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时彧的话,像是有种魔力,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乐知许站在他身侧,手还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她只觉得手心里汗津津的,也不知道汗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周钦气血翻涌,整张脸都跟着涨红,“司马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身后的文人们,之前还劝着,听了时彧的话,不禁各个激愤,目眦欲裂。

时彧面上却云淡风轻,反问道:“不然,如何体现周大人诚意呢?”

“好!”

周钦咬牙酝酿了许久,数次张口才道,“周某不该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去弹劾司马大人!还望司马大人宽宏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行了吧!”

时彧这次倒是随和,笑着点点头,“好,我就接受周大人的道歉。”

文人们怒极。

能结伴来声讨,本还指望以纲常人伦批判之,使其顿悟,回头是岸。

谁知竟上演这么一出,明显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有人摇着头,嘴里念着“大庸朝要亡”,拂袖而去。

有人还在时彧面前放狠话,“乐极生悲,水满则溢,物极必反,万劫不复”之类。

那些话在乐知许听起来,都是恶狠狠的诅咒,恨不得挖祖坟般的毒辣。

可时彧却丝毫不在乎,反而心情大好,昂着头,拉着她转身进了门。

时彧个子高,步子大,扯得她一路小跑跟随,可她根本无暇顾及,脑子里乱嗡嗡的。

她有种感觉,面前这个人,正在急于搞臭自己的名声。

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实在想不通。

外面闹出不小的动静,伍氏和王楚容都在院子里翘首,听见开了门进了人,忙齐迎了上来。

王楚容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一时发怔。

乐知许见状,慌忙想要挣脱,可时彧的大手却越攥越紧。

毕竟当着伍氏的面,动作太大也不好看,她只好任由他拉着。

“外面那些人都散了吗?”伍氏问道。

“嗯,都散了,三叔母不必担心。”时彧道。

说着,时彦一边掸着衣服,一边骂骂咧咧从后面走过来。

“堂兄,要我说,你还是太和善了些,才让这些文人蹬鼻子上脸...”

“彦儿!”伍氏呵斥道,“你那两把刷子,还想教你堂兄做事不成?”

时彦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伍氏又转向乐知许,“有没有吓到?快回去歇着吧。”

她摇了摇头,还没等张口,时彧简单告辞后,又扯着她朝主屋方向去了。

伍氏双手交握在胸前,瞧着两人背影满意道:“哎呀,可真好。”

良久,王楚容悠悠应了句,“是啊。”

一进主屋的门,时彧发现自己的书案,被一匹摊开的布,和一堆乱糟糟的绢帛霸占了,而自己常看的那些书卷,则被堆到了案脚。

乐知许见他的目光似是不悦,便想上前简单收拾一番,谁知手又被捏住。

她无奈道:“这里没别人了,就不必再做戏了吧。”

“谁说我是做戏了。”

她有些恼怒,转头对上他的眼,“放手。”

时彧痛快撒开手,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怎么?不怕我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怕,怎么不怕?”

时彧心情却没受到影响,随手扯了扯案上的蜀锦,问道:“怎么?要给老人家做衣裳?”

她“嗯”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布卷了起来,“我还没问你,这么珍贵的蜀锦,是哪里来的。”

时彧避而不答,“你能用得上就好。”

她也没多想,“用得上,正用得上。”

“那个...等你店铺开张,你最好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让向昭君她们主外吧。”

她将布匹小心放到旁边案上,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手上一顿,随后应了一声。

时彧来到她身后,解释道:“我不是怕你连累我,我是怕我连累你。”

“什么意思?”她狐疑转头。

“就是,你开张的时候,朝中可能会发生一些事,关于我的。”时彧面色肃然了些,“不过我不会有事,倒是你,我怕他们会像今日一样,去围你的店铺,或者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她眼中的疑色更重了。

以她对时彧的了解,怎么可能明明已经预见了祸事,却什么都不做,任由它发生呢?

难道机敏如他,也束手无策?

“到底...”

时彧勾了勾嘴角,“你只要像今天一样,相信我就好。”

雁啼红叶,人醉黄花。

京兆府最气派的宅邸,非武成侯府莫属,这还是当年先帝赐给先君侯的。

远远可见恢弘府门立与高台之上,颇有些神圣不可冒犯之意。

步上高台,三开间的朱漆大门上,镶嵌着青铜玉人辅首,这也是武成侯的专用纹样。

由正门进入,穿过外院,转过影壁,沿着青石砖铺的甬道,再入两道门,过了穿堂,这才来到时府内院。

一名侍女端着茶点,进入主屋,来到茶案前跪了下来,轻手轻脚将茶点摆好。

“下去吧。”坐在主位的妇人开口道。

“是。”

妇人容貌姣好,但双眼蒙白,不可视物,她头微微偏向一边,听着侍女布袜与席子摩擦的轻微声响,越来越远,直到变成鞋底与石子的摩擦声,这才把头回正。

此妇人正是时彧的阿母,时家王氏。

王氏缓缓抬手,摸到茶案边沿,旋即又向前摸索到茶盏,端到鼻前轻轻一闻,“这是巴地茶叶,长嫂快尝尝。”

任氏蹙眉,“我哪还有心思喝茶啊?我刚说的事,女叔觉得怎么样?”

王氏刚抿一口茶,闻言挑起一边眉角,“容儿的婚事?”

“是容儿和云起的婚事。”任氏纠正道,“你也知道,容儿心悦云起已久,成亲之后定能好好服侍他的,咱们王家的女娘,比小门小户家的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王氏和善笑笑,“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容儿做妾啊。”

“谁说要做妾了。”任氏陡然提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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