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铮铮铁骨

蜡烛燃尽,唯一的火光逐渐熄灭。

被竹签刺得面目全非的手指,顶着钻心的疼痛在椅子上留下一条条狰狞的血痕。

是什么使他顶着如此巨疼还在挣扎?

是什么让他全身绷直的骨头嘎吱作响?

是一张纸,不,实际上是许多张纸。

一层又一层厚而细密的纸铺在肿瘤怪人的脸上,足足垒了十大张。

纸张完全被水浸湿,一层渗透一层, 最后滴落而下,混杂着血与汗。

这就是“纸刑”,成本低但高效的审问手段。

选用吸水性好且绵密的厚纸,一张又一张铺在受审者的脸上,然后往纸上浇水。

审问向来是以渐进的折磨为主要手段,旨在帮助受审者恢复记忆,保持清醒,恪守诚信。

纸刑除了成本低以外,随着纸张的一层层叠加, 给予受审者的压力也是层层倍增。

内心已抵达奔溃的临界点,但他还在坚持,那该怎么办?

那就再加一张纸,简简单单。

考虑到这个怪人有一定武道修为,所以临渊王将冷水改为沸水浇在纸张上。

每次有新的纸张铺叠,就会重新浇一次。

然而如此情况下,这个怪人依旧没有开口,他只是在意义不明地怪叫。

不由让临渊王怀疑,他到底是真疯真傻,还是铜皮铁骨。

“王爷,药水配置好了。”

影奴又一次外出归来。

她手里捧着用祛除蛊虫的药粉调制而成汤药。

“倒在他身上吧,先把纸取下来吧,可不能让他死了。”

临渊王说道。

影奴照做,气味浓烈的药汤倾倒而下,怪人没有挣扎,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临渊王等待着, 如果此人是蛊奴,那想必这一碗药汤会将他身体里的蛊虫逼出来。

然而时间过去了许久, 怪人没有丝毫动静,安静得仿佛已然断气。

临渊王示意盾奴上前查看情况,结果他刚一靠近,那怪人瞬间暴起,身躯扑向盾奴。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如破麻袋般被盾奴砸倒,头再次被其踩在脚底。

“既然不是蛊奴,也就是说他是凭借自身意志对抗种种刑讯,了不起的意志。”

临渊王由衷道,他欣赏硬骨头,同时也喜欢砸碎硬骨头。

“此时此刻,本王或多或少有点后悔没让仁心跟过来。”

药奴钱仁心虽说精通医术,但实际上他也很擅长刑讯,精通医术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深知人的弱点死穴。

他只需动刀切断一条筋脉,就能让人痛不欲生,再切断一根就会让其神智奔溃。

虽然经他之手刑讯过后的人,大概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但在这之前,他们会把秘密都供出来,一件不落。

“王爷, 现在该怎么处理他?”

影奴问道。

“不必着急, 硬骨头需要磨。”

临渊王回道。

强韧的意志固然值得钦佩,但如果置身完全没有希望的处境,强韧只意味着能玩更久。

“剑奴,斩断他四肢。”

“遵命。”

剑奴抽剑,寒光一弧。

替其止血后,盾奴将怪人塞入一口袋子中,挂在墙壁上。

随后临渊王携三奴离开了审问室,出门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眺望着远方。

他为何如此笃定那怪人有问题呢?

假如那怪人是真疯真傻外加听不懂人话,但总该会求饶吧,这可是人的本能。

排除了他是蛊奴的可能性后,不能蛊奴却能全程不曾一次求饶,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他内心绝对藏着秘密,以至于让他能忍受如此刑讯而不吱一声,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他的秘密挖出来。

此时,屋外夜色正浓,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得这么快,但对于那个怪人而言,审讯时间想必漫长无比。

“王爷,关于那沼泽内的楼群……”

盾奴开口道。

“首先肯定不是新劼部落的建筑,你们进入的那片沼泽,实际上距离新劼部落还有点远。”

三奴闻言,面面相觑。

“王爷,我等觉得那怪人可疑,所以……”

临渊王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压根没有抵达新劼部落,原本的侦查任务并未完成。

“本王倒不是在责怪你们,实际上本王也很在意那片沼泽上的楼群,但一切都得等撬开那人的嘴巴再说。”

三奴点了点头。

“下去休息吧,长时间的刑讯对于施刑人而言何尝不是种折磨呢?”

临渊王挥手道。

“将我的孩子们叫过来吧,今天赤魁部落有篝火舞会,带他们去凑凑热闹。”

“是——”

半个时辰后,李棠携手李卿衣来到兵营大门之前。

白玉彦姗姗来迟,他身穿的白衣沾了些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玉彦,你怎么了?”

李卿衣好奇道。

“刚刚和赤魁部落的一位好手切磋了一番。”

白玉彦回道。

“能让你这么狼狈,那人想必有两把刷子。”

李棠接茬道。

“是啊,挺畅快的一战,那人叫帕力来着,挺厉害的人。”

帕力,又是他。

这位帕力的名字,李棠听了不知多少遍,可连人都没见过一面,真是奇妙的缘分。

“三姐,你等会儿问问伯父,审讯结果如何?”

李棠与李卿衣勾肩搭背道。

“你又要我问,你是不是在拿姐姐当枪使?”

李卿衣不满道。

“那我自己问好了。”

李棠欲擒故纵道。

“不,我来问,这种事还得姐姐来。”

李卿衣瞬间改口。

小傲娇是这样的,似烦非烦,偶尔可爱。

三人见到临渊王,只见他背负双手,远眺高涨的篝火,火光将他沧桑的背影撕扯得分外斑驳。

三人打招呼道,临渊王回过头。

“父王,审讯结果如何?”

李卿衣上来就劈头盖脸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临渊王顿感扫兴。

李棠暗暗叹了口气,三姐这人实在是……

妥妥的女版阿斗,虽有偶有小聪明,但实在扶不上墙。

“那人的意志倒是坚定,从早审到晚,他还未开口倒是让为父先疲惫了。”

临渊王作出疲惫的神态,李卿衣搀扶着父亲,另一手为他捏肩膀。

“父王辛苦了,等等,也就是说,父王什么也没审出来呗。”

李卿衣恍然大悟。

临渊王眉头一皱,说道:“审问需要时间,人的意志虽然坚强不到哪里去,但总归没那么脆弱。

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像是在埋汰为父无能?”

李卿衣连连摇头,捏肩膀的力度立即加大。

“女儿绝无此意,父王还是辛苦了。”

对此,临渊王哭笑不得,这个三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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