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果

乡村里的夜晚格外安静, 陈北南提着军用包, 手里拿着电筒疾步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走着, 他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公社, 快点见到她,只有见到了她,他才能心安。

姜香梅推开门走进宿舍,几个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沈国珍也走了进来,大家看到沈国珍都松了口气,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国珍,你东西邮出去了吧?”一个知青走上来问道, 邮没邮出去,其实她并不在乎,主要是想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

“邮出去了。”沈国珍微笑了一下, 柔声说到, 继而把自己手里的纸包放到桌子上道:

“我路过供销社,顺便给你们带了些卤味回来, 大家吃吧。”

“还是国珍最好。”几个女知青欢呼雀跃的说到,陆陆续续的在纸包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香梅,你要吃吗?”沈国珍问道, 刚刚姜香梅给自己说那一番话, 还在耳边回荡, 现在她正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激起姜香梅的“斗志”。

姜香梅放下蚊帐,躺在床上,并没有回答沈国珍的话。

沈国珍透过灰色的麻布蚊帐,望了望里面的姜香梅,见她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沈国珍不明白姜香梅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午还一幅要找余桃拼命的样子,现在又淡定的告诉自己,只想回城里,不想再找谁报仇了。

她撩开蚊帐,给姜香梅盖好被子,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大家都睡着了,姜香梅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用脚找到了自己的鞋子,沉着脸,收拾起自己的衣服来,收好了五六件,拿着衣服走到唐如月的床边,把衣服全丢在了她身上,大声说道:

“你给我起来,把这些衣服拿去给我洗了。”

唐如月一脸懵逼的看着姜香梅,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晚了叫自己去洗衣服。

见她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姜香梅火气瞬间窜了上来,声音更大了:

“叫你给我洗衣服,你没听到吗?”

“香梅,你看这么晚了,我明天去帮你洗好不好。”唐如月回过神来,小声的和姜香梅商量到。

屋里的女知青,被姜香梅的声音吵醒了,但是大家都装着没听见,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唐如月说话。

“什么明天,就现在,现在就去给我洗。”姜香梅居高临下的说道,语气十分强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香梅……我……”唐如月带着哭腔哀求道,平时姜香梅也老欺负她,但是从来没有这次这么过分,居然要她半夜去洗衣服。

“你是不是不洗?”姜香梅冷冷的看着唐如月,厉声问道。

见唐如月不说话,姜香梅转过身,提起一旁的铁片暖水壶,解开壶盖就要往唐如月的床上倒。

“香梅你别,我现在就去帮你洗,我现在就去。”唐如月连忙拉住姜香梅的手说到。

要是她真把水倒在自己的被子上,今天晚上自己还怎么睡,洗就洗吧,这衣服最对也就洗个把小时,她现在受了打击,精神好像不太正常,自己让让她吧。

“快点,我看着你洗。”姜香梅用眼神示意唐如月快拿起自己的衣服。

唐如月拿起衣服,见姜香梅打开门走了出去,自己也连忙找了一个搪瓷盆,把衣服放进盆子里,拿上肥皂,跟着姜香梅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宿舍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过来一会儿几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说的内容无非是姜香梅神经病又患了,又开始欺负人了,以后宿舍里没好日子过了,希望她快点回城之类的。

过了大半个小时,见人还没有回来,大家都困得不行,也没有再管两人,都沉沉的睡了。

本来宿舍外面就有一排水管,专门给知青们洗漱用的,但是姜香梅非要唐如月去开水房的水管那里洗,开水房离知青的宿舍要走五六分钟,姜香梅站在一旁,监督着唐如月洗衣,等她都洗完了,姜香梅将那些衣服扔到地上,用脚踩脏,又叫她捡起来重新洗。

唐如月见她如此无理取闹气得哭了起来,虽说已经是四月天了,但是夜里水还是冰凉刺骨,唐如月的手已经冷成了冰块,但是姜香梅依旧不依不饶,非要她重洗一遍。

唐如月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按照姜香梅的吩咐,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进了盆子里。

“重新洗好,晾好,过一个小时再回来睡觉,如果你敢早一分钟回来,我就再让你洗一遍。”姜香梅丢下这句话后,不再看哭泣的唐如月,径直往回走。

快到知青点时,她往一旁走去,很快找到了下午自己藏起来的两个桶,她提着桶慢慢走了过来,将自己的宿舍的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然后轻轻打开了盖子,将桶里的液体顺着墙角倒了出来,围着整个知青点倒了一圈,在经过最后那个房间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顿,但是最终没有往里走。

一桶到完了,她提起另外一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四面的墙上,做完这一切,她唇边终于露出了笑容。

重新开始,呵呵,怎么可能,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三个男人如何在自己身上发泄□□的,他们笑着,叫着,喘息着……那个画面深深的烙在自己的脑海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可耻的,没有知觉的玩物一般,那一晚后她就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她没有想过继续活下去,活着对她来说是更大的折磨,但是自己不能孤孤单单的去死呀,一个人上路多寂寞呀,她想要人陪着自己,当然不能少了自己的好姐们国珍。

所以下午的时候,她用身上的所有钱,去供销社买了一捅油和一桶酒,只等着晚上和大家一起上路。

留了一部分酒,她用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然后又将锁取下来,从里面把门锁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钥匙扔出了窗外。

宿舍里的人都睡着了,她提着桶将里面的酒倒在了自己床上,然后来到了沈国珍的床铺边,把剩余的酒全部倒在了她的被子上。

沈国珍从梦中被惊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一道黑影站在自己的床铺边,她吓得一声尖叫,抱着被子,死死的盯着姜香梅。

姜香梅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她从荷包里摸出一盒火柴来,红色的火柴头在火柴皮上用力一擦,“嗖”的一声,一股火苗窜了起来。

“国珍,你不是叫我去找害我的人评评理吗?那么现在就去下面找人给我们评评理吧,听说那阎王最是公正,肯定不会评错的。”

姜香梅说完就把手里的火柴扔进了沈国珍的被子里,因为酒精的助燃,瞬间被子就烧了起来。

宿舍里的人全都惊醒了,沈国珍也从错愕里回过了神来,她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鞋都没有穿就往门边跑去,但是无论如何用力,门就是打不开,其他两个知青,也赶紧来帮忙,又的拿东西砸门,有的拿暖水壶,想用壶里的水扑灭房间里的火。

姜香梅的淡定和大家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又划了一根火柴,丢在了自己的被子上,片刻屋里就燃起了大火。

她继续划着火柴,从窗户边丢到了墙角下,瞬间外面也开始烧了起来。

“姜香梅,你疯了吗?要死你自己去死好了,为什么要害我们?”沈国珍一改平时的优雅,对着姜香梅咆哮道,并跑过去,想要夺下她手里的火柴。

“我一个人多孤单呀,国珍,你不是我的好姐吗?你不该陪着我一起吗?”姜香梅哈哈的大笑着反问道。

这时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火也越来越大,门从里面锁着根本打不开,屋里升起了浓烟,知青们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一个劲的咳嗽着。

“疯子,你个疯子!”沈国珍终于抢到了姜香梅手里的火柴,抬手就扔出了窗外,她着急的跑到自己的床边,取下了一张湿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姜香梅哪里肯放过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大有和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沈国珍挣扎着,提起旁边的暖水壶猛的砸在了姜香梅的头上,姜香梅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国珍找到掉了的湿毛巾,努力的捂住口鼻,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开始砸门,但是那门却怎么也砸不开,屋里越来越热,沈国珍只感觉到身体到处都疼,好像已经被烧了起来……

知青点的火光越来越大,不多时就惊动了周围的农户,大家穿上衣服,提着水桶,赶忙来救人。

陈北南远远的看着知青点的地方燃起了大火,心下一沉,军用包仍在了一旁,忍着脚上的剧痛,快速的跑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太急还是连夜赶路的缘故,他的脚仿佛不受控制了,“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也顾不上去查看,立刻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跑。

他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慌乱,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她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等赶到知青点的时候,大火已经把四周都包围了,知青点外面围满了人,大家一桶接一桶的泼水,希望把火浇灭,但是火太大了,根本控制不住。

陈北南直接跑到最后那间房门口,见屋里窜出很大的火苗,想来已经烧了很久了,他心急如焚,大声的叫着余桃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他,情急之下他拿过一个人的水桶,往身上浇了一桶凉水,就往火里冲。

坦克和矛头也来了,看到陈北南要往火里冲,连忙过来拉住他,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转眼功夫就被陈北南撂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冲进了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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