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错觉,从来都只会发生一次。
次数多了，就只是人们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
——
刚一进小区,还没走多远,欧阳游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有一个便利店。
这家便利店的窗户虽然也被黑纸糊得严严实实的，但它的的大门敞开着，等稍微走近一些后,欧阳游看见了便利店货架上摆放着的一排排货品。
欧阳游挑了挑眉，走进了便利店。
“叮咚！”
欧阳游踏进便利店门槛的一瞬间，耳边响起了响亮到刺耳的声音：“欢迎光临！”
欧阳游和小橘猫都被这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欧阳游反应过来,这声音的来源应该是这家便利店的老板放在门口的感应器,每当有人进入便利店时就会响起。
他扬声问：“有人吗？”
回答欧阳游的是一片意料之中的寂静。
这间便利店的备货很齐，从食物饮品，到生活用品，再到一些日常的工具都有涉及。
除此之外，欧阳游还在收银台后方发现了一个员工休息室和一个带着淋浴的卫生间,虽然休息室很狭窄，卫生间里泥泞兮兮的，但好在欧阳游从不是一个对环境挑剔的人；或者说，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优越。
最重要的是，这间便利店的水电仍在供应,明亮的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欧阳游提在半空中的的心终于下落了一些。
粗略地环视了一圈便利店内部后，欧阳游的唇角上扬起了满意的弧度，对小橘猫说：“好，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欧阳游在便利店内搜寻了一遍，面包等食物虽然已经过期发霉了,但还是有许多罐装和速食食品。
除了食物，还有毛巾、牙刷、洗漱用品等日用品外，欧阳游还在便利店最后方的货架上找到了不少工具，还有电池和几只手电筒。
欧阳游来者不拒地将这些食物都收到了【初级挎包（黄色）】，等【初级挎包（黄色）】的1㎡空间被填满了，就把剩下的都收到【中级挎包】里，看着逐渐被填满空间的两个挎包，欧阳游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小橘猫现在正处在好奇心最旺盛的幼崽期，它艰难地爬到了货架的最高一层，兴致勃勃地看着欧阳游忙前忙后；货架上每被欧阳游收纳起一件东西，它就会发出一声代表疑惑的哼唧声。
等欧阳游收完东西，小橘猫便开始觉得没意思，在几个货架上跳来跳去地遛弯儿。
欧阳游笑着看了一会儿这只莫名其妙开始跑酷发泄精力的小奶橘，刚想收回目光，却见小橘猫在跳往另一个货架时后脚滑了一下，没能起跳成功，眼看着就要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欧阳游飞快地伸出手，把小橘猫捞住，让它幸免于难。
小橘猫躺在欧阳游掌心，圆滚滚的肚皮惊魂未定地长长起伏了一下。
欧阳游抬起头，看向上方货架，两张用来垫东西的报纸
从货架上方探出了一个角；
这正是让小橘猫脚底打滑的罪魁祸首。
报纸上的一行加粗加黑的大字闯入了欧阳游的视线——“……应对措施！”
欧阳游抬手将报纸取下来。
他本是因为时间还早，想随意看点文字打发时间，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几张报纸上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两大页的报纸，不论正反，通篇的文章都是围绕着一个叫做“魑魅病”的病症展开的。
一篇名叫《如何护理魑魅病患者》的文章表示：若身边的亲朋好友患上魑魅病，请停止和它们的一切交流，将窗封死不要让阳光进来，将它们绑在床上以防乱跑，一周内，病情如好转，可喂食水和食物以维持身体机能，若病情恶化，或一月内都没有好转，可向政府申请人道毁灭。
《附近出现魑魅病患者紧急的几条应对措施》中则说：若家附近出现魑魅病患者，请及时躲避并上报；且家内务必保持黑暗，谨防病毒传播。
这篇报纸似乎是这个名叫“魑魅病”的病症传播后后一段时间后印刷的了，写下这些文章的人似乎已经默认所有人都知道魑魅病是什么，欧阳游翻遍这两页，也没找到魑魅病的成因和症状，他又在便利店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再见到其他的报纸或和其他魑魅病相关的东西。
阿琳娜西是得了魑魅病吗？
那些突然出现在街上，又消失的人们也患上了魑魅病？
也许这个世界以为“鬼”，以为死掉又诈尸的阿琳娜西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是因为是某种疾病？
不过，不管是生病也好、灵异事件也好，有一点，欧阳游知道他们绝对说错了——
黑暗并不会有帮助。
苍白的女人出现在黑暗中，阿琳娜西在漆黑的屋子中谈笑自如。
很明显，他们根本就不惧怕黑暗。
反而是在接触到欧阳游用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线后，诈尸的阿琳娜西停下了动作。
想到这里，欧阳游皱起了眉：“但它们同样不怕阳光，就在几个小时前，阿琳娜西出现在了阳光下，还和我聊了很久的天……那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提出了这个疑惑后，欧阳游便捏着下巴，蹙着眉，静止在了原地，久久都没有移动过一下；只有一双长眸闪烁着，能看得出他此时正在思考。
蹲在欧阳游脚边的小橘猫仰着头看了主人一会，歪头用耳朵蹭了蹭主人的鞋子，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一动也不动。
小橘猫的耳朵在欧阳游的运动鞋帮上蹭了三四个来回，见主人还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便扒住主人的裤腿，像爬树一样开始攀爬主人的腿，想要借此蹲回到欧阳游的肩膀上。
刚爬到大腿，却见，却见欧阳游的灰眸猛地亮起了慑人的光芒。
“是人造光！”
欧阳游猛地发声，他身上的小橘猫却被他吓了一跳，它猝不及防地从欧阳游腿上摔了下去，连滚带爬地跌落在了地上。
小橘猫张了张嘴，可还没等它委屈地喵出声，欧阳游就弯下腰，双手托在它的前腿下，将它高高地举了到了和他可以平视的高度。
“是人造光！”
和小橘猫写满了不解的绿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欧阳游兴奋的灰眸。
“他们不怕黑暗，但也不怕阳光——它们怕的是人造光！！”
所以他的手电筒照到阿琳娜西的时候，阿琳娜西凝固住了！
所以阿琳娜西给他住的房间灯泡都是坏的！
至于为什么报纸会宣传黑暗能保护人类，也许是一次单纯的错误；也许是有人发现黑天的时候那些得了魑魅病的“病人”会变得安静，得出了错误的结论，又或者，因为有人像阿琳娜西对欧阳游一样，伪装成人类，对世界进行了诱导。
欧阳游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便利店内所有的灯都打了开来，顺便，还将糊住便利店窗户的所有黑纸都撕了下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就已经落山了。
按时间算，现在明明应该是中午，可天色却开始渐渐黯淡了下来，夜幕以极快的速度笼罩在了天空之上，几乎是转眼间，天黑了。
欧阳游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把收银台后的椅子拖到了便利店正中央，选了个假如发生危险，方便逃跑、也有足够的空间用来战斗的位置，左手拿着一把手电筒，右手将【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握在手里，坐了下来。
他眼里写满了冷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接这场黑暗的降临。
从中午再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欧阳游一直坐在原地，没有走过神也没有松懈过，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昨晚，欧阳游度过了一个安静又安全的长夜——不论是阿琳娜西，还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朝他招手的苍白女人，或是其他患上了魑魅病的“患者”都不曾出现过。
足足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欧阳游秀致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疲惫。
他唇角缓缓上扬，表情笑眯眯的，带着一些得意：“所以，我猜对了？这些怪物害怕的东西果然是人造光？”
除了小橘猫外，当然没有人能回答欧阳游的自言自语。
就算是天亮了，欧阳游也仍旧没有关闭便利店内的电灯；
他喂小橘猫和自己吃过了早饭后，来到了卫生间，打算简单地冲个澡。
把水调整到合适的温度后，欧阳游脱下衣服一件件地摆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拿出自己之前买的沐浴套装，走入了淋浴下洗洗的水流中；
《TOWER》降临后，仿佛连能够舒服地泡个澡都变成了一种奢侈，温暖的水流淋在欧阳游身上，让人忍不住舒服得眯起了眼。
小橘猫怕水又爱看热闹，就蹲在门外，像一只看门小狗一样，从门缝看过去，还能看到小猫圆墩墩的猫屁股。
欧阳游正闭着眼，低着头，洗去头上洗发水泡沫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呼吸。
呼吸发出的地方，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身后。
甚至，欧阳游的脖颈好像都能够感觉到对方吹拂出来的气流。
欧阳游猛地回过头，抓过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向后砍去。
可他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欧阳游迅速冲掉头上身上的泡沫，抓过毛巾擦干了身体，套上了衬衣和裤子。
蹲在门口的小橘猫不解地看着欧阳游，仿佛不知道主人的动作为什么变得这么仓皇。
“过来。”
欧阳游对小橘猫伸出手。
诸如“过来”、“回来”、“吃饭”一类的简单词语小橘猫还是能听得懂，听到欧阳游叫它，小橘猫便小跑着上前，被欧阳游一把捞在了怀里。
欧阳游沉着脸，严阵以待，紧握着匕首，可除了刚刚那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外，再也无事发生。
就好像那只是欧阳游的错觉一样。
或许是老化的家具或电气遇到水蒸气后发出的声音？
欧阳游不能确定。
死一般的安静中，只见欧阳游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了两下，嘴角的笑容大大扬起，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啊——好刺激——”
他将剩下的衣服全数套回了身上，走出了浴室。
明亮的阳光混合着白炽灯，给人带来安心的感觉。
欧阳游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趁还安全的时候补一下觉——假如真的有危险发生，那么良好的体力是活命的关键。
他躺在员工休息室那张破旧且散发着异味的小床上，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欧阳游之所以敢现在入睡，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便睡觉的时候也能够保持足够的警惕；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做到在危险来临时，他能够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做到清醒、摸出枕头下藏着的匕首、翻到地上。
但幸运的是，在欧阳游睡觉的时候，他并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
——直到他睡饱后，餍足地睁开了眼睛的那一个瞬间。
无数狰狞的面孔将他团团包围住。
人，好多好的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子，他们像是蒸汽一样漂浮在半空中。
在这些人中，欧阳游还看到了阿琳娜西和那个苍白的女人。
他们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青筋毕露地瞪着眼，呲着牙，像是人在用力搬运什么东西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只不过，比那要更加狰狞，更加的死气沉沉。
无数的手停在半空中，向欧阳游抓过来，好几只手已经几乎碰到了欧阳游的头发——可怕的是，欧阳游竟对此毫无察觉。
屋子里的灯是开的，它们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说，它们的弱点并不是人造光？！
下一秒，拥挤又可怖的人群消失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安安静静，仿佛那些狰狞的影子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欧阳游蹭地坐起身，窝在他枕边的小橘猫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却惊讶地发现了主人竟露出了它从来都没见过的表情。
那张漂亮的面孔此时被惊讶、紧张、欣喜和期待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包裹着，最终形成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
此时的天已经再度黑了下去，窗外漆黑一片。
欧阳游从员工休息室走出来，来到便利店——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空荡，就好像刚刚被那些狰狞的面庞围住的事情只是欧阳游的错觉而已。
但，错觉，从来都只会发生一次。
次数多了，就只是人们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
而欧阳游从不愿对自己说谎。
只是，饶是聪明如欧阳游，也开始觉得有些棘手起来了。
这些鬼绝对不是阿琳娜西口中说的那样“挺弱的”存在。
面对这些狰狞的、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的鬼魅，他究竟要做出什么对策，用什么方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还不等欧阳游开始思考，门口处却传来了响亮而又刺耳的声音。
“叮咚——欢迎光临！”
欧阳游猛地抬头。
这感应器分明只有从外面进来的人的时候会响起的，可……门口处分明是空无一人的！
欧阳游头顶的电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了起来，与此同时，安装在门口的感应器开始响个不停。
感应器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发出了急促的欢迎声。
“叮咚——欢迎光临！”
“叮咚——欢迎光临！”
“叮咚——欢迎光临！”
“叮咚——欢迎光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是感应器突然坏掉了？
还是有“人”正在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