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凶险的一战之后,白沙镖局一行人在随后的几日都提高了警惕,夜里该换班就按点换班值夜,也不像第一晚夜宿何家老店一样松懈了。也不知是因为青面豹一票人受挫严重,还是其他原因,这几日反而太平的很,除了偶尔会路遇林中窜中的一些并不凶猛的禽兽,或是官道有些道路难走之外,并无特别之事发生。
乔先永这几日仍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只是因为与众人同吃同住,逐渐熟悉和识得了众人。有时休息时,众人在一处闲聊,他也就静静的听着。偶尔也会有人提起那日青面豹提刀向他砍来的惊险情景,他也就是回说“命好”“于师父那一招使得好”来搪塞过去。只是偶尔几次,他发现于镖师在不经意间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
果然如李镖头先前所说,走了三日半,这荒郊野岭的终于到了尽头,一行人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气派的城门。这城门的宽度是广安镇的三倍也不止,乔先永远远望去,见到这城门之上挂着一副笔力敦实的牌匾,上书“嶂州城”。
田镖师仍然负责守护着镖队的中段,他在马上感慨道,“到嶂州城了,终于能吃口热饭,有张软床好好歇息歇息。也不知道这次能在这嶂州城中呆个几日。”
乔先永身后的郭铁牛问道,“田师傅,这嶂州城是什么地儿,看着比咱广安镇好像大了不少哩。你看那城门,多大!多高!多宽啊!”
田镖师满面笑容的说道,“你这小子说傻也傻,说不傻也不傻。说你不傻,是你看的出来这嶂州城大过广安镇,这话一点儿没错,这嶂州城比广安镇可不知大了多少倍。说你傻也傻,你在家时,你爹娘没教过你,这嶂州城是咱这行省的首邑,咱行省的那些大老爷们哪,就都是在此处上值。”他顿了一顿向远处眺望一阵,又叹道,“我看这嶂州城,比京城怕也是小不了多少。”
听到田镖师此言,郭铁牛睁大了眼睛,满眼向往的看着那嶂州城。
李镖头有条不紊得率领着镖队不缓不急得进了嶂州城,这嶂州城内繁华热闹,果然比广安镇不知强过了多少倍。乔先永自从几年前下了断月崖之后,也去过中原不少地方,但也不由赞叹这嶂州城的规模,更别提身边的郭铁牛,更是连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了东又看西,嘴中更是不停,问的田镖师都心生不耐。
镖队从嶂州南城门进城,城中因为人多拥挤,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城南一条繁华的东西方向大街上,田镖师在一旁喃喃说道,“每次来嶂州都宿此间,都没见过城北是啥样子。”语气似乎颇不甘心。
正说着,就听到李镖头在前面喊,“来几个人,把镖车推进院里,马栓马棚。车码好以后分房间!动作快点,天要黑了!”
乔先永向前张望,只见此间客栈的红色风灯已经满满的挂在了墙边,大概挂了十几二十盏,上面写着“太平”二字。
乔先永依言将几辆镖车从马套上卸开,随后郭铁牛一手牵着一匹马跟着前人去了马棚,乔先永推着一辆镖车,跟随前方的镖车共同向前方走去。没走几步,前方镖车向左一拐,乔先永抬头看,果然是客栈大门到了,门上挂着气派的牌匾,上书“太平客栈”四字。这名字起的倒是平易近人,乔先永心里暗想。
这走进客栈大门是一面巨大照壁,上面却不是乔先永所见的寻常山水或动物画作,而是一首笔迹酣畅淋漓的诗作,写的龙飞凤舞,煞是雅致。
乔先永将镖车推在一旁,仔细辨认那字迹,上面写着“年年跃马嶂州城,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乔先永低声吟道,只觉得这诗立意极好,让人沉醉,他不由叹道。“真是极好的诗作,只是略过悲切。”
“这位客官真是识货。”一旁有人冷不丁的插话道。乔先永扭头一看,正是一个客栈伙计,脸上带着迎客的标准微笑。这伙计麻利的帮着乔先永扶着镖车向院中推去,边走边说道,“咱这太平客栈是掌柜的祖上的家业。这诗啊,可是宋朝时候咱省内的大才子,宿在咱这太平客栈之时,有感而发一气呵成的。后来当时的掌柜老爷就找人拓在了这照壁上。”
那伙计又笑嘻嘻的说道,“后来啊,咱这客栈不知道住过多少才子状元,往来路过都夸咱这照壁雅的很,后来不知哪辈上的掌柜的就写了祖训,要求这照壁不许再改为其他模样,因此后来就只有翻新,没有再做其他变化了。这也算是咱太平老店的特点。”伙计越说越骄傲,挺起了胸,又介绍道,“客官,你们白沙镖局是咱老客,这次还照往常规矩,给你们提前留好了西院。其他客人都安排在东院了。这西院虽然比东院小一些,但妙的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什么设施都有。”
乔先永稀里糊涂的被他领着,拐进一个门内,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已经整齐的码好了十几辆镖车,已经进院的白沙之人有的端着茶碗喝水,有的好像已经进屋收拾,零零落落的站了些人。
郭铁牛正在院中一棵大槐树下站着乘凉,看到乔先永进来,连忙招呼道,“阿永,快来快来,咱俩一屋,住东角那间,俺刚才去看,被子都是香的呢,这嶂州府果然气派,啧啧!”
乔先永看郭铁牛如此兴奋,微微一笑,跟着他走去东厢房的最末一间,这房间虽小,也比前几日风餐露宿,在何家老店甚至都没能在房间睡觉要强许多。乔先永将自己的背囊刚刚放下,就听到院中李镖头洪亮的喊道,“别在屋里挺尸了!出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