琴艺,实在是退步了许多,不及当年。”

面无表情的侍童连忙把琴摆好,心中却无比惊讶,果然是皇家郡主,竟用这么……大胆的口气和自家主子说话。王家,可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

王琝试了几个音后,悠然地拨起了秋鸿,从知更报时弹起。

正是当年没有弹完的后半段。

王琝虽有一肚子的心机谋算,但抚琴时却心无旁骛。延嘉郡主转着手里的茶杯,眼神有些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曲指法极难,节奏跌宕,冰湖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的确没听过有人能弹得比王琝还好。只是,不管是眼前弹琴的,还是家里下棋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

冰湖随意往门外一瞥,竟瞧见了吴瞻。她微微睁大了眼,吴瞻钉在那儿,似是不知应该踏进来还是拂袖而去。冰湖也拿不准要不要通传,扰了郡主的雅兴可不好。

直到吴瞻的曲子拨到了情同友爱,吴瞻才打破了他们的和乐融融。

“郡主。”

延嘉郡主自顾自地续了杯茶汤,只“嗯”了一声。她身着荼白衫子浅灰笼裙,头上一副镶绿宝石松枝金钗,本是惯常的素净妆扮,可此刻落在吴瞻里却是十分的刺眼。

王琝一眼便瞧出了吴瞻的全部心思,不紧不慢地收起琴准备走人,免得见到不该见的场面。王琝施了一礼后静静离开,延嘉郡主还是朝他点点头,没有挽留亦没有道谢。

还是吴瞻先打破了沉默。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方才耳听的也是实打实的。”

“仪宾想左了,只是偶遇旧识听个琴而已。”

“偶遇,郡主觉得臣会信吗?”这一句,带着难以隐藏的颤音,吴瞻苦笑着,满脸都是自嘲。延嘉郡主搁下茶盏,直视着吴瞻,目光坦荡。

“清者自清,仪宾若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不肯信,那本郡主也没办法。”

他二人,无只言片语,却满室的惺惺相惜。王琝指尖的琴弦似淬满了剧毒,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心。

无风不起浪,可真见到了这一幕,才知道有多难堪。纵使他们没有男女私情,也有相知相惜的情谊。

可郡主对他呢?到底有几分情、几分义?

吴瞻望着郡主手里的折扇,淡墨白梅、不疏不繁,孤高冷隽的意味跃然纸上。这神腴气清又生趣盎然的手笔,显然是郡主临摹了挚友的画作。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吴瞻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完这首诗,痛苦地闭上眼睛,道。

“郡主,臣斗胆,想请求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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