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琏

甄妃的百依百顺,在陛下这儿,就是正儿八经的菟丝花,一日离不得,貌美放得下身段,骄蛮起来,竟不管不顾,让陛下好生取笑一回。

不过甄妃却也是两股战战,听闻七皇子去招惹皇后娘娘,吓得差点称病不出,可一个时辰罚跪,她如何受得了,如此天寒地冻的时候,可别跪坏了,不得硬着头皮去。

当面倒是冷嘲热讽,还在陛下这儿告状,回头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怎么磋磨她呢。

如今,甄妃就指望着陛下疼宠,多来看她,不然非得让皇后娘娘拖出去张嘴罚跪,以解心头之恨吧。

甄妃话说得卑微,满心满眼都是陛下,陛下受用之下,对皇后感官极差,想着皇后的确有些睚眦必报的性子,索性将甄妃这一片的宫权交给她,让她涨涨胆子,省得每天想着怎么讨好皇后。

突然被夺了一部分宫权,还被训斥为母不慈,皇后得知后,又气得两眼一翻。

甄家母子,像极了跳梁小丑,不断给人添堵,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有用,时不时来一下,好似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样。

之前还只是怄气,现在,竟敢动摇东宫和皇后的权柄,不得不引人侧目。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是赞同的。

跟随太子的人太多,勋贵也好,清流也罢,都稳稳当当站在太子身后,勋贵相对而言棋差一着,家中子嗣能上位的少,如今愈发没落,贾元春的遭遇,其实是在敲打这群快要没落的家族。

想想之前的荣国府,贾代善还活着的时候,别说皇后了,太子都得叫一句世伯,如今呢,嫡亲的孙女儿被人磋磨也无可奈何,人走茶凉了。

七皇子能挺身站出来,不少人都有些心动,他们巴不上太子,只能依靠陛下,陛下年纪大了,身体可见是不太好,着实不太安心。

七皇子年轻,后院人数不多,等以后有了爵位,侧妃的位置还差一个没填满,心动的人家已经在筹谋,也不想着要体面,非得走大选,直接跟甄妃私底下定亲,才最稳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防备皇后娘娘,勋贵跟太子皇后之间,竟因为一个贾元春,悄悄裂开一道缝隙。

眼瞧着,七皇子越发受看重,背后站着的勋贵人士越来越多,太子无语,就算是捡自己不要的,也足够恶心人,对着他自是一通冷嘲热讽。

七皇子转头就跟陛下告状,破天荒地让太子禁足了三日。

想想太子之前的地位,再看看如今,不少人猜测,是不是陛下也看重幼子,开始偏爱幼子了?可七皇子又不是最小的那个。

朝堂之事,向来复杂,两位皇子开始斗鸡眼似的闹,不过七皇子背后的勋贵九成九都上不了朝,太子一时间还真拿捏不了他,不像旁得皇子母族,清流之后上朝者众多,偶尔来个连坐,谁敢动?

有陛下从旁和稀泥,靠着祖上荫庇,就算太子手上把柄一大堆,处理掉那些勋贵也有些牵一发动全身,并不好下手,此刻也不是下手的时机,只会加快他们抱团,背靠七皇子和陛下。

尤其是开国元勋手底下的精兵,没那么容易忘记四王八公的恩惠,而且上位者对军功家族的态度,决定了他以后会怎么对那群武将们,太子想要兵权,此时此刻便不能仓促出手。

果然,就算是鸡肋一样的东西,让人抢走,也是会有些麻烦的,至少够恶心人。

大家的眼睛都关注着京中情形,怕一招不慎,全家消亡,自然放在江南的眼神,就少了很多。

甄家要做的事情,顺顺利利得展开着,悄无声息,无人关注。

贾琏到达扬州之时,贾敏已过世快两个月,即便听闻贾琏称病告罪,林如海心里依旧不舒坦,倒也没说什么。

本来贾琏觉得,贾敏刚刚过世,就跟林泽定婚约有些不妥,结果他觍着脸拿出庚帖和信物时,林如海只是惊讶,并未动怒。

林泽除了过年那次离府后,再未出过门,事情竟已办妥?

无心再与贾琏周旋,匆匆带他上完香后,算是林泽入府后第一次踏入飞鸿院的大门。

林家两兄弟都不在,不知道在外头忙些什么,林泽在书房里读书习字,悠闲喝着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走进屋,墨香满堂,林如海愣了下,还真是再看书呢,又询问道,“你投靠了甄家?最近七皇子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话题敏感,林泽放下书,直视着他,“林大人,我们已经到交心的程度了吗?跟你有关系吗?”

“你如今代表的是林家。”林如海不满。

“呵~”林泽嗤笑,“我出过门吗?还是跟甄家走得近,让人误会了什么?就算被人知晓又如何?林大人觉得不应该?”

林泽上下打量着他,毫不给脸面,嘲讽道,“你占住这个位置不站队,想找死都没这么找的,你忠心的那位,对甄家更满意了呢,你又算个什么?”

“可你有没有想过,从龙之功不好拿。”林如海眉头蹙得紧紧的,“而且你还是选得甄家。”

“笑话,新皇登基你就不会死了吗?林大人,你几斤几两啊?”林泽未尽之语,给林如海的打击非常大,好像他之前的坚持,纯粹是个笑话。

“今儿贾琏来了,应该给我带来庚帖和信物吧,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开始,林大人,莫要探听太多,说好的配合我,让我去你的书房学习,你呢,做好你铁面无私的巡盐御史,别让我看出来你哪里做得不好,我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林如海深吸好几口气,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坐在书桌前的林泽,翻个白眼,继续读书,好似这些都不重要,远不如他自己科举应试重要。

若是旁人家子弟有如此定力,林如海夸还来不及,放在自己身上,简直难受至极。

“你记住,你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没有人会完全相信你。”林如海还是想要刺一句。

林泽有些好笑,“我如何跟你有关系吗?我自个都不急,你急个什么?说难听点,你还不如我呢,瞧瞧,同样是甄家,为我办事,却把你整成什么样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林泽继续挑衅,不再怕的,“还有,莫管我的事,否则,我不介意多守孝一会儿。”

“你!”林如海暴怒,“竖子尔敢。”

林泽又翻白眼,话都不想回了,跟他扯这些,心累,难怪能为爱付出所有,简直有病。

屋外,不少人听见林老爷发火,却无人进来打搅,老神在在继续守着。

存了心思探听林泽的贾琏没有回院子休息,第一时间也来了飞鸿院,刚踏进院门让人通报,就听这样一声,顿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竖子,夺嫡之事,不要牵扯太多,更不要把林家卷进去。”

“林大人,你怕不是忘了,我也是林家本家之人,你跟我,还在三族之内,不若你去问问姑苏那边,看有没有人反对我行事?敢不敢跟我对着干!”林泽气笑了,就差指着林如海的鼻子骂。

“我已经很给你脸了,林大人。现在,请带上你的胆小怕事,给我滚出去,莫要踏进我的地界,就算真的给我陪葬,也不过是给你换个死法罢了。”

“你!”林如海咬牙切齿。

“请吧,还要我送你出去?”林泽又高声一喊,“以后不要放父亲进来,省得被我气坏了,又吃不下睡不着。”

贾琏是彻底没了脾气,没想到这林泽小子如此嚣张,关键是府里的仆从竟无人反抗,连个不赞同的眼神都没有,可见是真真儿拿住了这群人。

不应该呀,林如海好歹是林府的正经老爷,怎会如此轻易被人撬动根基?

林如海气急败坏走出来,看见门口的贾琏,“竖子,不是让你去休息吗?觍着脸到这儿来,莫不是也想跟那竖子套近乎?”

贾琏何曾见过如此模样的林姑父,默默无语,不知道怎么回话。

林如海也不需要他回话,愤愤不平越过他,头也不回得离开。贾琏吸口气,看看屋内又看看院外,“小哥儿,帮我通报一下吧。”

院门口的小厮点点头,进去没多久,便带着贾琏进屋。

林泽比想象中要俊美不少,安静下来,看着像个文弱书生,没多少跋扈模样。

“荣国府贾琏,见过表弟。”贾琏笑得亲近,拱手作揖。

“请坐,远道而来,怎么不多休息会儿。”林泽面上挂笑,和煦儒雅,“老祖宗的身子骨可还健朗?若因为母亲之事损了寿数,母亲泉下有知,估计也会自责。”

“老祖宗胃口的确不怎么样,很是伤怀了一阵子,不过这些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也同意将探春托付给你。”贾琏恭恭敬敬说着话,拘束着自己。

林泽对婚约之事不甚在意,只打量着他,“不知表兄在哪儿高就?”

贾琏面上一僵,有些羞愧得红了脸,“兄自知读书不行,如今为家里打理庶务,日常巡视下铺面,谈不上高就。”

“打理庶务怎的还羞愧起来,能赚银子养家糊口,如何会被看薄?不知表兄入得哪一门,做得何种生意?”林泽又是一问。

贾琏张大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总觉得面上烧得慌。

林泽微微一笑,“莫急,弟这儿倒有一门生意,要表兄帮忙掌眼。”

“不知是何事?”贾琏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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