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尝试,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我努力了有多久。”魏泓的声音就像平静的湖水,娓娓道来。
“你们大概都在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到高平城来。为师带你们看一场好戏。”魏泓突然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抿嘴笑了一下。随即又变得异常严肃,“所以你们需要非常认真的对待我们的这次远行,我是有很重要的计划的。你们任何一次鲁莽的,不经过思考的,随意的行动,都有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魏泓的眼神又变得深邃,“就像你们根本不了解,遥远的星星,怎么改变了这个世界。”
乔先永和叶穆心庆幸师父没怎么批评他们,更没有惩罚他们。他们跟着魏泓回到白云观,跃进了东边的院子,打算轻声回到自己房间,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东边的院子里稀稀落落站了十几个人。
四个黑衣人跪成一排。
对面笔挺得站着一个身披宝蓝色修身长斗篷的女子,像是首领。女子面目看不出来年龄,但好像发色已经略有点发灰。女子的身后站了七八个男男女女,都穿着掐腰的胡族服饰。其中有两个各捧着一个烛台,在乌黑的院子里显得还挺明亮。
毫无疑问是梅里派。
魏泓带着两个少年想要假装没看到这人群,也没办法再装,他迅速的把面罩放了下来。叶穆心和乔先永更是尴尬之极。因为除了梅里派的受伤少女,其实并没有和他们打过照面。乔先永想着回观里之后悄悄钻回房间,这晚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该过去的有时候偏偏过不去。
他们翻进院子的时候,那个像是首领的女子刚开口,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谁让你们擅自外出?”随即看到魏泓及两人,那个女子及时住了口。
乔先永和叶穆心跟在师父后面,挨着墙边默默的向房间走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道士!”
鸦雀无声的院子里,一个压低了嗓门,但仍然是清脆异常的声音响起。
乔先永心里一颤,脚下停顿了一点。
“师父,就是他救了我们!那边那个灰衣服的小道士!”
乔先永脚不停步的快速向前走,他只恨这院子怎么好像比平时大了很多,要走这么多步。
叶穆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魏泓皱了皱眉。
“这位侠客,请稍待。”宝蓝色长衫的女子开口了。她后面两个弟子迅速的左移,挡住了魏泓一行的去路。
乔先永担心师父大怒。但他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师父生气。
魏泓停住了脚步。侧身站在黑暗里。两个徒弟也停下了。
乔先永站定之后,偷偷得看了一下跪着的那几个黑衣人,其中最左边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得盯着他,然后张嘴道,“师父,是他没错。还有他旁边那个矮一点瘦一点的黑衣服的小哥,后来也来帮我们了。”
叶穆心在旁边昂着头,“哼”了一声。乔先永觉得这个“哼”和师父太像了。
“几位侠客,梅里派柯蕊幸会各位英雄。感谢几位搭救不成器的小徒。今日夜色已深,不打扰几位休息,明日我再备酒水,面谢各位。”宝蓝色长衫的女子铿锵有力的说。
乔先永吃了一惊,抬头呆呆的看着她。这就是传说中的梅里派现任掌门人“云霄圣母”柯蕊?这几天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传说,乔先永一直以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这么一看也就四十岁上下。
魏泓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回答道,“举手之劳。再会。”
云霄圣母好像愣了一下,狐疑得看着戴着黑色面罩的魏泓。
她向魏泓拱了拱手,又问了一句,“还请赐下姓名。”
魏泓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原本堵着路的两个梅里派弟子犹犹豫豫的站在那,没想到要让还是不要让。随后他们感到一阵极强的真气将他俩分向两边。两人踉跄了一下,使了个马步,才没摔倒。
乔先永跟着师父,然后抱歉的看了看云霄圣母。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没有再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盯着魏泓。乔先永又回头看了看受伤的少女,看到她又向他吐了吐舌头。乔先永没敢多看,赶紧跟着师父回房间了。
九月初三是乌山派举办武林盛典的首日。
乔先永早早的就起来活动筋骨,然后打坐了半个时辰。他们在救了黑衣少女那晚连夜离开了白云观,借宿到了乌山脚下古村落中的一个农户人家。
师父不由分说的要换地方。
叶穆心有点遗憾,她和乔先永讲,应该第二天去会会那个老太太云霄圣母,看看她是什么路数。
乔先永想辩白说,云霄圣母看上去并不老。但转念一想,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打坐的时候,乔先永琢磨着那天夜里救人时,师父的身法和动作。没看到师父用任何兵器,但他去除那几个人兵器的动作,看起来却像是剑法的招式和步伐,对手的兵器被卸掉之后再迅疾无比的点了穴。不知道开口笑是受到了什么伤,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师父应该是不会轻易取人性命的。
他站在农户家不远寂静无人的林子里,边回忆着师父当时的动作,然后按照模糊的记忆模仿着。到底是剑吗?还是掌法呢?乔先永苦苦思索着。
“先永,练到一定境界时,不需要有剑,也可以有剑气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乔先永一惊,看到魏泓慈爱得看着他,已经完全看明白他是在模仿自己那天晚上的招式。
魏泓继续说,“这不是我的师父教给我的,是许多年前我认识的一位武林前辈。他说,剑术的终极境界,是不管用什么,都可以达到和利剑一样的效果。甚至只是用手,也是一样的。”
乔先永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他大为惊讶。
魏泓随手折了一根细弱的树枝,屏息向树干刺去。乔先永震惊的看到那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好像在隐隐发光,再看那棵树干,上面出现了几个极深的口子,他想自己用佩剑,可能都没办法刺得这么深。魏泓吸了口气,收起了树枝,微笑着看着乔先永。
那根树枝完好无损,连上面带着的几片叶子都还在,轻轻颤动着。
“你非常勤奋,也非常灵慧,再跟着我十年,就会成为称霸武林的高手。但这都不重要,我最看重你的,就是你的良心和正直。那天晚上你说到的使命,为师认为你一定可以实现。”魏泓笑了笑,又说,“等我们从高平城回了断月崖,为师就授你剑魂之法。”
乔先永兴奋的要蹦起来。
“如何应对你和穆心的仇人,为师也大概有了计划,待我们回断月崖后,再细细相商。”
听到魏泓这句话,乔先永感觉自己差点要哭出来。
师父的恩情,和父母的养育之情,又有什么差别呢。