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故地重游遇旧友

四月中旬暑意初至,宜黛坐上了南下的客船,乔云生怕她生活不便,为她包了两艘船,仆妇用具一应俱全,和她回京时一样隆重。

何远钊和乔平生护送宜黛南下,这俩虽是闲人,但既然雇了他们出力,乔云生也不吝花费,只求他们能好好照顾宜黛。

何远钊数着乔云生给他的一沓银票,感慨这妹夫在江南几年果然赚了不少钱,当初妹妹出嫁又带了那么多嫁妆,那小丫头得多有钱呀,老太婆还天天惦记着给丫头塞好东西,媳妇儿说的对,路上找点机会,从小丫头那儿搞点钱花花。

乔平生自然也得了二哥的好处,他对宜黛上心些,何氏起坟的事情他不管,主要就是防着何远钊打侄女儿的主意,见舅甥俩在船头聊天,他便也站了过去,问他们在聊什么。

宜黛说:“舅舅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做生意,我手里有母亲的嫁妆铺子,他想和我合伙开店。”

乔平生一听就黑了脸,这什么舅舅,竟惦记起外甥女的嫁妆钱了。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做生意,那是你母亲留给你们的嫁妆,你好好留着,日后还要分给宜舒呢。”

何远钊干笑了两声:“那不也是我们家给我妹妹的嫁妆嘛,反正那铺面空着也是空着,让我做生意借来用用怎么了。”

乔平生气的不行,还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啊,“给了我二嫂就是二嫂的,二嫂过世了就是宜黛姐妹俩的,没听说过外祖家的舅舅还要来分嫁妆的,你再说这话,我要让二哥去问问你家老太太,这事她知不知道。”

何远钊忙道:“我就说说嘛!不给用就算了呗。”

他就知道,乔云生蔫坏,让弟弟跟着来,就是防着他呢。

宜黛一脸天真无邪,还和他们舅甥叔侄亲呢,到达姑苏后一起住进了乔云生以前买的小宅子里。

他们在姑苏时住的是官邸,后来要搬回京城,但是因着何氏的坟还在姑苏,他们怕没人打理,乔云生便买了座二进的小宅院,留了几个下人守着,让他们逢年过节去给何氏扫墓。

宜黛休息了一晚便去给母亲上坟了,母亲的坟墓干净整洁,供果也新鲜,看得出来是在他们来之前认真打扫过了,宜黛跪在母亲坟前上香烧纸,诉说这阵子发生的事。

“父亲再娶了新夫人,舒儿进了书院读书,我也在家中学习,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可我总是思念您,外祖母也甚是牵挂,如今我来接您去京城,若有惊扰之处,望您见谅。”

宜黛对母亲的印象其实不深,母亲死的时候她才两岁而已,可隐约记得,那天家里忙忙碌碌的,黄妈妈和翠云她们在说些什么,母亲进了一间房就再也没出来,父亲抱着她在房门外站着。

后来就是关于宜舒的记忆了,从她有记忆起,就是宜舒蹒跚学步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姐姐,她并没有宜舒在襁褓之中的那段记忆,她是听了很多人说,才知道母亲是因为生宜舒才难产身亡的,父亲说那段日子她每天都在哭,哭多了就更容易生病,生病了就更爱哭,所以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小哭包药罐子,父亲总是对她多些偏爱,宜舒闯祸了要骂宜舒,她做错了事父亲却不忍责骂。

对母亲的感情则更多是从黄妈妈她们嘴里听到的,说宜舒还没出生的那两年,母亲是如何疼爱她,她出生时个头小难养活,即使大夫说母亲身体差不宜亲自喂养,让她吃奶娘的奶水,母亲还是执意亲自哺乳,夜里也不敢睡死了,一夜要起好多次,探探她的鼻息心跳体温。

她两岁时就失去母亲了,却穿母亲为她做的衣裳穿到了四岁,黄妈妈说比起针线女工,母亲更爱琴棋书画,但在怀孕之后,母亲便戒了那些风花雪月,常与针线为伴,为女儿做了许多衣裳鞋袜。如今这些小衣裳都在她衣柜底下的箱子里压着,她时常会拿出来看,那细密的针脚,全是母亲的爱意织就的。

即使记忆模糊,可这样深爱她的母亲,让她如何能不维护不敬重,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母亲,她不会,宜舒不会。

宜黛给母亲扫过墓后,让叔父去请白云寺的住持,给母亲做一场法事,再联系当地的丧葬班子,帮着起灵。这些事情本该是何远钊去办,但他来了姑苏后便沉迷江南美景,每日在大(秦)街(楼)小(楚)巷(馆)闲逛,是指望不上了,乔平生在家里就打理这些庶务,做起来得心应手,宜黛说哪里要用钱她来出,乔平生说不用,二哥已经把钱给他了,他会安排好的。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因此宜黛只需出席这两次重要场合,完成必要的礼节仪式,其他时候要么在家中闲坐看书,要么出门散心。

姑苏算是宜黛的故乡,她故地重游,哪哪都是回忆,她回到了他们以前住的小巷子,那一片都是官邸,他们以前的宅子已经给别人住了,她站在旧宅墙外看到了墙内的杏子树,今年结了满满一树青杏,记得宜舒每年都嘴馋,杏子还青着就忍不住摘下来尝鲜,却被酸的直吐唾沫。

宜黛寻了个小台阶坐下,就看着那杏子树发呆,回味童年点点滴滴,翠云让她别久坐,青石板凉,别冻着了。

“卖梨膏糖嘞~”

走街串巷的小哥又背着他的梨膏糖桶来叫卖了,以前宜舒最爱吃梨膏糖,每回在家里听到了叫卖声就要往外跑,有时小哥走远了,她边追边喊,叫人家停下。

宜黛听着声儿,应该是停在前方陈伯伯家门口,她便往那边走,拐个弯果然见到一群小孩儿围着卖梨膏糖的小哥,她也走过去说要一块。

“宜黛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宜舒回来没有啊!”

宜黛看着身旁扎个冲天辫的小男孩儿,是陈伯伯家的小苗苗,他和宜舒一块儿玩到大,见了面常打架吵架,但是没一会儿又好的亲兄妹一般,不过这小顽皮见了宜黛倒是规规矩矩叫一声姐姐。

宜黛摸摸他的冲天辫,笑道:“就这几日才到的,我这回回来是有事情要办,舒儿要上学没来,你长高了不少啊!”

小苗苗惊讶:“宜舒今年都上学了啊!我都好久没见她了,她长高了没有?是不是又胖了?她去了京城有没有认识新朋友?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宜黛说没有,“她让我回来了记得来看看你们,所以我这不是过来看看嘛,其他人呢?小明云云他们呢?”

小苗苗沮丧:“你们走后不久,方伯伯犯了事被抓了,小明和云云也跟着走了,秦方他爹娶了后娘,总是打秦方,秦方被他外祖家接走了。”所以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呀。

宜黛唏嘘,真是人生无常,他们这群小伙伴就这么分道扬镳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那你要好好的呀,以后来京城找我们玩,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苗苗欢呼道好,给宜黛介绍他现在的小伙伴,有人搬走就有人搬进来,宜黛微笑点头,看着这一群生面孔,品着嘴里齁甜的梨膏糖,物是人非,似乎连这梨膏糖的味道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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