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七濑太过无害了吗?”
东京都千代田区,文圣堂旧书店内,桥本用“无害”这种模糊、概念化的词语形容名为西野七濑的存在。
面对这种发言,五更不知该做出何种言论反驳。
“或者说,她想要表现出这种无害感。”桥本接着补充道,“任谁都有不快的时候吧,我觉得借助言语将其表述出来,实际上是一种情感的宣泄。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就算是麦麦,偶尔也会和我抱怨住所离训练地太远了,节目录制期间的盒饭不够吃啊之类的话。”
“但是七濑……”
“七濑对于自己不利的处境只会用笑容或是眼泪搪塞过去,不是吗?”
五更无言以对。
“她不会对具体的人和事提出意见,她会忍受所处的环境,然后把新的期望寄托于新的环境中,而当新的环境没有达到她的生存要求时,她又会把期望寄托于下下一个新环境中,她希望伴随着新环境的到来自己也能够随之改变,但改变多不是受外部刺激而是自身内部激发而来的。”
桥本在这里做了一个微妙的停顿,似乎是在等待着五更的回应。然而五更并没有开口。
“七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模式,掉入这种怪圈的人会在环境无法给与其回应的时候,很轻易地陷入到自我厌恶的心境中。”
“……”
“七濑应该和你说过类似的话吧?”
五更不想承认。但——
……
——大概是因为不自信……吧?
不,这说不定是一个契机。
我想试着做出改变。
——因为有点害羞啊,把画放在节目上。会有很多人看到的吧。
因为,我没有其他的优点了。
……
事实正是如此。
五更惊奇于桥本能够如此细致地剖析西野的心理状态,就好像——
“桥本桑,”五更开口说道,“今天约我出来就是想专门告诉我这些吗?”
桥本愣了下,接着笑了:“那倒不是。”
“只是正好有这个机会而已,就算今天不说,之后也会找个恰当的时机。”
然后,她像是要把话题暂且搁置一般,重重伸了个懒腰。
(ex){}&/ 快乐的记忆会使痛苦加倍,使人成为只有身处人际关系的网中才能自我定位的弱者。
她渐渐分不清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是作为人的成长,还是作为人的退化。
那天下午,她与桥本聊了很多,直到日暮西山。
她记得店内切换了众多的曲子,演奏名家们相继上台,再纷纷退场。
走出店外的时候,她脑袋还回想着桥本的话。
——那时我就觉得你们俩很像。
她与桥本步行到最近的地铁口,搭乘地铁,在换乘车站挥手分别。
五更手中提着购买的几本书籍,多是由桥本推荐的村上春树和祖父江秋人的作品。
五更在车厢内目送桥本下车离开的背影,车厢的铁门缓缓合并,似乎要将什么东西隔绝开,能够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寒冷的低温。
桥本说她觉得五更与西野相像,五更觉得事实并不是如此,或者并不是全然如此。
桥本能够如此细致地剖析西野的心理状态,就好像——
——就好像她就是西野一样。
或者说她曾经是西野。
这两人说不定有着本质上相似的人生经历,所以桥本才会对西野那么了解。
难以否认的是,桥本的话的确是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五更,使她尝试着去客观地审视着西野的言行。两人在团内公认的关系亲密,但五更对西野的过去近乎一无所知,上过什么学校,初中加入什么社团,有哪几位朋友,等等等等。不是没有谈论这些的机会,只是西野似乎在避免着类似话题。
五更不像生驹那样心直口快,有什么问题脱口而出,她体谅西野的心情。话说回来,她自己也没有资格去探究她人过往,毕竟自己的过去也不是什么有趣的回忆,她也很少谈及。
两人彼此彼此,从这点来说倒是有相似之处。
地铁向前行驶,五更这时才想到,自己的围巾还在桥本的肩包内。
她俩都忘了这件事,从这点来说,相像的是她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