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我们家小薇学习成绩一直都好，给您看看这是她上学期的成绩单，每一门课都是满分。”易二嫂从包里掏出几张纸, 递给老师。
小薇比较腼腆, 站在那儿, 低着头, 脸红红的。
说实在的, 她有些意外，今天她妈竟然带她过来, 想要给她转学。以前，她记得她奶不想让她念了, 她妈也不是没动摇过。
小薇看着在看她成绩单的老师, 眼睛扫到边上站着的小婶。
她羡慕有小婶这样的妈, 小婶很漂亮,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可她又很温柔、优雅。
应该是优雅吧。
村子里的人说话很粗鲁，随便骂人, 兔孙小兔崽子挂在嘴边，对孩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如同喝水吃饭一样随便。
小婶从来没这样对过小表弟和小表妹。尽管他们很少回来。她总是能听见小姑姑说小婶的坏话, 嫉妒小婶和小叔在市里生活。
她才不觉得小姑说的是对的。
她见过的人中，只有小婶最温柔了, 虽然对他们不像对小表弟和小表妹那样好，可也是对他们最温柔的大人，她以前小时候还吃过小婶给过的水果糖——她的那颗被弟弟抢去，小婶背着弟弟又多给了她一颗。
这些不知名的羡慕和温柔，一直被小薇记在心里。
如果每个女孩都有一个珍藏心事的玻璃瓶的话, 那么她想，这些幼时的小心事，会是她压在玻璃瓶底下所珍藏的那种。
而现在，她有机会站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她妈正在求老师，她喜欢的小婶也站在旁边帮她说话。
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
许梦雪正在和老师商量借读的事情，老师本来挺为难的，在她说孩子只是想换个好点的学习环境，在班上学习一年，不会占用学校的考初中的名额，还会按要求交借读费时，老师犹豫了，表示可以考虑一下。
“这件事，不光是我一个人做主，还是得校长做主。我得和校长汇报一下。”
三个大人正在你来我往间，感觉一个人影飘到他们面前，而后听那个人影开口说话。
“老师，你可以考我。如果我答不上来，你可以不要我。”小薇说道。
易二嫂听见她这样说，当即有些急了，伸手拽住小薇的胳膊，想要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着急描补：“你这孩子，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转头，忙对老师说道，“老师，小孩子不懂事，说话当不得真。就是我弟妹刚说的那样，我们愿意交借读费，之后中考的时候，我们还会家去考。我们小薇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考试机会的。”
老师听到了刚刚小薇说的话，她没接易二嫂的话茬，反而专门问小薇；“你刚说，你愿意考试？考过了就来，考不过就不来？”
小薇认真地点点头：“我愿意。”
易二嫂着急道：“那怎么……”行。
许梦雪拉了下她的胳膊，易二嫂回头，许梦雪冲她摇摇头，低声道：“小薇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做家长的，相信孩子吧。”
易二嫂还是不放心：“这……唉。”
老师：“这样吧，虽然有成绩单，但村小和我们学校的考试程度还是不一样。刚好，这位同学也愿意考试，那就做一下我们这回四年级的考试卷？如果考得不错，确实能跟上进度，我也好和校长说这个事，你们意下如何？”
易二嫂已经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求助地看着许梦雪。
许梦雪则看向小薇，以眼神询问小薇的意思。
小薇抿了抿唇，道：“小婶，我想试试。”
许梦雪：“那就试吧。”
老师从抽屉里找出卷子，问许梦雪和易二嫂：“你们是在这儿等，还是先回去？可能花费的时间有点久。”
易二嫂刚想说什么，被许梦雪按住手。许梦雪对老师说，他们先回去，等时间到了再来接孩子。
出了校门，易二嫂不太放心，说道：“梦雪，你说我们刚才在办公室等着多好。”
许梦雪看了眼易二嫂，发现她并没有意识到小薇因为她的回答在紧张着，也没感觉到自己对小薇的影响，心中叹气，说道：“我们在，小薇容易分神，反而给她压力。不如我们都走了，她自己在那儿就像做作业，说不定还能超常发挥。”
易二嫂不知还有这种惊喜，猛一拍掌，满心佩服地看着许梦雪，夸赞道：“还是你厉害！”
许梦雪：“……”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位妯娌是这个样子的？
哎，她倒是挺喜欢小薇这孩子，乖乖巧巧的。
考试要考一上午易二嫂也没心思工作，许梦雪却是忙得很。
她抽空和电视台的郑洁见了一面，聊新一季度的广告拍摄。她作为敢在电视台投广告的新鲜人，自然也算是电视台的大客户，两个人相谈甚欢。
她们两个一拍即合，意在要把“衣尚走在时尚前沿”这个品牌定位给夯实了，尤其是她想做的是引领封城时尚，这一点一定要深入人心。
郑洁提了点自己的建议，表示如果她不好找摄影团队的话，电视台的拍摄团队也可以借给她用。只不过，她建议，衣尚的广告还是得做出点特色和不一样来，起码不是简单地喊口号，最起码有台本的那种。
这个上了难度，但拍好了，许梦雪也能想象到它的影响。
于是，她交代魏常明想创意，写台本，这就是该媒体部干的事。
“你先写三个方案出来，我看看。能用的话，就在你的方案的基础上改一改，不能的话，再想办法。”
魏常明肯定不能说不会写，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做完这些事，许梦雪抬手，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十一点，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她过去学校，在校门口看见了来回踱步的易二嫂。
头顶上大太阳，她也没在阴凉地，整个人被晒得发红发烫。
许梦雪无奈：“二嫂，你怎么也不躲躲阴凉？”
易二嫂叹气：“我这不是愁的嘛。以前没钱，想着不让小薇念了。现在有钱，想给她花钱念书，只怕是这个钱花不出去。”
“放宽心，小薇成绩好，如果看成绩要人，她没问题的。”
还真让许梦雪说对了。
小薇成绩是实打实的，虽然村小的进度和市里的有些不一样，有个别数学题小薇没答上来，但是那是她没学过的，附加题没写，也是因为她没接触过奥数。
她学过的，都答对了，倒也对得起她满分的成绩，没有啥水分。
语文上，村小的积累到底不如市里，卷面上差点意思，但老师也知道怎么回事，这些需要积累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也知道这不是不可弥补的。
小薇低着头，感觉自己搞砸了。
她是真没想到，他们学校的进度没有人家进度快，也没想到，他们的语文卷子考的范围也比自己学校的广，他们学校是只考课本上的。
原本她还挺引以为傲的成绩，却发现并没想象中那样好，她不禁对自己感到些许失望。
许梦雪看着小薇像犯了错一样，正要问什么，却听见老师的话，不禁微微愣住。
易二嫂显然没料到许梦雪一语中的，乐得难以置信：“老师，您是说，要我们小薇了？”
老师点头：“这个成绩，我刚已经和校长说过了，他也很满意。”
小薇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师，显然还没从对自己的失望中回过神。
看大家都是一副怔愣的模样，老师含笑，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薇颤着声问：“老师……我……没有考砸？”
老师道：“你确实有些没做出来，但我刚也和你确认了，你们还没学过这些。不过，如果你来这里借读的话，想要跟上学习进度，恐怕私下里得加把劲了。”
老师眨眨眼，问：“小薇同学，你有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