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这天大清早,日头初升,隆山一家三口又来了趟麻衣婆家。

麻衣婆鼻子微动,察觉到那个小姑娘也来了,往这边看了眼,点头示意。

闻宴抱着手臂,虽然知道老人家看不见,还是朝她点头回礼。

然后,围观这一家三口诉苦。

三人这次的面容愈发愁苦惊惶,可麻衣婆听了他们的悲惨,只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等到月中时,到鼓楼下拜拜山神吧。”麻衣婆掩住眼底的冷芒,不动声色地建议,然后,看向房内某一处,招招手:“小姑娘,过来。”

隆山夫妇汗毛都炸起来了,哪里还敢停留,惊恐万状地跑下了楼。

跑回去的路上,苗阜被一堆石头绊倒,吓破了胆子,“有人,有人!”

……哪有人,地上只有一堆石子而已。

苗阜勉强定下心神,可没走多久,又察觉不对。

——他们是三个人,怎会有四条影子。

苗阜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心神不定地回头,神经质地去看地上的影子,那影子只有三条,可盯着盯着,三个影子中间,又插进来一条影子。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身影。

苗阜额头滴落一滴汗,眼白翻了翻,仰头栽倒下去。

在连续做了三日噩梦后,苗阜最先撑不住了。

“兰花,是娘对不住你啊……”苗阜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第一晚梦见小女儿被大儿子凌虐,她还能自我欺骗,说大儿子只是想教训女儿,可当第二日,再做了一遍噩梦,她被大儿子眼里的冷漠和凶残吓了一大跳,那仿佛发自骨子里的恶,如同尖刀,狠狠刺入心头,让她打了个寒惊。当第三日,她变成了小兰花,被大儿子捏着下巴,用针一针一针缝住了嘴,滚烫热油强行灌进喉咙,嘴里冒出了烟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彻底疯了。

从前她不是不知道大儿子对小女儿不好,只是下意识不去想这个事,好像不去想,这日子还能过下去,直到亲身经历才知道——

她养的大儿子,是个恶魔。

苗阜生生被折磨疯了。

疯了的苗阜,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她看到每个人都顶着小兰花的脸,满嘴都是血,滴滴答答浸湿了胸口,怨恨地望着她。

隆山同样被噩梦折腾得极为狼狈,短短三日,眼下青黑一片,鬓角头发愈发花白,像是苍老了十来岁。

他和苗阜一样,也在无止境的噩梦里,见识到了大儿子的恶毒,甚至不惜去想,连亲妹妹都这样对待,要是以后他们老了,大儿子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隆山也快被折腾疯了。

嫌隙在这一家三口之间,犹如嫩芽,缓慢滋长。

三人之中,银水表现倒是超出了闻宴的预料。

原本以为,这三人中他会是第二个被攻破心理防线的人,没想到,他受到的影响最小。

他没有被噩梦吓到,当被迫变成了小兰花,承受了那非人的虐打,他也没感觉到愧疚和懊悔,只有怨毒。

怨恨曾被自己欺负得不敢还手的小蠢货,竟长了胆子,长了头脑,将他拉进这噩梦里。

睡眠总被搅扰,严重睡不够,他脾气愈发暴躁,听见苗阜嘤嘤嘤的哭,银水恶狠狠地瞪着她,“闭嘴。”

苗阜一听到大儿子声音就浑身颤抖,对上儿子视线,瞳孔缩颤不止,仿佛碰见了恶鬼般,直挺挺晕倒了过去。

一旁的隆山,急忙去扶妻子,余光瞧见儿子眼里的烦躁,嘴唇颤动了一下。

小兰花站在一家三口不远处,看着他们这样悲惨,绷着一张小脸,无动于衷。

她曾经也求过爹娘,她好疼,别让哥哥打她了,但他们只会让她忍耐,指责她不乖,或者不轻不重说那人几句,她哭得多了,他们还觉得烦,后来再见到哥哥打她,就放手不管了。

她常常想,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可村里也不是没人捡过小孩养,没哪个小孩像她这样惨。

难道说,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天生不讨人喜欢,像那人说的,天生的讨债鬼?

闻宴抚摸着小兰花的脑袋,柔声安抚,小兰花小肩膀微颤,把脸埋在闻宴的怀里,抱紧了她的腰。许久后,身上戾气褪去一些。

当收到一根香当早饭,小兰花立刻就不哭了,捏着食物小口小口吸溜着,猫儿大的眼睛满足地眯起,十分餍足。

闻宴看得,叹了口气。

这孩子,其实想要的并不多,她只要父母给她一点点爱,不求跟大哥一样,有他万分之一,她就满足了。

他们却连这小小的万分之一都不肯施舍。

苗阜疯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麻衣寨,寨中人纷纷过来探望。

“前不久还好好的,咋就疯了呢。”

隆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望着双眼呆滞的妻子,沉默着不说话。银水也不说话,只是眼睛阴森地扫视屋子,沉着眼睛打量每一个进出的人,诡异的眼神,看得每一个来探望的客人心底毛躁。

父子两打算去寨子外面,寻找一位法师来驱鬼,他们拒绝了寨里人的护送,将苗阜交给邻居照顾后,便踏上了路途。

“寨外法师?”闻宴蹙额询问白无常吗,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法师。

谢稚摇头,他这几日外出探寻麻衣山,未曾发现什么寨外的法师。

小兰花抬眼,眨巴着绯红的大眼睛:“姐姐,我知道。”

小兰花听隆山夫妇说过,银水六七岁的时候,曾有一次魂魄离体,呈现假死状态,就连麻衣婆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隆山去寨外请来一个法师,法师法力高强,很快招回了银水的魂魄。从那以后,大家就都知道,山里有个厉害的法师了。

闻宴和白无常对视一眼。

招魂,那召回的,还是原本银水的魂魄吗?

闻宴牵着小兰花,自然跟了那父子两。路上,闻宴和小兰花一道,又欢喜地玩起了影子游戏。

小小巧巧的影子,时而出现在父子两中间,时而骑在银水的脖颈上。当那团影子坐到肩膀上,银水只觉得肩膀猛然一沉,骨头险些被压碎,同时双脚直往下陷入两分,他拄着拐杖,却再也迈不动腿。

“滚,别跟老子玩这种小把戏,那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在第三次被小兰花骑上肩膀,扯着头发,银水额头青筋暴跳,挥舞着拐杖,疯狂大叫。

只是,说出的话,就匪夷所思了。

他自顾自发着疯,没注意到,身后有两双眼睛,锐利地盯着他。

而很快,闻宴又发现一件事——银水反抗小兰花时,他曾无意丢掉拐杖,疾行两步。

这人的腿,根本就没问题!

显然隆山夫妇两一直未曾发觉,眼下也只顾着帮儿子摆脱小兰花,从路边折了短柳枝,用柳枝在他肩膀上狠狠抽打,厉声恐吓:“滚,滚开!”

柳枝打鬼,越打越小。他想用柳枝把小鬼驱走。

闻宴看了眼白无常,白无常会意,手一伸,在柳枝还没打到小兰花之前,将人先一步拽了下来。

细长柳枝,啪地打在了银水肩上,银水当即“啊”地惨叫出声。

隆山还以为有了效果,打得愈发卖力。直到被儿子暴怒地推开,怒呵道:“鬼已经走了,老东西,你打的是我!”

隆山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暴怒的儿子,嘴巴翕动了一下。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银水勃然大怒,“要是为老子好,就别给老子添乱了!”

闻宴面无表情地望着这段父子相隙的戏码,看多了,甚至觉得无聊。

她问起白无常这几日探寻麻衣山的收获。

闻宴盯紧银水一家三口时,白无常也抽空走了麻衣山一带,做做他的差事。

这一探寻,果然发现了异常。

麻衣山一带有大小十来个山寨,各个寨子彼此视对方为死生大敌,时常发生寨斗,斗争中难血伤亡,故而很多人身上都背负了血债,抵消了功德。

这就是麻衣山一带亡魂功德异常的原因。

像这般血腥的寨斗,附近百姓都没觉得有错,他们为了寨子的存亡而拼搏,为族人的安危而拼搏,却没想到,这些都是要减损福报的。

闻宴颇为惊讶,“怎会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你死我活。他们祖上有仇?”

谢稚沉声道:“没有。不止没有,曾经还是兄弟。”

麻衣山各大寨子,都是百年前为逃离战乱而迁徙此地的村民,曾守望相助,才在此地立稳了脚跟。后来众人分出,各自立了不同的寨子,彼此之间关系也未曾疏淡,直到某一日——

一个奇怪的道长闯入麻衣山,算了山中的风水,告诉众人,麻衣山是座虎煞山,虎喜独行,所以山中最后只能留下一个寨子。

众人不信,直到一年后,一座小寨上下十来人,全都莫名其妙死去。到了第二年,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众人不得不相信了那位法师的话,千辛万苦找到法师,问能否将所有寨子合并,免去此劫。但法师说不能,在立寨那刻,山神已记住了各个寨子的名字,他们从此以后,只能为各自的寨子拼斗,直到,留下最后一个。于是,麻衣山各大寨子之间的矛盾,从此开始。

如今百年之期限将至,然而麻衣山中还剩下十来个山寨,彼此之间更是厮杀得不可开交。也因此,常年作战的山民,身上都有血孽,便是麻衣婆救人无数,但因为救下的都是血债深重的人,身上也沾了浓重血债,死后依然要投入三恶道。

闻宴细思极恐:“这怎么跟养蛊一样。”

将一群毒虫放在一个密封的盅里,让它们互相厮杀吞噬,最后只允许活下来一只。

说背后没有人操控,鬼都不信。

那人故意引麻衣山百姓互相残杀,只留下一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稚俊脸微沉,肯定了闻宴的猜测:“麻衣山的背后,必然有人在操控这些山寨的命运,他们定然在山中做了什么。”

或许布了阵法,或许施了诅咒,逼迫麻衣山人不敢停下,日久便形成这种争强斗狠的习惯。

只是,他们手段太隐秘。

当今世界,在阳世行走,还有这种手法,是玄门……

谢稚眼神泛出冷意。

玄门如何争斗,他管不着,但影响到幽都,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闻宴分析了会,摇摇头,这世界太复杂,她连各家的关系还没理清楚。

不过,“还是先摸清楚银水身上的怪异点吧,他跟麻衣山背后的人,许是有关系。”

说到这里,闻宴不由说出了银水身上的古怪之处,“他对幽都鬼事极为了解,有亡魂转世投胎,能不失去记忆吗?”

谢稚言简意赅,十分肯定:“绝无可能。”

所有鬼魂,转世之前都必先消除了前世记忆,再去投胎。

谢稚紧盯着银水,“此人情况,像是替命。”

那些从三恶道逃出的恶鬼,永世无法投胎,就会使用一些歪门邪术,先找一个命格和自己相似的凡人,牢牢贴附在他身边,然后采取各种言语蛊惑,悄悄拿走他的命格,然后,取代他。

……又是替命。

闻宴对这两个字生理性厌恶,对那些理所当然拿走别人好命的恶人是深恶痛绝,“若他真是替命,要如何处置。”

不知是不是幻觉,谢稚眼底笑容一顿,浮现极深的冷厉,“十恶不赦,只能是,永生永世,永坠阎罗。”

闻宴眼睛一亮,这处罚好解气!

那些人,给本天师等着……

说话间,隆山父子两越走越偏。

闻宴来时听前两人解怨使说,麻衣山上时有野兽毒虫出没,今日不知为何,出奇的安静。

前方,小兰花成功以一鬼之力,将父子二人折磨得狼狈不堪,才走到半路,隆山脚腕就扭到了,走路的速度大大减慢。

银水更惨,被推得摔了好几次,身上脸上挂了好几条血口,眼神阴郁得能拧出水来,拳头捏得咔咔响。

终于,他们穿越过一处荒废的槐树林,抵达一建在溪流边的茅草屋前。

闻宴扫一眼那茅草屋,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

房前三棵槐树遮天蔽日,严严实实阻挡了阳气进宅,连阳光都落不进院里。其中一棵槐树更绝,如同一柄直插屋宅的尖刀,正对大门,这在风水局里乃是大忌,居住其中者,非死即伤,命不长久,就是道法高深的修道者,也极忌讳。

这法师,该不会是业余的吧。

不是业余,那就只会是——邪道!

而隆山父子面对这荒林老宅浑然未觉,只觉得心里毛躁,很不舒服。敲了门,得到回应,两人便推开门进入宅院。

宅院布局,更是让闻宴挑眉,庭院正中正好种植一棵高大槐树,正形成了“困”字局。

这是,死人宅吗。

还是说,那法师在故意遮掩自身气息,以此躲避天道?

大槐树后,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衣老道,盘膝坐在莲花台上,察觉身后动静,眉头微动,睁开了眼睛。

闻宴察觉气氛不对,立即开口,让紧跟在银水身边的小兰花回来。

然而她出声晚了,就在小兰花转身往回跑时,脚下土地炸开,三棵桃木桩徐徐浮现,拦在了小兰花前方道路。

小兰花急忙往旁边躲闪,另有三棵桃树桩,严丝合缝地拦住缺口。小兰花往后退,又有三根桃木桩。

转瞬间四面都被桃木包死,一股让鬼打心底里畏惧的刚烈阳息,弥漫整个空间。

——桃木乃五木之精,能压邪祟,镇治百鬼。

这是,辟邪阵!

小兰花的身影,在桃木气息的威逼下,显现而出。

血迹斑斑,双瞳绯红,阴森森瞪着银水,正是惨死的怨鬼。

青衣老道慢吞吞转过身来,鹰目轻抬,眼睛如钩子般盯着被桃木包裹的邪童,似乎颇感兴趣,“哦,一个鬼童,这可是好东西。”

银水指着桃木阵里显形的六岁小丫头,哈哈大笑,咬牙切齿道:“老道,就是这厉鬼,快捉了她,杀了她!”

青衣老道淡瞥了眼银水,拂尘一甩,四面桃树桩便如士兵般,齐齐向小兰花逼近。

桃木之气迸发,小兰花鬼脸惨白地缩在原地,小肩膀瑟瑟发抖。

眼看桃树伸展枝条,要触碰到小兰花,闻宴眯起眼眸,想也不想,就往前方丢了张烈火符。

而在同时,谢稚抬手,锁魂链自长袖中飞过,哗啦啦的链声,犹如来自深渊底的杀戮,让亡魂神魂震颤。

眨眼间,闻宴手中的烈火符抵达桃林,遇木即燃。

青衣老道见虚空里飞来一张烈火符,老眼闪过冷锐,当即口中念咒,拂尘一甩,甩出一道疾风,朝桃阵外的大火飞去。

不料,桃木阵外火焰遇风即涨,掀起诡异的火浪,顷刻间烧穿了阵法。

下一刻,锁魂链如灵蛇般长驱直入,卷起小兰花,从大火里飞快撤离。

阵法破碎,青衣老道脸色一白。好在只是个小阵法,所受的反噬不大,稍微调理便好。

青衣老道望向虚空,怒声呵斥:“来者何人,为何包庇作祟的厉鬼!”

呵,到底谁在包庇恶鬼。

闻宴心里不屑地腹诽,不过,感觉到青衣老道话里暗藏的打探之意,她一言不发,打算以静制动。

谢稚负手伫立,凤眸虚眯,打量着虚张声势的老道,也懒得回答。

久久没有回音,屋舍再无动静,那救走鬼童的人似乎已经走了。

青衣老道却忌惮地环顾四周,总觉得暗处有两双眼睛,在冰冷地注视着他。

“法师,求法师救命!”

隆山见到青衣老道,欣喜地拉着银水跪下,请求法师诛杀恶鬼。

银水脸色阴郁,对着眼前的老道没好脸色,好像在为自己竟屈尊纡贵向一个身份低于自己的人下跪而不满。

青衣老道凛声问银水,“除了鬼童,可还见过有别的人跟踪。”

“除了那小畜生,还有谁?”

青衣老道:“一个瞧着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她身边也许还跟了一高人。”

银水满脸阴鸷,恍然大悟:“我就说那蠢货怎么那么大胆子,原来是请了救兵……”

隆山快被儿子在法师跟前的嚣张吓死,不明白他哪来的胆子,赶紧拉了拉人,对法师磕头如捣蒜,“求法师别计较我儿,他有口无心……”

没从父子两口中得到答案,老道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敷衍地给了父子两一沓符箓,教了些驱鬼阵法,便将二人赶走。

闻宴视线扫过老道,总觉得他身上气息,似曾相识。

隆山父子两得了符箓,大喜过望,又沿着远路返回。

回去路上,白无常道自己有事要先离开,由闻宴带着小兰花回去。

而在闻宴离开后——

感觉到陌生气息消失,青衣老道身边窸窸窣窣,钻出数道黑影。

“清源道尊的五行桃木阵当世一绝,那人竟能强行破开阵法,功力非同小可,想必就是我等要找的替命人了。”

“她倒是能藏,自韩世子传讯,我等便在麻衣山大肆搜索,却未曾找到,原来是故意隐匿了身形。”

“再能躲藏,还是要落入我等掌心。”

“方才那出手之人,可是闻宴?”

“绝无可能。闻宴只是一药师,身上原本无功力,便是天赋再妖孽,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有这般强的功力。”

“替命人既出现,那高人必然在其身侧,那另一道玄铁锁链,就是那高人?”

青衣法师清源道尊,静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发表看法,直到最后,才淡淡扫了眼众人,沉声道:“吾方才与他们简单交手,无论替命人,还是跟随在她身侧的高人,皆非寻常之辈,尔等不可轻视,谨慎行事。”

“别忘了,十面山覆灭的教训。”

提及十面山惨状,宅院内霎时诧寂,落针可闻。

十面山,像无妄道长那样道法高深的守山人,竟也败落。

静默许久,才有声响。

“……是。”

众人严阵以待,开始就如何抓捕替命人展开讨论。

其实,抓替命人不难,棘手的是如何调开她身边的高人,事关大小姐性命,此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谁都没注意到,他们议论得正开心之际,墙头上,一道白色衣角无声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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