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误终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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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将士,无过冬的棉衣,也无过冬的粮食,再熬到粮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因萧氏无能,害得我爹一代名将成了罪人,害得九州百姓被异族屠戮,害得千千万万条将士无辜丧命,也害得后来南朝百姓水深火热。”

“彼时,南朝颓然,顾丞玉趁机要战,我走了一趟关外,在北厉与异族打仗的时候,杀进了皇宫。再晚些,南朝的百姓则又要经受战争之苦,百姓只是想好生活着过日子罢了,凭何要因了皇族无能而死?”

“当世恨,当世了。我杀进了皇宫,萧氏还是有些血性,除却你和阿如以外,都死了。你或许不知,阿如是听闻你活着,才没有自戕,我当你姐妹二人感情甚笃,想着给你留个伴儿,不成想就因这一念之差,也让你葬身火海。”

慕容沇说到此,将捡的柴火都堆在了一处,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语调沉稳:“那十五年,日子很难过,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你几乎日日伴我身侧,也该知晓当时国之境况。”

“于我而言,前世一遭,身不由己;今生再看,多是因果循环。”

缃缃无甚么反应,直到慕容沇猎了兔子来,她也还是如常一般坐在门阶处。

慕容沇看不透她的心,也不清楚她所思所想,只等用了兔子才道:“我带你去山上看看风景。”

说罢也不管缃缃是否愿意上前牵了她的手,缃缃抽手,被慕容沇紧紧握着,反复两次,只能作罢。

山间光影交织,多从树木叶中穿过,并不感觉炎热。除却树木灌丛,便是不知名的花儿草儿。

缃缃裙摆有些长,走过一段,裙摆处就被挂上了许多带刺的圆球,她不认识那东西想伸手去拿开,被慕容沇制止。

“我来吧。”

只见他蹲下身,单膝跪地,一点一点清理着苍耳子。

蝉鸣啼叫,林鸟低语。

缃缃低头看着他自己衣摆处的刺球,绿的一点点,扎根在衣裳里。

其实并不难看。

慕容沇将苍耳子扔了去,又取出帕子净了手,才又去牵缃缃。

他道:“你养尊处优,没见过这等山间野物,唤做苍耳子,也是一味药材。”

“这山多年以前也是一处好地方,可在前朝时候经过一次地裂,百姓造了天灾,后就搬走了。只余下山间那一处寺庙。”

缃缃双眼看着前方,一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否有听进去了慕容沇的话。他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到断崖处才停下。

山色绿得过于深翠,连着天边的云都被染了这颜色。

缃缃抽回自己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她心口堵着,看着断崖天堑仍绝自己心口那处沟壑大得出奇。她不明白慕容沇,却也不想开口问些什么。

对于他的解释,缃缃没办法相信一字一句,不但无法相信,更是无法原谅。

缃缃觉得前世真假已是难辨,任由他如何说都可以,其中细节早就无从考证。且就算是萧氏的过错,那是她的爹娘,她的兄弟姐妹,那十五年也是真真切切。单论谁对谁错,一句前世爱恨已了就能过去吗?缃缃自认做不到。

她不但过不去,反而内心那仇更甚。

缃缃胸口闷得厉害,拢在袖子里的双手互相较劲。

慕容沇看不到,仍在一旁道:“老早之前就想带你到处看看走走。”

慕容沇侧头看她,仍旧是那副冰雕模样,他等了半晌,也是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开口言语几句?”

“你一直不语,你到底想如何?”

“这许多日你可沉默够了?我不过是将话说开,你为何不言。”

缃缃仍旧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慕容沇耐心不足,憋闷得厉害,他掰了缃缃肩膀,语气都变重:“你说话啊!”

缃缃此刻就放佛是一个木头,哪怕慕容沇控制不住力道了,掐得她肩膀都发痛,可她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种沉默比之她出口言语的伤人更要教人难受,安静得时时刻刻都幻化成箭羽刺向慕容沇。

饶是他前世为帝,今生为将;哪怕他两世都得了她的人,可慕容沇却体会到了更深的无能为力。

面对缃缃,他做什么都不对,他说再多都无用。这种无力感深深扎根在了他的身体里,连着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口言语,还是该动用武力逼她说些什么。

慕容沇才觉察出,缃缃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光是她这寂静,已是足够将他折磨疯了。他抬手捏住了缃缃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那双眼空得厉害,甚至都无看风景时来得灵动。

这眼神拉扯着慕容沇的心,一直往下坠,他如鲠在喉,喉头动了动:“你若再不言语,我便将木荷梧桐遣送回上京。”

多么无能,面对这种死不开口,慕容沇只能用了威胁。这反而显出了他的无能,只不过是调遣两个奴婢,在这境况之下却让他觉着自己龌蹉。

缃缃嘴巴动了动:“我不知说些什么。”

慕容沇忽就笑了:“你说这句不如不说。”他想转身就走,如此做的时候,心口也不痛快。

离开断崖十丈远的时候,慕容沇回了第一次头,可惜缃缃还是站在断崖边看着风景。

等他到了林中,第二次回头,缃缃反而还惬意些,坐到了一处岩石上。

天色将晚,身旁没了聒噪,缃缃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心口难受得厉害,慕容沇在的时候她不敢动作,这会儿才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一开始只是微微刺痛,可随着时间,痛感也逐渐强烈。

没什么规律,缃缃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中毒,仔细探查过身体无碍之后,只能归结为是仇思太重。

经常想到慕容沇,她的心口就会发痛。

不是恨还能是什么。

等杀了他,仇愿得解,想必这毛病也就好了。

缃缃曲了膝盖,下巴抵着,她有些冷,看着黄昏美景,思绪这会儿倒空了。

直到天黑,缃缃才有些后知后觉,慕容沇这是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缃缃敲了敲有些发麻的腿,起身,下山。她记性极好,走过一遍的路就很难忘,虽这山路崎岖,但她身形灵巧,并不费劲。

没花多少时间,她就到了寺庙处。

缃缃绕到了午间儿烧得火堆处,没有再被烧了的迹象,那看来慕容沇是真走了。她倒不怕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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