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脸震惊，沈烟芷便知他根本没有挑衅百官的能耐和胆识。
沈烟芷不咸不淡说：“如今已经接近六月下旬，七月初就会确立兵器制造权。无论是谁拿到，最终七月末三位皇叔都会想法子抽空沈家底蕴。如果我是他们，今年征兵我会采用无差别制度，让每家自愿或者非自愿出一半男儿上战场。最公平的方式就是抓阄，这样能够确保让人无异议。可是郑尚书，如果负责抽签的人是瑞王爷，你说瑞王爷会不会把大公子抽走？”
这话又让郑尚书浑身一冷，他不是没想过这问题，但他觉得发生的概率很小。
他背靠端王爷，大儿子郑成龙在瑞王爷手底下做事，郑家已经尽力平衡于两位皇叔之间了。
今年征兵之事，他早就担心过，也提及。
但两位皇叔都向他保证过，一定不会让他儿子上战场。
可现在沈烟芷竟然说要采取抓阄的方式？还是瑞王爷来抓阄？并且要从百官中每家都抽一半男儿？
这显然已经是大洗牌了。
郑尚书胸口起伏不定，他试图饮茶压压惊，但那手抖得厉害，差点将杯子抖落在地上。
他抬起就喝了一口，却没注意到那茶滚烫，顿时把嘴烫了。
“哦哟！”郑尚书连忙捂住嘴。
沈烟芷瞧过去，幽幽道：“郑尚书十二年前是礼部侍郎，直到那年年末，我沈家开始走下坡路，三位皇叔分食朝廷势力，你才最终选择了端王爷，做了礼部尚书。这一做就是十二年，每一日都在为端王爷做事，自然是落了不少把柄在他手里。按理说，这样一来，瑞王爷是不必再抓你把柄的，毕竟端王爷与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什么理由重复拿捏你呢？但瑞王爷还是拿捏你了，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瑞王爷是要和兄弟内讧，互相蚕食么？你这礼部尚书不仅掌管皇家采买，还掌握铸币之权。瑞王爷最大的底牌就是经商，他最需要的就是铸币之权和皇家采买权。可你偏偏是端王爷的人，端王爷还限制你对他输出钱财，只给他假币。你觉得他们两兄弟一旦闹掰，第一个被杀鸡儆猴的人是谁？”
很显然是郑尚书。
铸币之权和采办之权，随便让谁上都行，又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所以，他这礼部尚书估计是到头了。
“现在瑞王爷手里唯一的倚仗就是薄野，薄野手下还有个大公子。大公子每年从薄野手里分走多少流水，郑尚书不会不知道吧？如果我是瑞王爷，我会处理掉大公子，名正言顺吞掉大公子的一切。毕竟薄野无论是智商还是手段，又或者是处理方式的能力，都远胜过大公子。如今瑞王爷势力大幅度被削弱，端王爷和湍王爷势力即将如日中天。由此发展下去，瑞王爷要永远退出皇权争霸赛了。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避其锋芒，韬光养晦，让剩下两位王爷的人和皇上以及摄政王斗个你死我活。反正瑞王爷最不缺的就是门生，斗垮了一个尚书，就让底子干净的门生上去。估计用不了太久，一两年的功夫后，瑞王爷又是朝中大票人马的倚仗。到时候端王爷和湍王爷势力如何还未可知，但瑞王爷却生龙活虎的回来了，这就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郑尚书以为呢？”
沈烟芷不是在分析，而是在阐述事实。
前世瑞王爷起兵造反，但被墨临渊一举平定。
此后，墨临渊与瑞王爷在兵力方面两败俱伤。
因此造就了端王爷和湍王爷的势力如日中天，不相上下。
但端王爷为了一支独大，竟然从百官里抽出一半男儿上战场。
最后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战死。
朝堂不少官员是独子，就算有几个儿子，剩下在家里的也都是些废柴。
因此，官员直接被端王爷拿捏。
至于湍王爷，他是将才，在年末之战大败后，兵力损失严重，威严不复。
回归朝廷后，在往后的两三年里，手底下的人皆是蠢蛋，怎么斗得过手段智商都在线的端王爷？
因此，端王爷一支独大。
本以为端王爷就此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想瑞王爷和皇帝联手镇压端王爷。
三兄弟的内讧直接爆发，又迎来了长达两年的夺权战争。
但最后败下阵来的，竟然是素来狠辣又诡计多端的端王爷。
皇帝和瑞王爷联手胜出，墨临渊也在和端王爷的对决中落败。
最后的下场就是，瑞王爷扶持的墨景篱依旧是太子，且势力强盛。
皇帝身体似乎有好转，并不像她之前看到的那样糟糕，但皇帝也是蛰伏的，被瑞王爷控制。
墨临渊在摄政王府被她一杯毒酒送走后，她也归西。
就当时的情势来看，日后的大局应该是瑞王爷的天下，皇帝彻底成了傀儡。
因此，沈烟芷很清楚，她只要告诉大家这个未来局势。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为自己打算，免得让瑞王爷和端王爷一网打尽。
朝廷换血就意味着变天了，有倚仗的还能元气大伤但苟延残喘。
但像许丞相和郑尚书这样没有后台的，就只能落败，从此消亡。
这叫他们如何甘心？
此时，郑尚书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最后，他再抬起头看向沈烟芷时，眼里带着深深的妥协：“那九小姐要我如何做才能避免这悲剧？”
沈烟芷心中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她道：“现在三位皇叔都没有直接爆发内讧，但有迹可循。比如，你等到月末就知道了，征兵条款迟迟不下发，这就是端王爷要将其他两位王爷的人一网打尽的征兆。在此之前，端王爷拉拢第一铸剑师周剑仁，就是想获得兵器制造权。而瑞王爷元气大伤，自然要歇息。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吞掉藏剑山庄，作为兵器制造基地，再狠狠赚一笔。国难当头，有钱者能够在撑过年末之战后，成为最大的赢家。这就是瑞王爷的路线，那他必然要获得铸币之权，解决之前薄野和其他人留下的废钞烂摊子。最好的法子就是丢给你，让你下台。现在郑允儿没能做成二皇子正妃，瑞王爷旗下一个温雅舒，区区庶女，乡野出身，却做了正妃。这不就是瑞王爷的先发制人么？你若识相，就站在皇帝的队伍里，出了事，自然有皇上和摄政王护着你。你这礼部尚书，是直属皇帝，除了皇上，无人能裁剪你。但要皇上保护你，你得给皇上办点事。筹钱和整顿百官，这就是你给皇上表明的忠心。只要你能做到，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大儿子被抽走。而且，你大儿子就算被薄野赶出来了，我能让他跟着柳修翎学商。柳修翎的本事，你该知道的，不比薄野差。”
郑尚书紧锁眉头，他知道，沈烟芷给出的承诺很重，很有分量。
足以让他心动。
但背叛端王爷的下场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得再思量思量……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急匆匆在外头大喊：“老爷不好了，大公子的生意出事了！薄野让你去一趟！否则大公子就要被债主们乱刀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