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刘兵刚要回话,哪知吴迪忽然过来拽他:“你小子嘀咕啥呢?我咋听你说起高利贷的事了?”
陈猛听的糊涂,插嘴问道:“谁借高利贷了?”
刘兵不想把这事公之于众,心想:别人知道这事权当笑话在听,可吴迪知道这事一准去找马金娜刨根问底。
说句不好听的,就吴迪这么傻乎乎的过去找马金娜理论,十有八九还得挨顿胖揍。
刘兵意味深长的看眼吴迪:“别问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吴迪一咧嘴,伸手冲身后一指:“大哥,不是我想问,是他们让我过来打探虚实的。”
刘兵扭头这么一望,只见冯雪看着他,陈猛看着他,游客看着他,周宇看着他,后厨好几十号员工全都瞪着大眼死死盯着他。
刘兵还没缓过神来,哪知游客把桌一拍,把眼一瞪,沉声怒斥道:“我说你小子咋回事!打个电话就像便秘一样没完没了,还能不能行了!”
陈猛扑哧一笑,吴迪手里一抖,他忽然感觉嘴里半块烤肠不香了。
刘兵和艾纯琪简单聊了两句,然后才过来给游客道歉。
游客大手一挥:“别整那没用的,坐下听我说话。”
“哎。”
回到方桌前坐好,刘兵殷勤的给他端茶递水:“您别客气,有啥不满意的随便指教。”
游客翘着二郎腿,很满意的拍拍刘兵肩膀:“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会来事,既然这样,那我就简单提几点建议吧。”
得,这货又开始端着架子了。
陈猛心里嘀咕一句,伸手碰碰吴迪:“哎,你说这家伙为啥总端着臭架子,他不嫌累的慌吗?”
吴迪伸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道:“爱端着架子的人一般虚荣心都比较强,我看对付这货的办法就是把他当空气。
这种人骨子里就是贱,你越顺着他说话,那他也就越嚣张,你不搭理他的话,那他反倒没了脾气。”
这俩家伙越说越来劲,结果不小心嗤笑出声来。
游客回头一瞪眼,“我说,你们两个兔崽子tm有没有点素质!别人讲话的时候,在旁边浪笑好吗?”
陈猛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吴迪捂着嘴巴憋笑憋的很辛苦。
游客愣住了,“发神经了,咋不回我的话。”
吴迪也愣了一下,缓过神一捂腮帮子:“牙疼,说话费劲。”
陈猛有样学样,一捂裤裆:“胃疼,难受的不行。”
刘兵差点笑喷,别过脸去忍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平复心情。
这时,周宇推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周进来。
小周手里端着杯红茶,吸溜着鼻涕颠颠走来。
到了近前冲游客一鞠躬:“大哥,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和你动手。”
“哼,一点诚意都没有。”
游客翻个白眼儿,抱着膀子也不看他,就那么把他晾在一边。
小周挠挠脸蛋,将求助目光递向刘兵。
刘兵了然,悄悄伸手指指桌面那瓶白酒,意思是让他把那杯饮料赶紧换成白酒。
小周会错了意,抓起酒瓶‘咕咚咕咚’一通猛喝。
须臾,酒尽瓶空,小周流着口水瞅着游客呵呵傻笑:“兄弟!还tm生气呢!我告诉你,像你这么矫情一点都不爷们儿。”
说完,呱唧一下躺地上睡着了。
游客嘴角抽了抽,有些坐立难安,“哟,这孩子也忒实诚了。”
扭头一瞅刘兵:“别愣着了,赶紧让人抬回去休息吧,搁地上躺着多凉啊。”
刘兵喊来几个员工,叫他们把小周抬回职工宿舍去。
周宇借此打声招呼,也赶紧颠颠跟着出去。
吴迪咂咂嘴巴,忙说:“那个,前厅忙的厉害,我看我还是出去搭把手吧。”
话落,嗖嗖跑了。
陈猛愣了一下,忽然说:“姐夫,我肚子难受,估计要拉粑粑,所以....”
不等他把话说完,刘兵直接厌恶的冲他挥挥手:“哎,真恶心,赶紧走赶紧走。”
游客不明所以,还好心的给陈猛出主意:“肚子疼吃点泻药。”
刘兵惊呆:“啊!”
“口误口误,我是说多吃点止泻药。”
游客端起酒杯小酌一口,然后莫名奇妙的说:“我这个人漂泊半生,吃过苦也受过累,好不容易等来现在的幸福生活吧,却忽然感觉浑身不自在了。
你要问我哪块不自在,我也说不出具体原因。”
扭头一望刘兵,“小伙子,你说我这是什么情况?”
刘兵也是模棱两可:“不知道。”
游客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不对,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我觉得我的日子好像不多了。”
刘兵吓了一跳:“您,您得了什么...什么难以治愈的疾病了吗?”
游客耸耸肩,直接来了句:“我也不知道。”
“啊?”
刘兵糊涂了:“既然您觉得身体不舒服,那就没去医院检查检查吗?”
游客略显局促的抓抓手:“不敢去啊,你说万一检查出啥绝症出来,那不就要了命了嘛。”
刘兵无语:“那您不去医院检查不是更要命吗?”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游客挥挥手,然后缓缓道来:“我的情况有点特殊,属于那种早年丧偶独自拉扯一个儿子过活的苦命人。
忙忙活活半辈子过去,其实生死早就看的比较淡了。
要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刘兵点点头,忍不住叹气:“这可真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游客苦恼的一捂脸:“是啊,你说万一我要走了,我这儿子可咋办。”
刘兵从旁安慰道:“老哥,您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说不定这只是虚惊一场哪。”
“不可能的,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说不对劲那就指定是有问题了。”
游客目光呆滞的敲敲桌面:“我这人平生没啥大志向,这辈子要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恐怕也只有记忆中那个青梅竹马了,我真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
“哦?”
刘兵一挑眉:“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嗨,要有她的联系方式,那我还愁啥。”
游客自顾自喝杯闷酒,忽然面露笑意的回忆起当年往事。
“我出生在偏远山区一个工人家庭,那时候买粮要用粮票,买肉要用肉票,要想吃顿肉那还得要用自家种的土特产去几里外的小镇和人偷偷换一些回来。
我记得有一次,扛着两筐蜜柿子到镇上找人换肉的时候,偶然碰到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生。
那女生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瘦弱,最让人难忘的就是她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永远不敢太大声。
我那时候年纪不大,性格也憨,喜欢人家就直接跑去跟人家套近乎,结果把那小女生羞的转身就跑。
哎呀,当时别提多尴尬了,我有心想要过去解释吧,但又怕再吓到人家,于是只好扛着柿子闷闷不乐回了家。
时间如流水,两年后我到镇上读初中,也就是那次我竟然与那小女生再度相逢。
小女生学习特别好,每回考试都是班级前三名,而我和她刚好相反,每回考试都是倒数后三名。
老师一看这样不行,必须要找学习好的同学给我补补课。
我一看机会来了,于是主动要求让那个小女生给我补课。
虽说那时候教学设施不完善,但老师还是特别敬业且认真,正因为这样她才点头同意了我的要求。
打那以后,小女生和我成了同桌。
每天我们一起记笔记,一起讨论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还一起走过无数的泥洼路。
时间久了,两个年轻人暗生情愫,但由于受到当时大环境制约,所以我们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三年学业即将结束。
唉,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和她即将分离。
由于所剩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担忧和惶恐中度过。
放学以后总想约她出来单独说两句悄悄话,但每次都被她很腼腆的一口回绝。
没办法,我只能一路跟在她身后目送她回家。
清晨日暮,在她家附近地方总能看见我略显孤单、落寞的身影。
结业领取毕业证的那天,我猛然发现代替她领证的竟是她的妈妈。
鼓起勇气向她妈妈问及近况,这才得知她早已去到省外投奔亲戚去了。”
说到这里,游客不禁老泪纵横:“哎,你说我当初咋就那么笨呢,如果我要是能够再勇敢一点点,也许事情就不会搞成这个样子了。”
刘兵听完,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伸手拍拍他的背,有心想要劝他几句吧,可思来想去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游客兀自抹了会儿眼泪,等抬起头的时候才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这个人喜欢摆谱、端架子,其实这都跟我从小的成长经历有关。
初入社会,我吃过太多亏,受过太多骗,所以等我有了一定资本和实力的时候,我很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
其次,如果不端着架子谈工作,那我就无法树立自己的威信,工作也很难顺利开展。”
全程聊下来,刘兵发觉他是一个内心世界比较丰富、细腻的人,当然这和他的外貌形成了一种强烈反差。
收拾好心情,刘兵道:“感谢您能把心里藏着的秘密讲给我听,您看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的,只要能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游客捂着眼睛,摇摇头:“我现在心里很乱,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你容我先想想再说。”
“行。”
刘兵给他换杯茶水,随口问道:“您当年暗恋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我看能不能找人帮您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游客幽怨的看了刘兵一眼,很是忧伤的说出两个字:“孙颖。”
“啊!!”
刘兵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不小心就把开水撒到了自己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