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黛答应了会带宜舒回乔家，也没拖多久，提前一日让人去乔家知会，说明日会上门。
宜黛让宜舒挑两套衣裳带上，再带一套寝衣，宜舒不解：“咱们不是吃顿饭就走吗？还要留宿？”
宜黛说：“我当然不想留宿，你应当是不记得乔家吃饭的规矩了，他们家的男人白天在衙门上职，午饭只有女人们各吃各的，晚饭才是全家一起吃，咱们回去定要和全家人都打个招呼的，就一定会磨叽到晚上，这么多年不见，不得好好掰扯掰扯，扯完都多晚了，咱们还能连夜回庄子上吗？”
宜舒鼓着腮帮子：“我不想在乔家住。”
“咱们看情况，若是和乔家闹的不愉快，咱们就去客栈住，所以我让你带衣裳嘛，有备无患。”
到了约定的日子，姐妹俩打扮一新，吃过早饭便出门了，走了个把时辰，到乔家时正是半上午，她们的马车停在正门，让小叶子去敲门。
门房大概没想到她们会走正门，去后院请示大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亲自来大门口迎接，还让下人放了两挂好长的炮仗，左邻右舍都探头出来看看乔家有啥喜事。
“昨儿得了通知后老夫人便盼着了，特地交代了我，你们回来要放鞭炮，为宜舒驱退病魔庆贺新生。”
宜舒笑容甜美：“那我呆会儿见了祖母要好好陪陪她。”
三夫人说要的，“以前家里几个姑娘，老夫人最疼你，你出事老夫人伤心了许久，还为你病了一场，直到你们五妹出生，才填补了老夫人内心空虚，她长的像你，老夫人便把对你的思念转移到了她身上。”
宜黛笑道：“都是祖母的孙女，祖母一样疼爱的。”
宜舒也笑，这才刚进门就开始了。
大夫人径直把她们领到了上院，除了在外上职读书的男人们，家里的妇孺都聚在上院，想来是老夫人敲打过，要摆出态度来迎接。
宜黛领着妹妹跪在祖母跟前请安，几年不见，祖母老了许多，两鬓又添斑白，眼神也愈发浑浊，宜黛姐妹俩跪在她跟前她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熟悉的神态让宜黛想到了另一个老人。
宜黛对祖母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寿宴时祖母偷偷塞东西给她，让她带回去给宜舒吃，可惜后来那人参被父亲要回去了，她和父亲因此闹翻，再也没回过乔家，不知道祖母会不会怪她。
老夫人颤抖着哭音让两个孙女近前来，姐妹俩蹲身上前，老夫人捧着她们的脸仔细辨认，终于看清楚了，拢进怀里就是好一通揉搓。
“我的儿！你们终于回来了，祖母盼了多少年啊！”
当初她就不同意让宜黛姐妹俩离家，但当时宜黛和继母闹了不小的矛盾，又惹了老爷子生气，不处置她郭家不会放过，老夫人想着过阵子就找个由头将姐妹俩接回来，没想到宜黛一走就不愿意回来了，在庄子上住了八年，老夫人也只是几年前过寿见过她一次。
宜黛鼻子发酸泪意上涌，祖母是乔家难得的希望她们回家的人了。
宜舒没什么感觉，这个老人真的这么疼爱她们吗？那为何会让她们在庄子上度过艰苦的八年，她眼角余光看到姐姐在哭，努力想挤出两滴眼泪来应应景，挤不出啊。
几个儿媳围着老夫人好一通安慰，让姐妹俩先起来，在老夫人身边坐下，老夫人擦掉眼泪，一手揽着一个，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说宜黛长高了好多，但还是身形单薄，问她如今是否还常常生病吃药，宜黛说好多了，只是看着瘦，身子挺好的。
老夫人又看向宜舒，轻声问她：“舒儿，还记得祖母吗？你离家时还很小，又病了这么多年，还记得人吗？”
宜舒摇头：“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姐姐和我说过，祖母以前最疼我了。”
老夫人又抱着她轻轻拍，“是啊，小时候你最调皮，常常惹你父亲生气，可祖母最疼你，舒儿生的这样好，又嘴甜会撒娇，谁不喜欢呢。”
这一刻宜舒是真切感受得到祖母的疼爱的，或许老夫人也有她的不得已吧，这个家的实际掌权人是老太爷，那个人才是最冷血的。
“你如今都好全了吗？还有没有哪里疼？还在吃药吗？”
宜舒说好的差不多了，药还在吃，是神医给她留下的方子，她按时吃着呢。
老夫人说道：“我们舒儿真是福泽深厚有神佛庇佑，天赐神医将你治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舒儿的福气在后头呢！”
宜舒笑了笑，老夫人看着她的笑容，由衷感慨：“你笑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嘴边两个窝窝，真甜。”
宜舒还是笑，一时想不到该和祖母说什么，她对小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了呀。
宜黛说道：“祖母也要保重身子，日后我常带舒儿回来看您，哄祖母开心。”
老夫人脸色冷下来：“若真想让我开心，你们就在家里住下。”
姐妹俩一时无言，屋里气氛凝滞，大夫人想了一下，扯点别的：“姑娘们尝尝点心，祖母还记得你们的口味，黛儿喜欢的糖霜梅子，舒儿喜欢的桂花糕，如今可还喜欢吗？”
宜黛笑着说道：“一直都喜欢的，只是舒儿如今还在换牙，我不许她吃太多糖。”
大夫人愣了一下：“舒儿还在换牙？”
宜黛点头，“舒儿在床上躺了几年，那几年她各处生长都缓慢，发育近乎停止，最近好起来了才开始像正常人一样长大，也开始换牙了。”
大夫人说道：“长的晚也没关系，过几年就长成大姑娘了，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
难怪宜舒那么矮呢，会长就还好，就怕不长了，一直这么高，那脸蛋再好看都无用。
老夫人听到宜黛这样说，心疼地摸摸宜舒的脸颊，让她张嘴瞧瞧，宜舒啊一声张大嘴巴，果然里头有一颗刚长出来的小牙齿。
老夫人轻轻捏她的小肉手，还和小时候一样肉乎乎暖融融的，可小时候的她健壮得像个小牛犊，扛摔扛打，如今却像个脆弱的瓷娃娃，老夫人都不敢用力捏她，怕捏坏了。
老夫人心疼小孙女受的苦，也能理解宜黛为何不愿意回来了，她怎么能不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